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人的旋律在咖啡屋內迴響着,這個時間是咖啡屋生意最好的時候,咖啡屋的老闆不時把視線朝着房間的角落投去,那個人已經在那坐了五個多小時,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可今天,卻是週末,現在的這個鐘點,正是每天生意最好的時候。
對於任何一個咖啡屋老闆來說,他們最害怕的就是像這樣的一本書,一杯咖啡,然後就是一個下午的客人,這些咖啡屋的老闆從不會想象着自己的咖啡屋內會出現一個什麼大文豪。
海明威、魯迅等人,那可都是上個世紀的人物,畢竟,在這個流行網絡文字的時代,那些網絡寫手們,絕不會把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咖啡屋中,在那坐着,然後看一本舊書、叫一杯咖啡的思索着文字。
而今天,這個客人卻是更爲過份!
他什麼都沒點!
不對,他點了,他點了一杯冰水!
五塊錢!
可這五塊錢,他卻坐了五個多小時!
“那個……!”
老闆衝着身邊的一個服務員輕聲交待了幾句,服務員望着角落裡的那個男人,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隨後便邁着曼妙靈巧的步子走了過去。
“先生,你已經坐了五個小時了,請問您要點些什麼嗎?”
儘管服務員的聲音極爲輕柔,可卻刻意強調着那個“五個小時”,而且那輕柔的口氣中,透着些不客氣的腔調。
“啊?”
服務員的話讓管明棠一愣,有這麼長時間嗎?習慣性又朝咖啡屋的窗外看去,可不是,天色早就暗了下來,現在回去,會不會太早點?
“再給我來杯水吧!”
管明棠指了一下面前的杯子,一杯五塊,兩杯十塊……
“先生,我們這是咖啡屋,不是自來水廠!”
女服務員的聲音很小,但卻流露着一絲鄙夷。幾乎是看到這個男人第一眼,就認清這種男人是那種老實、木納、無趣的男人,而且無論是他的衣着,或是打扮,尤其是那個磚頭式的、早被淘汰的諾基亞手機,無一例外的都在說明着一個事實——他是一個典型的失敗者。
“啊!”
服務員的態度令管明棠一愣。他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這個服務員,這是20歲出頭的女孩,在她那清秀的臉龐上,他看到一絲鄙夷的眼神,再朝周圍看去,附近的座位早就坐滿了人,這會兒應該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吧!
要不換個地方?去飯店裡吃個盒飯,可那裡……嗯,也夠熱,哪有這裡舒服,得了,今個就奢侈一把吧。
“那……那給我來杯咖啡吧!就這個……”
順着客人的手指一看,服務員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他手指着十元一杯的咖啡,這是速溶的,最廉價的那種。
可,現在她又能說什麼,只能說句“稍等”,然後回過頭去衝着老闆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咖啡,很快端了過來,管明棠繼續看着他的書,而這一次在咖啡端到他的面前的時候,他卻鼓足勇氣向那個漂亮的女服務員,要了……一杯水!
看着書,喝着白開水,但是面前的那杯咖啡依然冒着誘人的香味,只可惜無人品嚐。服務員和老闆偶爾會看着這個只會看書的,點了一杯咖啡,隨後又點了杯冰水,且放着咖啡不喝,喝冰水的怪人。
“還有32度,也不知道房子裡的熱氣散了沒有!”
打開電腦聯繫咖啡廳內的無線網,看了一下天氣預報,晚上九點,溫度竟然還是那麼高,瞧着那麼高的溫度,拿不準“家裡”是蒸籠還是房間的管明棠無奈的嘆口氣,原本,自己這會應該呆在公司裡,和過去一樣,呆到晚上十一點,然後回到家中,正好十二點,那時像蒸籠一般的集裝箱房裡,孬好總算是能住人了。
可今天,自己卻失業了!
再一次!
不過這一次卻和自己沒關係,那家公司竟然說倒就倒了,而且還是月底,老闆欠款逃了,如果不是公司裡來了一大幫債主搶東西,大傢伙說不定明天還能繼續上班,等着月底的工資呢,現在倒好,一個月白乾了!
不對,也沒白乾,幸好自己跟着大傢伙一起搬東西,拿走了這臺公司會議室裡的投影機。
失業了,明天怎麼辦?
反正已經習慣了!
“哎,算了,,再等一個小時!”
將電腦裝進包中,管明棠從包裡取出了一本舊書,這是下午路過舊書店時剛買的一本拉美小說,掀開舊書的瞬間,一股撲面而來的味道傳了過來,和新書的油墨香相比,舊書所特有的黴變的味道是獨特的,是無法形容的的味道。
看舊書是管明棠最大的樂趣,恰正是這種舊書的老味道讓他樂在其中,這老味道如同舊時月色,回首過往,歲月的滋味、追憶的悵惘、淡淡的憂傷與甜蜜在翻開舊書頁時神秘開啓,而且這種真實的觸感使歲月成爲發黃變脆的頁面依然清晰。
任何人踏入社會,只有四種未來,一種是面頭、一種是木頭、一種是滑頭,而最後一個,卻是所有人所渴望的——人頭。
至於管明棠是哪一種人呢?
不是任人揉捏的面頭,同樣也不是八面玲瓏的滑頭。
毫無疑問,在努力打拼了三年後,很不幸他沒有成爲人頭,反而成了木頭,芸芸衆生中,數以億計的,被殘酷的現實擊倒的毫無上進之心的——木頭。
對於木頭來說,或許他們最大的樂趣就在於回憶過去的曾經擁有的輝煌,如果他擁有的話,而此時這種舊書味,卻能夠讓管明棠稍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仍處在學生時代的風光之中,至少那會兒,他曾經風光過。
他喜歡在舊的感覺,在那一排排的書櫃下,一個個抽出來的紙箱子裡,堆放着一本本不知店主從什麼地方論斤買來的老雖然每天都被人徹底的翻找,可最終,紙箱子裡的老書大都還是留在這裡,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當管明棠翻看着箱子裡的老書時,偶爾一本熟悉的書出現在眼前時,自己那顆因爲沒有目標而麻木的心臟猛的跳動一下,有的書是兒時夢想得到的,只不過一直都未能得到,這種兒時的遺憾在此時雖然化爲激動,讓自己禁不住去翻看幾頁,但最終兒時的夢想還是被自己扔在紙箱裡,就像現在,對於生活的夢想早就被自己扔到角落裡一樣。
入夜十時,點了一杯咖啡的管明棠,並沒注意到杯中的咖啡早已變得冰冷,不再散發出任何香味。終於,肚中的飢餓感逼着他離開了咖啡屋,在他離開的時候,先前目帶鄙夷之色的服務員,走過來看着那杯未動一口的咖啡,又朝窗外看了眼那個男人。
“真是一個怪胎!”
“哎!”
在離開咖啡屋時,看着漆黑的天空,管明棠無奈的嘆口氣,這天,還是那麼悶,悶得讓人……
轟!
一聲驚雷打斷了管明棠的思緒。
空中無雨,卻是驚雷陣陣。
偶爾一聲炸雷當頭響起時,寬闊的街道上總會響起一些靚女撒嬌或做作的驚叫聲,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左肩揹着電腦包、右手拿着投影機包,在人行道上行走着的男人。
此時天空中烏雲陣陣的,那翻滾的烏雲似乎要壓下來。雲層裡跳動的閃電也越來越活躍,一道霹靂,就照亮了半邊天際。
“轟隆隆——”
雷聲也不甘寂寞地在空中響起。
烏雲,閃電,還有驚雷,在這個晚春,並不覺奇怪,行走於街道上的管明棠,突然感覺一道像閃電那樣的白光從身後照射下來,白光強得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管明棠一陣驚詫,擡頭一看,這道白光持續不到兩秒,隨即變成一團紅光,從空中一晃而過,瞬間消失在夜空中。離屋頂大概就兩三百米高,速度快得驚人。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大概過了幾十秒後,天空中傳來轟隆聲,好像打雷一樣。
“難不成是流星?”
雖說覺得奇怪,但管明棠卻沒有再想什麼,而是繼續朝着家的方向走着,所謂的家其實不過只是頂樓住戶加裝在樓頂的集裝箱房,對於一個都市蟻族來說,能住到這樣的房子,而且是一個人住在一個十幾平方的集裝箱房,已經是很“令人欣慰”的事情了。
爬上自己租的那間小屋,在打開門的瞬間,刺目的光線只讓管明棠先是一愣,本能的跟着喊了一聲。
“是誰!”
在喊話的同時,還順手從牆邊拿起一個木棍,誰在自己屋裡開了燈?
不對!這不是燈光!
燈沒有這麼亮!而且光源似乎不是從那裡傳來的而是……只見在自己那個並不怎麼寬敞的集裝箱房的中央赫然有一個有點古怪的光圈,光圈似乎被什麼約束着,但又不是約束,光圈內激盪大量的波紋,所有的光線都是從這個光圈散發出的。
這是……
驚訝之餘看着自己的房間,管明棠卻發現自己的房間變成了狗窩——房間內全是一片狼藉之狀,窗戶玻璃不知被什麼東西砸碎了,順着那個滿地的碎玻璃看去,卻看到在自己的腳下有一個銀白色盤型物。那銀白色的盤型物,猛一看像是一個做工精緻的銀碟,在銀碟上盡是密密麻麻的花紋,不對,應該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凸點。
“這是什麼玩意……”
嘴上這麼說着,可管明棠卻忍不住彎腰拾這個銀碟,沒準就是這玩意毀了自己的房子,可雙手扶着銀碟,剛一移動,原本被刺目的白光所籠罩的房間內,瞬間又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