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裡他給我們講起了他同父異母妹妹賢的遭遇0
1940年8月l5日,他年齡只有二十二歲的妹妹賢參加了要求法國種植園主根據當地氣候情況改善工作條件和發給津貼的停工運動,並與另外六個女工一起躺在路上阻止種植園主的車輛進入種植園。8月19日,種植園主調來法國軍隊進行鎮壓,逮捕了賢和另外六名女工。她們被帶到法國軍營中,遭到了強姦、鞭打的酷刑拷問。法國士兵把她們被打的鮮血淋漓的身子浸到鹽水池中,然後將她們一絲不掛地捆起來放到8月酷熱的太陽下去暴曬。賢和另外六個姑娘被拷打折磨了三天之後,法國士兵把她們帶回了橡膠園。
“那天清晨我帶了一筆錢送給那個法國種植園主,請他出面釋放我的妹妹。”他回憶道:“當時我的父親已經病得很重,不能親自去那裡,便讓我陪同繼母一起到了那個種植園。大約早晨八點多種,一百多名法國士兵押送着賢和另外六個姑娘沿着大路朝橡膠園走來。法國士兵一面走,一面用腳踢她們。我看到她們都非常虛弱了,臉上佈滿鞭痕,連走路都十分困難。快到通往種植園進口處的大門時,一個姑娘暈倒在地上,法國士兵一涌而上,把她的手腳反捆在一起,然後用一根木棍穿過去把她倒懸着擡進種植園。法國士兵把全體工人都召集到一塊空地,拿槍逼着他們挖了七個齊腰深的坑,然後把幾個姑娘反縛在木樁上放進坑裡,把土填到她們的胸部以下,宣佈要殺死她們。我和繼母急忙去找種植園主,可是等我們一起返回那塊空地的時候,發現賢的兩隻乳房已經被法國士兵用刺刀割掉了。在他們的槍口之下,我們不敢反抗,只好默默地收拾賢的屍體。這時,法國士兵把另外六個被半埋在土裡的姑娘的上衣撕開,用點燃的樹枝慢慢地烘烤她們的乳房,直到她們慘叫着死去。所有在場的越南人都把仇恨隱藏在心裡等待着,而現在復仇的時候來到了。”
……那次虎口脫險的經歷使我在以後與越南平民的接觸中極其謹慎,同時也認識到了這個民族對法國人痛恨的程度,以及越南國民革命軍爲什麼能夠戰勝比他們強大得多的法國殖民軍,儘管我對他們的過分報復心理不甚瞭解,或者說,全不贊同,但是我想,在某種程度上,作爲同樣作爲遭受異國侵略的中國人,在某種程度上,我是能夠體會到那些割膠工人當時的心情的。
在霧氣已經散去,橡膠林清晰地顯露出來。我最後望了一下那三個已經被割膠工人吊到樹上去的法國婦女,然後跟着孫明惠少校離開橡膠園。在開出幾百米後的時候,從膠林中傳來女人尖厲絕望的嘶叫聲,我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國民時報》——《中南半島的風暴》唐德林,民29年11月4日
一篇看似簡單的報道,在中國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對於絕大多數中國人而言,在中國的事物尚未得到真正解決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會在意發生在法屬中南殖民地的戰爭或者暴行,對於中國人而言,法屬中南太遠,發生在那裡的事情,對於他們而言,似乎並不會有太多的影響,無論是法國人的暴行,亦或是越南人的報復,至多,對於中國的老百姓而言,不過就是一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忽視這一條新聞,實際上,在已經降下第一場雪的北平,同樣有一些人在關注着中南半島所發生的事物。
“毫無疑問,被叢林覆蓋的羣峰,就是那條交通繁忙的運輸線。……可是,他們的武器與資金來自什麼地方的呢?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迷,有人說,他們的武器來自於中國,但卻被中國政府所否認,有人說來自日本,但日本至今仍未承認……我從越南國民黨軍方得知:現在,他們的五個軍區,已經發展到36000人,預計到明年將超過90000人,現在北方的遊擊部隊開始向南方進行滲透……這是多麼不可思議,在短短的不到一年之中,越南國民黨的軍事力量是如何壯大的,如果沒有外界力量的幫助,是什麼使得他們能夠迅速壯大,對於西方人而言,這似乎是一個難以解開的謎!但真的是一個謎嗎……”當然不是一個謎!或許,外界無從得知是誰在支持他們,但是對於身爲調查部部長的曾澈來說,發生的法屬中南半島的事情,從來就不是一個謎,對於調查部而言,法屬中南不過只是南洋地區“特殊戰爭”的一個組成部分罷了。
放下手中這份出自《國民時報》外派記者唐德林的採訪手記的副本,曾澈擡頭朝着面前的吳文錚看去,好一會纔開口說道。
“發生在越南的事情,確實不怎麼光彩啊!”
作爲一個“文明國家”的一員,政府對於發生在越南的暴行,無論是法國人的亦或是越南人的,自然從來都是站在“文明”的角度上加以譴責,但這並不妨礙調查部繼續向越南國民黨派出人員,提供武器,提供資金的資助。
“部長,這總是無法避免的!”
部長的問題,並沒有讓吳文錚感覺到任何異樣,作爲第六處的負責人,他的工作範圍包括南洋與澳洲,自然的也擔負起實施“南洋攻略”的責任,而在越南的這場特殊戰爭,不過只是整個攻略的一部分。
“許多事情都可以預見的,極端的民族主義情緒煽動有利於國民黨的工作,畢竟,他們還需要同其它黨派爭取力量,所以……”
“好了!”
點點頭,曾澈制止了吳文錚的解釋。
“我知道,也能夠理解,不過……”
在越南煽動極端民族主義,並籍此發展力量是調查部的計劃,而派出的特工不過只是實施那個計劃罷了,曾澈當然能夠理解,雖說表示了理解,但他的話語還是稍頓一下。
“我們要避免將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畢竟,”
認真的盯視着吳文錚,曾澈提醒道。
“在越南有上百萬華僑,華僑幾乎掌控着整個越南的經濟,如果排外情緒強烈的話,若是把華僑也給排了,到時候,我們可都是罪人!”
“部長,我想,只要他們但凡稍有一點理智,是不會敢這麼做的,再者……”冷冷的一笑,吳文錚不無得意的說道。“越南國軍的五個軍區之中,有三個軍區司令,都是我們的人,在另外兩個軍區,中高層軍官我們的人亦佔半數,如果他們有什麼詫常的話,我想,最終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軍隊的走向!”
默默的點點頭,曾澈並沒有懷疑這一點,將軍隊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是中南工作的中心,誰掌握了軍隊,誰就能獲得最終的發言權,對此沒有任何人會懷疑。
“那麼……”
稍沉默片刻,曾澈又將話峰一轉,
“我們現在大馬的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在鄉軍人聯合會那邊的情況如何?”
“部長,您是知道的,在大馬,華僑佔據微弱的優勢,而且我們還通過一些相應的渠道獲得了印度人的支持,至少可以確保印度人不會站在當地土著的一方,但是……”
看着部長,吳文錚想到駐新加坡情報站的電報,在電報中極爲詳細的表明了現在在大馬碰到的一些問題,於是便用頗帶告誡意味地說:
“考慮到大馬目前的情況,因此,至少在英國淪陷或者大馬被他國佔領之前,我們在那裡,都不可能像在法屬中南一樣,發揮充分的作用,我想,現在大馬的時機暫時還不成熟,如果強力推動的話,很有可能適得其反。”
吳文錚的回答讓曾澈稍點下頭,他心知許多事情在外在條件並不成熟時,強力推動只會適得其反,稍作思索後,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另一份報告。
“好啦,這事暫且不談了,你覺得在大馬方面,我們的人,同樣那些人的競爭怎麼樣?”
“我想,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可能限制對方的發展,不過,他們畢竟對一些人還是相對有一些吸引力,因此,部長,也許,我們應該從大馬官方着手,看看能不能借助大馬官方的力量去打擊他們……”
“你的意思是藉助英國人之手?”
眉頭微微一跳,曾澈明白了吳文錚的用意,借刀殺人在這個行當裡,倒是一個經常採用的法子。
“那,會不會引起外交方面的糾紛?”
現在中國和英國的關係,可以說遠沒有遠去那般協調,尤其是在西南邊界線的問題上,更是讓中英關係顯得有些緊張。
“英國人的刀好借,只怕場難收啊!……”
沉吟片刻,曾澈最終還是吩咐道。
“嗯,你們看看,研究一下,等方案拿出來之後,再作決定吧!”
“是,部長!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立即就去着手準備一下!”
在吳文錚離開辦公室之後,曾澈卻從抽屜中取出另一份文件,打開文件,看着文件上的內容,還是長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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