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大抱負更有些自私自利的小人物、一個被迫捲入大時代的小人物和小人物們的故事。一寸山河一寸血,中國的每一寸山河,都流着烈士的鮮血,都堆積着烈士的森森白骨……
只願這山河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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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們的國家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面對陶菊隱的採訪,管明棠笑着道出了自己的“用意”,準確的來說,明面上的用意。
“從晚清梁啓超先生通過赴美考察結論:國人素質太低,應搞素質,改造國民心理,再到現今衆多仁人志士所言的“圈子”意識、“看客心態”、“窩裡鬥”,可以說,包括衛生在內的諸多社會道德問題,多年來,一直爲人所呼籲,但所取得的成就極爲有限,當然,在各學校,皆開設有禮儀課,他們的禮儀是無可挑剔,對於這一點,管明棠深有所感,可是對於另一羣人呢?”
這時管明棠拿出幾張照片,這是公司的攝影師拍攝的幾張照片。
“這有幾張照片,若是陶記者有興趣的話,可以看一下,當然也可以發在報紙上!”
接過那幾張照片,陶菊隱整個人不由一愣,在一張照片上可以看到在食堂窗口前凌亂的隊伍,而下一張照片則整齊排隊等待用餐的工人,同樣的服裝、同樣的人羣,從日期上來看,只不過是幾天的時間,而下面又是幾張宿舍的對比照,初時的整齊,中期的雜亂,隨後又是整齊有序。
“這……管先生,公司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其實很簡單,一開始的時候,對於這一切我們也沒有多少辦法,後來,我們在食堂那裡安排了一個手持竹鞭的保安員來回巡視,遇到不排隊就搶先打飯的人,就一聲不響高高舉起竹鞭颼的一聲着着實實的抽在他的背上。捱了一鞭之後,他一聲不響的排在隊尾了。這樣食堂的秩序從此改良許多。”
“啊……你這是……”
驚訝的睜大眼睛,陶菊隱几乎張嘴就欲反駁他的這種“粗暴”,而管明棠卻是微笑着說道。
“我承認,這種辦法的確有欺負人之嫌,可是,陶先生,仗力強行插隊者,是否也有期人之嫌呢?”
管明棠的反問讓陶菊隱原本滿腹的駁斥之言頓時不知從何說起。
“仗力強行插隊者,的確是欺人之行,可,可是……”
“可是,一直沒有人去阻止他,正如同隨地大小便,隨地吐痰一樣,大家都知道,這樣做不衛生,可卻沒有人去制止他們,這是爲什麼?”
反問間,管明棠伸出兩個手指頭,然後認真的說道。
“規則!”
“說白了,就是規則的問題,雖說明棠年青,可卻接觸過不少行當,不少人,我知道,在這個社會上,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規則,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潛規則,我們估且將這些行爲視爲潛規則,爲什麼會有潛規則的存在,爲什麼大家都不去制止它?因爲我們覺得,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會需要潛規則的方便之處,比如,某天於街頭,內急不可忍時,我們自然也不希望方便時,被人指責,我們隨意吐痰時,同樣也是如此,正是這種容忍,使得社會間存在着各種各樣的潛規則,使得我們容忍它、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利用它,以達個人的目的!如果將這些潛規則放大的話,其實也就是另一個問題——善對惡的容忍,陶記者,請問,善對惡應該容忍嗎?,,
在很多時候,陶菊隱這個人是不容易被觸動的,作爲一個記者,他或許可以被現實所觸怒了,可以爲黑暗所激怒。但是多少年來,他一直都保持着冷靜的大腦,從不讓自己被什麼言語給觸動,除了表面上顯得富有才智並且溫文爾雅外,正是這種特性使他成爲全中國最具名望的記者之一,可是今天,在這種問答之間,陶菊隱發現自己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準確的來說,他被管明棠的言語觸動了。
此時管明棠的臉上,依然保持着那親切的微笑,只不過在那種微笑中,多了一絲輕蔑,那種輕蔑,或許是源自於外界對新區的諸多指責——煩索的而不近人情的規則,正是指責之一,甚至是陶菊隱此行採訪的目的之一,而現在,陶菊隱卻發現,相比於管明棠制定規則的苦心,自己和那些指責這裡的人,是何其的幼稚,何其的可笑。簡直可笑到了極點
在陶菊隱的沉思中,管明棠知道,在某種程度上,眼前的這位陶大記者已經被自己說服了,從保衛局制定那個計劃,到最後完善實施的過程中,自己一直在思索着如何掩飾其中的“最終目的”,如果說有什麼辦法的話,那恐怕就是給“最終目的”批上一件“神聖的外衣”,用一件“神聖的外衣”去隱藏其背最卑鄙的目標,規則與所謂“改造國民性”
,恰好同這一時代的精英們的呼喚,形成了共鳴,通過這件“神聖的外衣”精英羣體只看到了規則的表面,而無法看到規則的本質。
“陶記者,我不知道你是否去過德國?”
又一次,管明棠試圖再一次左右陶菊隱的心理。
“但凡去過德國的國人,都可以說對德國的民族性推崇倍至的,德意志民族身上幾乎是與生倶來的對紀律遵守和主動對秩序的維護,一直爲人所稱道,當然,也正因如此,德國人顯得呆板了多了,不知道變通,不知道靈活。
而反觀中國人,不知道陶先生是否覺得,中國的事情毀就毀在中國人太會變通,做事太過靈活。將我們和德國人相較的話,不知,你覺得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是幸運還是不幸?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回,在陶菊隱的心中,此時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在沉思片刻後,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麼,實施居民身份證制度,家裡來客人借宿,都需要登計,而且新區甚至還不準使用銀元、銀元券,甚至就是連食物供應都實施食品券制度,可以說,假如沒有前往保衛局登計的話,在新區幾乎是寸步難行,這未免也太……”原本想用不盡人意去形容陶菊隱卻發現這麼形容太不合適,這根本就是在構建一個獨立的王國,這似乎有些太過霸道了。
“實施這些制度,只是爲了保障先前諸多制度與規則的實施,陶先生,假設現在公司新區對外開放的話,面對衆多的涌入人口,如何保證他們遵守新區的制度與規則,如果有一部分人遵守,一部分人不去遵守,那麼規矩與制度的制定又有什麼意義?”
所有的規則正是爲了掩飾最終的目的,而陶菊隱所說的正是最終目的——控制。
“陶先生,如果你能告訴我,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話,新區可以廢除這些在許多人看來,有違民權的制度,但是在另一方面,陶先生是否注意到,他們因此獲得的利益呢?”利益?做着記錄的筆尖一頓,陶菊隱的眉頭微斂,難道這些制度,還涉及到居民的利益嗎?
“比如,對於新居民我們實施的是三個月的職業培訓,在這三個月中,職業培訓機構會根據他們每一個人的特長,對其進行職業培訓,在培訓結合後,還會根據其收入爲其選擇合適的租屋,這難道不比他們盲目的來此,更合適嗎?而且,在未來,對於登計的居民,他們還將得到包括醫療在內的諸多保障,甚至於,對於低收入者,比如工廠裡的學徒工、收入較低的勤雜工,公司還實施食品補助制度,食品補助對象不僅局恨於他們,還包括他們的家人,同時,通過食品券制度,收入遜於知識羣體的工人,還可以低於市場價10%左右的價格購買食物,陶先生,假如,沒居民身份證制度,沒有食品券制度,如何保證由公司貼補的廉價食物公平公正的發放到每一需要的人手中?”
儘管現在這一切到現在都沒有實施,但卻是再好不過的理由了,而且,即便是按照計劃,這同樣也是收買人心的一個組成部分,人心,人心真的非常微妙,從事社會學學習的管明棠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也正因如此,纔會看重對“人心”的利用。相對豐厚的工資、廉價的食品供應、適當的醫療保障等等,這一切都是爲了控制人心,而實施嚴密控制的原因則是爲了避免在這裡發生任何可能發生的諸如罷工之類的“混亂”,控制不過是大棒的一部分,而適當的福利,而是收買人心的胡蘿蔔。
右手持筆,右手拿着記錄本,在這一瞬間,陶菊隱發現自己似乎根本就提不出任何問題了,正如管明棠所說的那樣,有所得,亦有所知,除非某一天,全中國都實施着與新區相同的制度,否則,這裡只能嘗試這種區域性的、半封閉性的“社會試驗”,估且說這裡是一個試驗場吧!
但似乎還有什麼地方不對,是什麼地方呢?
鎖着眉頭,思索良久之後,陶菊隱終於還是發現了,管明棠所有計劃中的一個不足之處,或者說欠妥之處,此時,已經不願意再從“惡”的角度去看待管明棠和公司新區的他,不願意再用“漏洞”去形容這一切,想到這裡,他合上手中的記事本,看着管明棠那張依然保持着微笑的面孔問道。
“既然管先生的目的是爲了提高國民素質,那爲什麼,就我所知,在新區,爲何沒有一所針對普通職工子弟的學校呢?難道說教育,就不重要嗎?或者說,對於公司而言,教育只侷限於,公司所需要的實用教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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