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到了河底鰲龍出擊,一下子就給宗門一行人帶來巨大傷害,陳鬆也是心有餘悸。
他來往於大河南北也記不清有多少趟了,也經歷過不少事情。
聽說過鰲龍遊走於大河間,尤喜伏擊過往大河身具靈力的修士道種。
這等妖獸尋常修行進境極慢,自然也就希望用其他方式來走捷徑。
據言吞食人類修飾道種之後對其修行有補益之效,所以鰲龍也經常在大河上尋機獵食。
面對陳淮生的問話,陳鬆也一時間不好回答。
他當然明白陳淮生話語裡的意思。
這場劫難給衆人心理打擊太大。
像師尊和王師兄以及這位陳師兄可能還要好一些,但是像其他幾人,恐怕就有些膽寒了。
這位本家師兄的意思也是要自己以熟悉河北情形的角度來說一些安撫寬慰之言。
但這等話如何來說,也很有講究。
說得太虛,只怕這些人懷疑自己蓄意欺瞞,更爲恐懼不信。
說得太實,又怕給他們壓力太大。
“淮生師兄,這要看怎麼說了。”
陳鬆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大河上,這鰲龍的確是一個無解的存在,這孽畜算是一個純粹的兇獸了,近乎於半個異修了,這一頭鰲龍起碼是八百齡以上了。”
“大河上鰲龍數量多麼?”陳淮生忍不住想要問一句。
如果到處都是這樣的鰲龍,日後宗門大隊人馬過河,怎麼辦?
當然有掌門和首席長老坐鎮,估計鰲龍不敢露頭,但日後若是要來往於大河南北,難道都要掌門和首席長老護送不成?
陳鬆苦笑,“不算多,但也不少,這些孽畜大多喜歡選擇在渡口周圍,反而是尋常河段它們少見,它們嗅覺靈敏,能聞到修行者身上的靈力氣息,所以……,至於說尋常凡人,它們是沒有多少興趣的。”
“該死的孽畜!”一衆人有人忍不住痛罵,這是專門挑着修行者來的啊,真把修行者當唐僧肉了。
陳淮生不再糾結於鰲龍,既然兇獸傍水而生,倒是不必太擔心,反而像摩雲白雕這種妖鳥,纔是日後重華派尋常弟子最大的威脅。
“陳師兄,我想問一句,這河北之地上,如摩雲白雕這一類二階妖獸多麼?”
這纔是關鍵。
按照現在修行界的評價,妖獸的戰鬥力和人類修真者之間對比差距是有很大波動的。
比如一階妖獸,如鐵喙山雀,它也是一階妖鳥,但若是單隻鐵喙山雀,即便是練氣一重也不會懼怕,可若是一羣,便是煉氣二重也可能成爲其獵物。
再如鐵鬃野豬或者火鬃野豬,也是一階妖獸,但這玩意只是生命力強,不易被殺死,但真正要對修士有多麼大的威脅,卻說不上。
對上了,練氣二三重的修士就算打不贏,要逃掉卻很容易。
像雲騰金貓這種妖獸,論品級也是一階妖獸,只不過是一階妖獸中的頂級存在了,即便是煉氣四重也根本無法對付得了。
至於二階妖獸,練氣中高段的弟子都淪爲獵物,起碼要築基以上的修士才能對其構成威脅。
如果像摩雲白雕這種二階妖獸都經常遇到,那一階妖獸豈不是遍地可見,這生存環境未免太惡劣了吧?
河北之地也還有幾千萬凡人,他們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二階妖獸它們多半還是在山區週近,像城市、集鎮、村寨周邊相對出現情況就要少得多,不過一階妖獸就比較常見了。”
陳鬆的語言還是比較謹慎的,他不能太過於遮掩,可也不能完全實話實說,這得要有一個適應過程。
“但總之,河北之地肯定和大趙那邊是截然不同的。”
一衆人心情都有些複雜,二階妖獸都比較多,這讓人心驚膽戰,但是出現在人聚集的地方頻率比較少,又稍微讓人心安。 至於一階妖獸,對這幾人來說,都還不構成威脅。
在稍事休息之後,一行人便加快速度趕路。
陳鬆帶來的健馬都是尋常健馬與五行山北麓野龍駒交媾生下的良馬,不但體能好,奔行速度快,而且也很溫順,不能說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但一日下來跑上兩三百里地不在話下。
一行人此時心境都不好,同時還要防着路上再遭遇妖獸襲擊,所以衆人都是忙着趕路,不敢耽擱。
好在壞運氣似乎都在過河的時候遭遇完了,這一日下來,除了在路邊野地中偶爾遇上如詭狼、山狽這一類最常見的一階妖獸外,倒也沒有再遇上其他意外。
一直到天色漸暗抵達宿處,這讓一直緊繃着一根弦的衆人終於安頓了下來。
陳鬆安排的宿處是在距離過河之處二百六十里的安家集。
一日奔行了二百多裡地,就算是騎馬,一樣讓人有些疲憊了,再加上過河時的遭遇,所有人都有些困頓疲倦。
但纔來河北,這河北地界的環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大家也就是或多或少道聽途說一些,從未接觸瞭解過,心裡都不踏實。
尤其是來到這個已經算是接近河北腹地的地方了,不能不讓人保持警惕。
“這裡從地界上來說算是湯州了。”鯨油燈下,衆人用了晚餐後,坐在了一堂,來聽陳鬆爲他們介紹河北這邊的情況。
“幽雲十八道,實際上可以分爲幽、燕、雲、晉四地,五行山以東的北部就是幽州五道,南部就是燕州六道,五行山以西的北部是雲州三道,南部就是晉州四道,但這是中古時代的定義,在中古戰亂之後,河北之地就徹底淪爲了一片散沙,所以幽燕雲晉也好,十八道也好,都只是地名上的說法了,實際上就在沒有人能把這一區域統合起來了,幽燕十一道,雲晉七道,也就是各自爲政了。”
陳鬆喝了一口茶,“這個各自爲政也不是說各州各自爲政,而是真正的下邊更零散的地域上的各自爲政,以城市、集鎮、村寨,或者山嶺、盆地、谷地,或者家族,宗門,乃至某個大修異修影響力所控制區域的各自爲政,……”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說燕州下邊的湯水道,而臥龍嶺所在的地方屬於滏陽道,現在距離臥龍嶺大概還有八百多裡地。”
地圖上的方位形態也只能大略看一看,真實感受還得要親自走這一遭才能體會得到。
“湯水道南北四百八十里,東西六百五十里,咱們所處的安家集在湯水西南部,這一帶也比較複雜,約摸有幾方勢力,……”
“比如這安家集,安氏家族在這方圓百里之內算是最大的家族,安家連帶依附於安家的諸多小家族和雜姓,大概人口有四五萬人,安家自身大概有七八名層級不等的煉氣修士,其族長安思琿煉氣七重,其堂弟安思鵬煉氣九重,算是其中佼佼者,他們主要託庇於距離這裡六十里外的妙峰山散修周氏兄弟,……”
四五萬人口?陳淮生吃了一驚,而且還有七八名煉氣修士?
比起自己家鄉蓼縣那邊元寶寨和羅漢堡這樣的村寨,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可這樣龐大一個勢力居然還無法自立,還得要託庇於幾個散修?
見衆人目光裡都不敢置信,陳鬆苦笑:“在河北之地,因爲妖獸出沒頻頻,異修亦是不少,一個家族也好,人口在多,若是沒有築基以上的修士,是根本支撐不起的,像安家這樣的大家族,還有附庸家族雜姓,就算有那麼一兩個築基初段的修士,一樣難以維繫,遇上兇悍一些的二階妖獸,你就吃不消,難以保護民衆安全,如何能服衆?”
“所以就只能託庇於你所說的那些個散修?”陳淮生忍不住問道:“那周氏兄弟是何來頭?境界如何?”
“周氏兄弟盤踞妙峰山也應該有三十年了吧,什麼來頭不清楚,但周氏兄弟中老二已經是築基七重,其兄大概也是築基五重左右,年齡大概在八十左右,居住在妙峰山南峰,另外大概有弟子幾人,都在煉氣階段,還有服伺他們的道種二三十人,多是來自安家和小姓雜姓,……”
王垚和陳淮生相顧點頭。
如果是築基七重和築基五重的兩名散修,那麼對付一般的二階妖獸就不成問題了。
若是遇上三階妖獸,只怕一要看這三階妖獸究竟是什麼,二來要看看他們兄弟能不能有什麼秘寶靈器這一類的東西了。
但估計這二人敢獨佔這方圓百里之地,只怕也還是有些底氣的。
見自己師尊只是閉目養神不語,倒是王垚和陳淮生二人在認真瞭解,陳鬆也知道此番先行自己師尊只是負責牽頭,具體事宜大概還是由王垚和陳淮生二人來負責。
只是陳鬆發現王垚也就罷了,但陳淮生不過是煉氣六重,另外一人黎昆陽也是練氣七重,居然都主動閉口,任由陳淮生主導,只怕就不是單單一個掌門親傳弟子那麼簡單了。
要知道在這河北之地,都是實力爲尊的,你的實力無法服衆,那是要命的。
看樣子這位比自己都還要小十來歲的年輕人恐怕是有些不凡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