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削瘦變得有些枯燥的手,再擡手撫了撫自己的臉,早已不是細緻嫩滑吹彈可破的小臉蛋,沒了手感,顯得有些乾澀。
她,確定,她現在這個樣子出門,不會嚇到路人嗎?
她心底酸澀,極其不願意去面對自己,但一想到莫流年說有了安暖的消息,她心一狠,猛的揭開蓋在鏡子面前的那層紗……
驀地。
一個面容蒼白,沒有血色,黑眼圈極深的女人出現在那面鏡子裡面。
如果不是確定,這個浴室只有她一人的話,她或許,會轉過身,問問,那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女人是誰?
可她是誰?
那個女人不是她麼?
那天晚上,佐衣和顧笙世的對話她已經聽的一清二楚了,蟲蠱會侵蝕容顏,她的樣貌每一天都在變化,身體會跟着病情的惡化一天天減少壽命,這些,她不是都知道麼?
她比誰都清楚都明白!
只是,是她膽小,是她懦弱,一直在逃避罷了。
鏡子裡的女人通紅了眼眶。
她憤怒的低吼了一句,“許歡顏,你不許哭!”
她強忍着。
深吸了口氣,伸手取過乳液,保溫霜,粉底液塗抹着。
可是……
她自身的臉色已經很蒼白,再抹上這些,顯得更加難看,一點也不自然,像個戲子,十分嚇人。
“啊——!”
她一揮手,將那些化妝原料全部打翻在地上,她抓着頭髮,蹲在牆角,痛苦的尖叫着。
最後。
她放棄了掙扎。
褪去了身上那件漂亮的連衣裙,換了一套再普通不過的便服,戴上口罩、墨鏡、和外套上的連衣帽,她推開房門,下了一樓。
這會,傭人和管家正拆着新年佈置的裝飾品,見一個身形削瘦的女人下了樓,都愣住了。
緩了好一會,才認出這是自家太太。
一個個趕緊激動的上前,激動到幾乎要哭出聲,“太太,您終於肯出來了!”
全身上下,她幾乎沒有一塊地方顯露出肌膚,所以,她們根本看不到她此刻是什麼容貌。
這讓她們心裡更加着急。
太太……爲什麼……要這樣裝扮,她的臉是怎麼了嗎?
“太太!”
許歡顏掃了一眼顧宅,才一個星期沒見,彷彿隔了十年一樣,這陌生感讓她恐懼。
她避開管家投來的目光,低聲,“幫我備車,我要出顧宅一趟。”
先生臨走前交待過,顧宅有任何動靜都要第一時間向他彙報,她不敢輕舉妄動,然後先打了電話給顧笙。
很快。
不到半個小時顧笙世便回來了。
這些,外面下着暴雪。
但顧笙世,並沒有裹着厚厚的大衣出門。
他每天都穿着許歡顏給他買的外套、圍巾。
他個子高,身形頎長,腳下一雙黑色的皮靴,正邁着穩健的步伐朝她走來,一步、一步,很快終止在她面前,她擡眸,顧笙世那張英俊逼人的臉出現在她的上方。
她微微一怔。
雖然,他們每天晚上都會緊緊相擁而眠,但,那都是在暗夜裡,看不到彼此臉的情況下。
她。
只能藉助外界一縷微弱的光看到他這張臉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