“真正擁有遠洋艦隊的國家,必須具備民衆有強烈的海洋意識,認識到海洋的重要性。中國是一個沒有海洋意識的國家,國家如是、民族如是,但是近代以降,國恥源於海上,卻是幾乎所有國民之意識……強於世界者必盛于海洋,衰於世界者必先敗於海洋。沒有任何國家,能夠比中國更爲了解,這一鐵律的其間滋味,對20世紀前半葉的中國而言,最重要者無非爲國家民族之存滅、之興盛而努力,而在其間過程中,如何建立一支強大的遠洋海軍,亦是中國崛起之需求……”
《20世紀海軍史》
海浪,高達數米的巨浪幾似滔天之勢的朝着島邊撲來,那滔天之浪,幾乎讓路邊的水兵只感覺浪頭似乎撲面而來,印度洋,從來都不是一個風平浪靜之地,幾乎每個月,巨浪與颶風總是如影相隨的在印度洋的各處上演着。
而此時,岸邊的水兵,卻凝視着海上的浪濤,準確的說是浪濤間的那點帆白,那是“平濤”號訓練艦在與海浪在抗掙着,“平濤”號訓練艦與其它現代軍艦不同,他是一艘德國制的鋼質三桅帆船,在戰爭爆發前,第三艦隊通過北方貿易公司購自德國,這是一種專用的訓練,或許相比於綜合訓練艦,其即不能提供諸如主機、設備與武器之類的多種訓練條件,但是風帆訓練艦所提供的,卻是現代綜合訓練艦所不能提供的通過風帆操縱訓練能夠鍛鍊和培養官兵的勇氣、膽量和信心,風帆訓練的過程是組織、指揮與協調的過程,同時也是培養團隊精神的過程
海軍是一支需要花費一代甚至幾代人才能建立起來的軍種。而利用風帆訓練艦這種古老的航行操縱方式,可以不斷提升實習學員的內在素質,也是培養海軍傳統的有效方式,也正因如此,第三艦隊纔會耗費上百萬元,從德國購買了“平濤”號。
在過去的幾年間,上千名青島海軍學校的海軍軍官,在“平濤”號上接受訓練,甚至完成他們人生的第一次環球航行,這艘不到兩千噸的帆船,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相當於第三艦隊的“母艦”,但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後,當時正在南美進行遠洋訓練的“平濤號”意外的被滯留於海外,不過它的航行並沒有就此中止,而是在越過麥哲侖海峽後,繼續向印度洋航行,而在即將抵達迪戈加西亞島基地的時候,卻遭遇了這場風暴。
在浪濤中,揚着白色的風帆“平濤號”正竭力與浪濤抗衡着,噸位高達數千噸的漂亮的古典式帆船,在浪濤中掙扎着,浪濤不斷的拍擊着船體,在船上,近兩百名海軍學校的軍官生,正全力以赴的,隨着長官的命令,操縱着軍艦、控制着帆索,在高達數十米的桅杆上,瞭望手緊張的觀察着海面上的情況。
“左轉舵!”
雙腿似乎如釘在甲板上一般的曹子悠鎖着眉頭,不時的傳達着命令,作爲“平濤號”的艦長,在過去的三年間,他幾乎一直航行在海上,一批批的海軍生,正是在他的操練下,從“平濤號”走上一艘艘軍艦,甚至於,他還創造了一項記錄,他是全中國唯一一個完成兩次環球航行的海軍艦長,原本,他能夠完成第三次,而現在,因爲太平洋戰爭,他的第三次航行即將在這裡結束。
“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啓航!”
就在他在心底這般思索着的時候,突然,船頭像是猛的一頓似的,被一般浪濤猛的一下“衝”進了迪戈加西亞島的瀉湖,幾乎是在進入瀉湖的瞬間,原本濤天的巨浪消失了。
“萬歲!”
幾乎是在“平濤號”進入瀉湖的瞬間,“平濤號”上那些皮膚被太平洋上灼熱的驕陽灼黑了,被印度洋上的風吹的越發粗糙的青年海校生們,立即興奮的嚎叫起來,他們一邊叫嚷着一邊發泄着,他們頭上的水兵帽甚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風吹走或被浪衝走,溼透的軍裝緊貼着他們的身體,只顯露出他們粗壯有力的身軀。
“這些傢伙……”
望着剛剛進入瀉湖的“平濤號”,從望遠鏡中看着艦上激動非常的海校生,經歷過相同訓練的青年海軍軍官們的臉上無不是露出了笑容。
就在這時,禮炮聲響了起來,那是停泊於泊位上的艦隊旗艦“威海號“驅逐艦在用他的主炮歡迎這些遠航歸來的同僚。
宴會!
一如既往的,英式的歡迎宴會似乎是海軍的傳統,在基地軍官俱樂部內,數張鋪着乾淨的亞麻桌布長條桌兩側,坐滿了穿着禮服的海校生以及艦隊軍官,他們相視而坐,享用着豐盛的西餐,在一旁的艦隊樂隊演奏着音樂,甚至於還有上百名穿着漂亮的絲質旗袍的女士,在宴會中,幾乎所有的海校生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着那些漂亮的女士。
“馮長官,你這是亂我軍心啊!“
面上帶着笑容,在端起酒杯時,朝着那些漂亮的女士看了一眼,曹子悠用玩笑式的口吻和馮濤開着開笑,去年部隊司令官張楚材返回青島基地後,他便接任是第一機動部隊和基地司令官一職。
“有宴會,沒有舞會,怎麼能算得上隆重呢?“
馮濤不覺爲意的笑應一聲,在他看來,作爲基地司令官,他有必要爲這些即將在這裡畢業的海校生提供一場盛大的歡迎宴會。
僅只有歡迎宴會是不夠的,同樣必須要有舞會,這是海軍的傳統,但在這個島上,除去穿着海軍制服的女兵或軍官之外,在這個島上女人都是“特約茶室“的侍應生,他不能命令女兵或軍官參加這場宴會,但卻可以”請來“特約茶室的侍應生,而這些年青侍應生都是在國內招募的,都經過嚴格的身體檢查,至少能給他們一場終生難望的歡迎宴會。
“再說,特約茶室的存在,原本就是爲服務三軍、鼓舞士氣的,他們在海上呆了十個月,也是時候,放鬆一下了!“
“說不過你,反正,從下船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是你第一機動部隊的兵,交給你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曹子悠的神情顯得有些低落,甚至可以說有些失落,那些海校兵會踏上軍艦,成爲一名海軍軍官,然後駕駛着戰艦在印度洋上成長爲一名真正的海軍軍官,而他呢?在這場戰爭中,他的位置又在什麼地方呢?
海校遠在青島,而訓練艦卻滯留在這座海外孤島上,也許……
“你放心,他們肯定閒不了!“
舉起手中的香檳酒,淺嘗一口,馮濤看着臺下的196名即將畢業的海校生,然後用不無興奮的神情說道。
“我們在美國的代表團,已經向美國的船廠下達了15艘軍艦的定單,還包括兩艘航空母艦,”
作爲機動部隊司令官,此時馮濤完全是一副意籌志滿之色,三個多月前,在太平洋戰爭爆發時,他最擔心的問題是在戰爭情況下,艦隊如何擴編,孤懸海外的問題一直困擾着他,儘管現在島上正在修建着可以維護大型軍艦的船塢,這座小島或許會成爲一艘不沉的航母,但絕不可能建造軍艦,這意味着,機動部隊不可能再從國內接收新造軍艦。但現在,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而現在,按艦隊司令部的意思,青島會繼續建造軍艦,不過將編入第二機動部隊,至於這裡,則作爲第一機動部隊的駐地,可以這麼說,最多兩年,第三艦隊需要擔心的問題,就是我們能不能提供足夠的海軍軍官,所以……”
瞧一眼曹子悠,馮濤用恭喜的口吻說道。
“所以,艦隊司令部決定,海校生在畢業,一率派往這裡受訓,至於教官……”
“美國人!”
不待馮濤把話說完,曹子悠就給出了一個答案,從得知公署用美援加強海軍後,他便意識到,與美國的合作恐怕並不僅僅只是租借法案,不僅僅只是美國幫助中國造艦,恐怕還有更爲廣泛而深入的合作。
“沒錯,”
點了點頭,馮濤的聲音略微壓低。
“咱們是後進海軍國家,想要建立一支現代的海軍,需要學習很多東西,過去,我們向英國學習,現在,我們需要向美國學習,總之,我們只能這麼做,雖然……”
話聲稍微一頓,馮濤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
“雖然這可能會倒致我們倒向美國,但至少,對於我們而言,這是一條捷徑,也許,再過兩年,我們可能會配合美國海軍,在太平洋上向日本人開戰,到時候,經過太平洋的血雨腥風考驗之後,中國的海軍,才能真正的走向大洋,成爲一支真正的海軍,這是海軍發展的需要!”
默默的點了點頭,曹子悠看着臺下的那些神情顯得很是興奮的海校生,不知爲什麼,他甚至開始在內心裡嫉妒他們了,或許這是因爲,他們是中國第一代作爲“海軍”訓練的“海軍”,而他們呢?看着身邊的馮濤,他們曾經在江田島留學,但回國之後,卻……
想到這裡,神情有些黯然的曹子悠興起手中的酒杯,他站起身輕輕的用叉子敲擊着酒杯,在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他的時候,只聽到他說。
“爲中國海軍的未來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