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電話過後,陸謹言就真的徹底消失了,那個號碼再也沒有打通過,一直到預產期到來,始終沒有聽到關於他的半點消息。
程瀟瀟也不找了,並告訴沈逸陽,永遠都不要將陸謹言的消息告訴她,她已經不需要這個男人了,他的無情徹底讓她死心了。
愛情還在,但人沒了愛情照樣可以活着,並不會死,心碎之後人也不會死,頂多只是當做從來沒想起過就行了,你陸謹言夠狠。
預產期的最後三天,她住到了醫院裡頭,請了人在照顧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排山倒海而來的孤獨感將她淹沒,望着天花板上的白色,酸甜苦辣,箇中滋味,難以言喻。
身邊竟然一個親人都沒有,恐怕也只有她程瀟瀟了,萬貫家財,卻換不來一個甘願守在身邊的人。
她無比渴望孩子可以儘快降臨,讓她在世上多一個依靠,也不必總是活在無數掙扎的回憶中,陸謹言對她來說,終究會成爲一個過去。
“你就連到醫院來了,也不肯告訴我一聲嗎?”
屬於銀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微微側頭,看見他正在不遠處,一張臉上眉頭緊皺。
“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預產期將到,但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自己一個人安排了這一切,就連沈逸陽問起,她都沒有說實話,現在她要開始慢慢習慣離開一切跟陸謹言有關係的東西。
“我想知道的話,很難嗎?”
程瀟瀟沒反駁,銀奇想要知道什麼,確實不難,他有通天本事,不過是查查她住院而已,一個電話的事情。
“你是來看我的話,不必了,孩子還沒出生,我只是擔心有什麼意外,所以才提前在這裡住下而已。”
銀奇搖頭,故意岔開話題:“你沒有聯繫月子中心?”
沒想到他竟然連這個都知道,程瀟瀟感到一陣詫異:“月子中心終歸不比自己家裡舒服,我不想到那種地方去。”
他點點頭:“也是,畢竟這是女人最難熬的日子,如果沒有人照顧的話,會很辛苦,所以……”他走到牀邊,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握住:“讓我照顧你吧。”
“我們不可能。”
她幾乎沒有猶豫,看着他的眼睛,就這麼冷硬的拒絕了。
銀奇面對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卻表現得有些狂躁:“瀟瀟,你何必一個人苦苦咬着牙支撐呢?陸謹言如果心疼你,他早就回來了,現在你一個人躺在醫院裡給他生孩子,他人在哪裡?難道他真的不知道嗎?我不相信這些鬼扯理由,你還等着他做什麼?”
“這跟他沒有關係,你也看見了,我現在這個樣子,無論是誰出現,我都不可能再去喜歡別人了,光一個陸謹言,就已經用光這輩子的力氣,別再浪費時間,沒用的。”
銀奇懊惱:“你就那麼死心塌地?”
不是說只要不放棄,就一定可以讓女人喜歡上自己嗎?
爲什麼這些答案都不準,他現在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掌控了,這個女人在左右他的舉動,他的情緒,這種感覺也許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愛情,但爲什麼不是甜的?
“這是我註定的結局,所以到此爲止吧。”
“不行。”他一口拒絕:“你現在身邊沒有人照顧,他也不可能會回來了,爲什麼就是不能接受我呢?難道我真的讓你這麼噁心嗎?”
“我不愛你。”
“瀟瀟,感情不是可以培養的嗎?我告訴你,以前不相信的事情,我現在也終於相信了,我肯定愛你,所以腦子裡老是出現你的樣子,看見你現在一個人躺在這裡,我這裡會疼。”他指着胸口的位置:“你說,這是不是愛情呢?”
面對他直白的語言,程瀟瀟心頭顫動:“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才叫愛情,銀總,一個人的愛情,很苦,那不會是你想要的。”
她已經在飽嘗這樣的刻骨銘心之痛,怎麼忍心將他拖下水。
一開始就註定兩人的結果,他卻在不斷糾纏,到底是誰錯了?
“你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瀟瀟,你還要守着一個人到什麼時候?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這也是你想看見的嗎?”
她撫着肚子,微笑搖頭:“他有我就夠了。”
“瀟瀟,你現在這樣的情況,並不適合自己一個人帶孩子,雖然我什麼都不懂,但起碼可以陪在你身邊,他已經拋下你了,這是事實,你必須要相信。”
“我沒有不相信,我一個人也照樣可以生活得很好,只是我不再需要愛情而已,你明白了嗎?”她有些生氣的怒吼出來,情緒崩裂一時之間竟無法控制。
吼完之後才發現,她不該對着這個男人發火,但她無法控制。
她的脾氣已經壞到這個程度了嗎?
程瀟瀟幾乎在厭惡這樣的自己,潛移默化中,她以爲只要堅持就可以改變,但現在才發現,原來沒有,她還在念念不忘的,是過去。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她將頭撇過一邊,不再看他。
“瀟瀟,我不會怪你,也不願意強迫你,既然現在還沒想清楚,那就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如果我說要當他乾爹,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什麼?”
“不然你以爲我來醫院做什麼呢?好歹這個時候讓我陪你,到時候撈一個乾兒子不爲過吧?”
程瀟瀟無言以對,心裡已經快要吐血了,如果陸謹言知道死對頭銀奇成了親兒子的乾爹,估計要發瘋吧。
也許是爲了賭一口氣,她咬着牙同意了,反正親爹不要他們了,乾爹就乾爹吧,一時半刻,他這塊牛皮糖也沒有這麼容易甩掉了。
“那好,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會來照顧你們的。”
“不行,照顧就不需要了,我已經有月嫂了,也有照顧生活的阿姨,你一個大男人,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很不方便的。”她是坐月子,不是殘廢。
銀奇說:“那也不能沒有一個家人陪在你身邊,你要知道,生孩子對女人來說就等於是走一趟鬼門關,這幾天公司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用擔心。”
生孩子讓銀奇陪在身邊,這完全在意料之外,程瀟瀟渾身不適,要知道這個男人到現在爲止,帶給她的感覺仍舊是壓迫,甚至是無法應對。
這麼重要的時刻,他陪在身邊實在讓她沒有辦法淡定,儘管他說的也是實話,她程瀟瀟這輩子可憐到生孩子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裡,等待爲止的恐懼。
而所謂的丈夫,卻當起了縮頭烏龜。
她很想告訴陸謹言,沒關係,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陪在身邊就好了,但是做不到,他們兩個人無法打破這樣的僵局,纔會釀成如今最悲慘的結局。
“但是……”
“不用找理由了,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吧,你不願意讓他叫我爸,那就退而求其次,乾爸好了。”
銀奇就這麼三言兩語定下來她未出生的兒子,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這已經是他能得寸進尺最好的結果,他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沒希望了。
瀟瀟怎麼都不肯答應,陸謹言就這麼好?
他很想找到那個男人問清楚,到底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出現了,如果真是這樣,他趁早讓瀟瀟死心。
“啊!”
“啊!好疼……”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要生了?”
預產期臨近,孩子隨時都有可能出生,銀奇一聽見她喊疼的聲音,急得整個人在病房裡團團轉,跟熱鍋上螞蟻似的,程瀟瀟忍着疼,看見銀奇這個樣子,反而要出聲安慰他。
“你不要走來走去……叫……幫我叫醫生……”
“啊……哦……”
銀奇哪裡經歷過這種生孩子的事情,整個人驚慌失措,一顆心都亂了,這種情況,比起管理十個公司還要讓他頭疼。
滿腦子想的都是瀟瀟要生了,要生了,他昨天晚上搜索了一下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跳出來的內容讓他看了頭皮發麻,沒想到是這麼可怕的事情,哪怕現在科技這麼發達,生孩子對女人來說依然是十分痛苦而兇險的。
差不多是鬼門關繞一圈,再重生過來,此刻一看到她喊疼,瞬間就慌了。
他忘記了牀頭上是有按鈕可以呼叫的,竟然直接跑了出去,看見醫生就被他拉着拽進來了。
“醫生,快給她看看,怎麼辦,是不是要生了?”
“別緊張,預產期到了生產是很正常的,之前都做過檢查,順產就可以了,現在纔剛開始肚子疼,不用這麼快送到產房,我先給再檢查一下吧。”
“不送去?難道要在這裡生嗎?”他大吼一聲。
“家屬你不要着急,我已經接生十幾年了,這個事情還是不會弄錯的,不要緊張,母子的情況昨天檢查都很好,女人生孩子可不是雞生蛋,怎麼可以幾分鐘就出來呢?疼是肯定的,對了,你要一起進產房嗎?”
程瀟瀟疼得滿頭大汗,聽見這句話差點暈過去,忍着疼搖頭:“不……不要……”
銀奇搖頭:“我在外面等着。”
醫生又補充:“孩子的爸爸進去陪着也是可以的。”
“她不是爸爸……”
醫生意味深長的看了銀奇一眼:“那你先出去吧。”
銀奇被趕出去,急得坐立難安,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又不知道應該打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