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豆腐坊怎地下雨天曬豆子?”孫燦爛正在與沈掌櫃小聲商量着什麼,突然院子門外傳來了段子軒戲虐的聲音。
“哎呀,段公子今日怎地有空過來?”原本一直低頭不知在想什麼心事的趙黑牛,聞聲擡頭一看,見是幾天不見的段子軒帶着小廝正站在院門外驚訝地看着一地的豆子,連忙起身將他迎進了院子。
院子裡幾乎鋪了半院子的豆子,一個不小心很容易讓人滑倒,趙黑牛領着段子軒小心避開豆子,來到擋雨篷下的桌邊坐下。
“咦,我該不會錯過了什麼好戲吧?”段子軒今日原本是去藥房找沈掌櫃談些事情,他回京城需要帶一些草藥回去,今日正好去藥房看看準備得如何了。
誰知到了藥房卻不見沈掌櫃,藥房裡的夥計說是被趙家請去了豆腐坊,段子軒略一想就明白應該是豆腐坊出了什麼事,否則不會巴巴地讓人請沈掌櫃過去。
按捺不住心裡的擔憂,段子軒帶着小廝匆匆趕來了豆腐坊,看到的卻是趙家人和沈掌櫃或坐或站悠然地看着一男一女蹲在院子裡收拾半院子的豆子,心下頓時大奇。
原本還打算着不驚動趙家人和孫燦爛,看看豆腐坊如果沒什麼大事就悄然離開,卻架不住心中的好奇還是帶着小廝走了進來。
“段公子說笑了,哪裡有什麼戲看呢?對了,段公子晚些時候俺家的豆腐乾就可以做成了,到時給你府上送些過去。不過今日只能做兩種口味的,讓老太爺和老夫人先嚐嘗,有什麼需要調整的就請這小哥兒過來知會一聲,俺們明日開始就要批量製做了。”孫燦爛嬌憨一笑。然後鄭重地對着段子軒說道。
“真的?可有那天那個口味的?呵呵,現在想起來都要流口水……”段子軒回味着那天孫燦爛讓小廝帶去臨溪鎮的乾子就不由地覺得口腔裡津液分泌旺盛起來。
那天帶的量原本就不多,還被臨溪鎮的掌櫃給打劫了一小半,看着小廝和隨從一個個眼巴巴的樣子,段子軒也不好意思自己一個人獨自享用,因此真正吃到他肚子裡的還真是不多。
當聽說沒有那天的口味。段子軒有些小小的失望,不過隨即聽到孫燦爛說其中的一款是那天的升級,頓時又心情舒爽起來:“山花小姐的意思是會比那天的更辣一些?太好了,我還正要與你商量是不是做一款更辣一些的乾子呢!”
原來這段子軒也是個無辣不歡的人呢,孫燦爛看着段子軒眉飛色舞的樣子,不由地捂嘴笑了起來,兩人之間莫名而起的隔閡頓時無影無蹤。
“對了,段公子,老夫人試戴了手套沒有,是不是需要做得更大些?”孫燦爛突然想起還有幾雙女士的手套還沒有完成。前天送去段府的手套也沒什麼迴音。
“祖母她老人家看了也試了,可滿意了,那手套帶上去不大不小,給她老人家選的顏色也正合她的心意,謝謝山花小姐,讓你費心了!”段子軒這纔想起自個忙得把這事兒也給忘記了。想着平日裡挑剔的祖母在拿到手套以後那愛不釋手的歡喜樣子,他可是打心眼裡感謝孫燦爛的心細。
“老夫人喜歡就好!能得老夫人的歡喜,是俺山花的榮幸。”孫燦爛嘴裡說着場面話,心裡卻也是暗自得意。
這邊說得熱鬧,那邊的韓家父女可就狼狽了,胡亂地將散落在院子裡溼糊糊的豆子裝上牛車,低着頭趕着牛車就要離開豆腐坊,這時段子軒發話了。
段子軒原本溫潤的聲音變得異常地冷酷:“今日只當你們來這豆腐坊唱大戲給大家樂呵樂呵,若再有下次,可別怪我不客氣!這趙段豆腐坊可不是任誰都可以來撒野的地兒……如果有人不信邪。非要試一試,那就試吧!我們段家不介意再送人去縣衙!”
段子軒說這話的時候,特意將趙段豆腐中的段字加重了語氣,給人的感覺就是現在這豆腐坊雖說是趙家在經營,可依然是段家的一部分。誰與豆腐坊過不去,那就是與段家過不去。
這樣無疑是向外人宣告,只要段家一天不倒,就會罩着這豆腐坊一天,可是段家會倒嗎?只要是新月皇朝的人都應該知道這段家短時間裡根本就不會倒!那段家的段子棋是什麼人啊,那可是皇帝面前的第一大紅人啊!
韓家父女趕着牛車狼狽離去,從此豆腐坊還真是失去了那韓家人的蹤影,雖說有段子軒的誓言在前,孫燦爛依然不敢放鬆,還是讓蜂兒時刻關注那韓家與韓家婆娘的動靜。
後來傳來的消息,讓孫燦爛不得不佩服段子軒那幾句話的用心,在山崗鎮這天高皇帝遠的山區小鎮,這段家的勢力還真沒有人感敢於挑戰。
韓家的豆子幾乎全部發黴,最後連餵豬都用不上,只好做了地裡的肥料,從此韓家的日子一落千丈,還好那韓家婆娘總算還有幾分理智,不再向趙家挑釁,而且從此灰溜溜地老實做人,那韓家閨女也只得乖乖嫁人,再也不敢上門糾纏趙大虎了。
韓家父女走了,豆腐坊頓時安靜下來,除了段子軒主僕並不完全清楚整個事件以外,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趙大虎,大家心裡多少有些疑問,趙大虎是不是隻是爲了嘔那韓素珍纔會向沈掌櫃求親。
趙大虎此刻倒是平靜了很多,依舊拉着冬梅來到沈掌櫃面前:“沈大叔,希望您老成全。”然後又轉向趙黑牛和趙嬸子:“望爹孃成全。”
段子軒開始還有些不太清楚面前的狀況,等到他完全明白了趙大虎是在向沈掌櫃求娶冬梅,這纔有些驚訝地將目光投向孫燦爛。
畢竟冬梅目前只是一個丫環,說起來是沈家的家奴,而趙家再不濟也只自由身,在段子軒的心裡那種階級觀念可是根深蒂固的,就算他從來沒在趙家和孫燦爛面前表現出太多的優越感,可是內心深處的那種高人一等的思想始終都是存在的。
對於段子軒目光中的驚訝,孫燦爛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繼續埋頭完成手上正在做着的手套。
現在只要有一點的空閒,孫燦爛就在抓緊着趕手套,不過再有個一兩天段子軒定做的二十雙手套就可以完工,而且男女手套都各多做了兩雙,也就是一共做了二十四雙。
等段子軒的這批完工後,孫燦爛另外還要幫沈掌櫃和沈夫人各做上幾雙,這可是當初答應沈掌櫃的,絕對不能食言。
“大虎,你可真的想娶冬梅?冬梅雖然只是我家的丫環,可是如果你娶了她,就要好好待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絕對不能嫌棄她的出身,否則我是不會答應的。而且這婚姻大事應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有徵求父母的同意?”沈掌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年輕人,一個一臉的堅決,一個滿臉的羞澀,於是認真地看着趙大虎鄭重地問道。
趙大虎正了正臉色,深深地看了冬梅一眼,這一眼裡有激賞也有溫情,然後又將目光投向趙氏夫婦,眼光中是濃濃的懇求,直到趙黑牛和趙嬸子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這才轉向沈掌櫃。
趙大虎對着沈掌櫃深深地作了一個揖,然後認真地說道:“謝謝沈大叔的提醒,婚姻大事歷來是父母這命媒妁之言,這個俺明白。不過俺想得很清楚,俺不想錯過冬梅這樣的好女孩,她會是一個好妻子,好媳婦,好嫂子……雖然她僅僅只是丫環出身,可是她懂禮數人又勤快。何況俺家也不過只是泥裡刨食的莊戶人家,沒什麼嫌棄不嫌棄的……就算以後俺們趙家發達了,俺發誓也一定帶着冬梅一起過好日子。”
趙大虎的話,讓孫燦爛不由擡眉深深地看了一眼趙大虎和冬梅,眼睛中有些驚詫也有些羨慕,原來古人的愛情與二十一世紀的愛情也沒有什麼大的差別,看來無論是什麼人對於愛情都是有着同樣的追求。
唉……孫燦爛暗自嘆了口氣,我的愛情在哪裡呢?不過馬上又覺得十分可笑,看看自己還只是個小蘿莉,就算這個地方成親早,要尋覓愛情總還得五六年以後吧,那麼久的事誰能預料呢,說不定老天早就給自己安排好了呢!
段子軒雖然貌似在關注沈掌櫃與趙家商談趙大虎和冬梅的親事,實際上一顆心全放在了孫燦爛身上。
雖然面前這個女娃子手上做着女紅,那飛針走線的樣子讓人看着格外的認真。可段子軒就是有一種感覺,面前的女娃子百分百在遊神。
一直關注着孫燦爛的段子軒,看着她那時而蹙眉時而展顏的神色,就心裡不由地猜測着她的心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雖然猜測不出來,可是卻能看出她絕對在想對她十分重要的事情,所想的事情應該給她帶來了一定的困擾吧。
會是什麼事呢?豆腐坊的事?養蜂的事?還是做手套的事?好像都不對,可是究竟會在想些什麼呢?段子軒一直在默默地揣想孫燦爛的心理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