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元月的開普敦,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在日本投降之前如此,在其投降之後,這裡同樣也是如此,無論是同盟國也好、軸心國也罷,亦或是那些中立國家,無不是把注意力傾注於此,人們知道,這裡所舉行的“三巨頭會議”將決定未來世界的走向。
未來是世界的格局,將會由這次“三巨頭會議”決定,他們的決定將會直接影響到許多國家的命運、未來,即便是業已實現了對歐洲大陸控制的德國,亦不得不將自己的注意力傾注於此,他們會作出什麼樣的決擇呢?
應該儘快回國!
在酒店的房間內,凝視着窗外桌灣的美景,蔣介石默默的在心裡想到,他已經來到這裡二十天了,在過去的二十天中,通過談判儘管美英兩國並不情願,但是他們還是作出了許多實質性的讓步。
比如在東南亞問題上,一開始,他們堅持東南亞殖民地應在交由前宗主國後,再由宗主國制定不超過五年的獨立進程,而現在,他們卻同意東南亞殖民地可以獲得獨立,但需要在未來一年內實施“自由不受任何限制的選舉”,一切政黨都將有權參加選舉並提出候選人,對此,中國當然不會反對。
在日本問題上,儘管作爲讓步,成立了三國平等的佔領委員會,但佔領委員會的核心工作卻是對戰犯的逮捕、審判以及對日本的改造,至於中國所關心的諸如單獨佔領、拆遷日本工廠賠償、日本海軍艦船等一系列的問題,也獲得了實質性的進展,英美兩國同意在五年內逐步撤出駐軍、賠償英美的日本工廠作爲兩國援助轉贈中國,雖說“繞了些彎子”,但基本的目的卻達成了。而之所以繞這些彎子越是爲了美國以及英國的面子。
西方人同樣需要面子,雖說未來佔領日本的事物將會在“聯合****亞洲司令部”領導下進行,但所謂的亞洲司令部,實際上卻是由中國負責組織,甚至,中國可以借用亞洲司令部的名義,實現對東南亞各國的“軍事控制”。
甚至即便是在中亞以及西伯利亞的問題上,儘管他們未作出實質性的表態,但卻默認了中國對那些曾屬俄國的土地的“管理”。整體上來說,中國的利益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證。
但於此同時,蔣介石的內心卻更渴望回國了,作爲中國的領袖,長時間的滯留國外並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現在國內的問題同樣極爲嚴峻——隨着戰爭的結束,國內不僅將要面臨多達400萬軍隊的裁撤,而更爲重要的是,在過去的幾年間,黨內黨外諸多聲音要求“結束訓政”,儘管政府未作出官方回答,但在私下裡,他已經向黨內外人士承諾“出於戰爭的因素,結束訓政應當在抗戰勝利後的18個至20個月實施。”,雖說只是口頭承諾,但個人的尊嚴和信仰卻使得他不可能違背這一諾言。
想到國內諸多事物,實際上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關頭,他必須要儘快回國,除去那些問題之外,更爲迫切的問題是華北!
是管明棠!
想到這個名字,蔣介石的眉頭緊皺,未來應該如何填滿他的“胃口”呢?什麼才能讓他感到滿足呢?
現在,通過軍事手段解決問題,顯然已經不可能了,而且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夠選擇的就是政治手段。
眉頭緊鎖,蔣介石在腦海中反覆思索着近期管明棠發來的十幾份秘電,其中絕大多數是有關中國利益的內容,現在看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相應的保證,許多戰後利益被“合法化”的承認了,雖說費了一番周折,但目的卻基本達成了。
除了……
“也許,應該去看看羅斯福!”
想到下午會後有人報告,羅斯福稍感不適,於是蔣介石便暗自輕語道。
“美齡,聽說羅斯福身體不適,我們去看看他吧!”
當蔣介石的汽車駛抵羅斯福下榻的賓時,獲悉中國首腦即將來訪的美國總統衛隊的軍官們,已經站在門外,恭候他的光臨了。
在宋美齡的陪同下——帶上她可以不用帶譯員,蔣介石穿過底層的客廳,順着鋪有地毯的樓梯,慢步登上二樓。
羅斯福穿着睡衣,平躺在一張大牀上,下半身蓋着色彩斑斕的蘇格蘭毛毯,窗簾全都下着,房間裡的光線昏暗,根據先前宋美齡的提醒,蔣介石並沒有詢問羅斯福感覺如何,藉此強調他無意使自己的探望帶有禮節色彩——比禮節性的拜訪更有情誼,他們來到牀前,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
“我和美齡很想來看看您!”
從宋美齡的口中獲知的蔣介石的問候後,羅斯福點頭說道。
“謝謝您來看我,”
儘管在會議上,中國人沒有做太多的讓步,但他同樣也知道,對於眼前的這個人而言,他所看重的絕不是所謂的“盟國利益”,他們所看重的中國利益,在歷史上,中國曾一次次的爲列強所出賣,他們是絕不可能爲了“列強的利益”真正的有所犧牲。
“我休息的時間不會太長,這病很快就會好的!”
接着羅斯福又特意強調道。
“相信,明天下午的例會,我可以正常參加!”
接着蔣介石便同宋美齡一同在羅斯福的病榻旁邊坐了十來分鐘,慢慢的隨着談話的深處,話便引入了真正的正題。
“美國希望中國在未來的國際事物中發揮更爲重要的作用,我們將中國視爲美國的朋友、盟友,儘管,我們之並沒有實質性的盟約,但是,我們依然願意給予貴國最真誠的幫助以及我們的友誼……”
凝神的望着羅斯福那張流露出內心情感的病容,蔣介石的內心不禁涌起一陣同情之感,這位美國總統的日子並不見得比他好過多少。
“現在美國國內的輿論以及許多國會議員,最爲擔心的是,”
用那雙無神的眼神凝視着蔣介石,羅斯福道出了他的擔心。
“掌握了原子彈的中國,在接受了大量的租借物資後,是否會倒向德國,從而成爲威脅美國以及世界和平的力量!”
面對羅斯福的坦誠,蔣介石先沉默片刻,然後緩聲說道。
“總統先生,請您相信一點,中國會牢記在困難時期給予中國幫助的國家……”
在道出這句話時,宋美齡注意到一旁的赫爾的目中似乎閃過一道嘲諷,也許他之所以會流露那道眼光,是因爲蘇俄的問題吧。
“……我們同美國有着相似的價值觀,這使得我們之間,有着比其它國家更爲廣泛的共同語言……”
蔣介石說話的速度不快,甚至說很慢,實際上,這些話都是先前在路上,他同宋美齡一遍遍的討論過的,羅斯福愛聽什麼呢?那就說他喜歡聽的吧。
“……因爲我國特殊的國情,使得先總理制定的“軍政”、“訓政”以及“憲政”三個階段,而現在,我國國內民衆認爲結束“訓政”的時機已經成熟,因此有必須實施憲政,這意味着在今明兩年內,我國將面臨更爲嚴峻的國內問題,這使得我們……”
看着羅斯福,蔣介石終於挑明瞭中國的立場。
“我們必須要將國內事務置於國際事務之前,畢竟,這將關係到未來百年甚至數百年中國的政治穩定以及政局的走向,因此我們不可能在未來的歐洲事物中,發揮太多的作用!”
這已經是再清楚不過的回答了,中國不可能參加對德國的戰爭。而對蔣介石的回答,羅斯福沉默了,而一旁的赫爾同樣沉默了,現在,他們已經獲知了中國的立場,儘管對於這一立場,他們曾推測過,但現在依然有些難以面對。
“主席先生,但中國是不可能在國際事務中脫離而出的,畢竟,這場戰爭是世界性的!”
羅斯福提醒了一聲,然後又接着說道。
“而且現在貴國已經掌握了致勝的武器,這個時候,你們應該發揮更爲重要的作用,而不是專注於國內事務……”
“總統先生,您要明白,中國的民衆對於對外戰爭,從來就沒有多少熱情,他們既不願意實現國家的擴張,同樣也無意過多的介入國際事務,對於中國民衆而言,他們無意介入任何歐洲的紛爭,於中國民衆看來,日本或許是中國唯一的敵人,在日本投降後,於民衆而言,戰爭已經結束了,在這一情況下,介入歐洲事務,極有可能導致國民的不滿!”
打着民意的旗號,蔣介石委婉的拒絕了羅斯福的要求,在他打出民意的旗號後,果然,羅斯福無法再加以遊說了,正當羅斯福的神情中流露出失望之色時,卻聽到蔣介石說。
“不過,儘管我們無意捲入歐洲的事務,但是出於世界和平的考慮,我認爲,中國應該在目標的世界大戰中,發揮一定的作用!”
一定的作用,蔣介石的話不僅吸引了羅斯福,同樣也讓赫爾詫異的打量了他幾眼,這位中國的首腦在說什麼?什麼是一定的作用?
“總統先生,我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