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當初，田雪這個婆婆也是極力反對他們在一起的。時隔多年，她還記得當初婆婆兇狠的樣子。可是，爲了丈夫，她能放下過去的恩怨。
她有凌天這麼優秀的兒子，已經很滿足了，再不敢抱怨些什麼。
陸清揚看她這麼緊張，下意識問道：“雪兒，當年的事情，你不怪我母親了嗎？”
“自己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何必跟長輩計較這麼多呢？我要是沒有放下，也不會跟你一起來京都了。我不會和一個年邁的老人計較這些。我們不是已經有凌天了嗎？這麼好的兒子在我身邊，我什麼怨念都沒有了。就怕，你媽還不肯接受我。”
“這點你根本不用在意，因爲，你是我陸清揚的妻子，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安定了心神，這才從樓上下來。夫妻倆穿戴整齊，心裡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老太太穿着旗袍，氣質不減當年，脖子上那串圓潤的珍珠，給她添了幾分溫和的色彩。她手裡握着翡翠佛珠，嘴裡不知道唸叨些什麼，可看她微顫着的手，大家就明白，老太太這個時候還是很緊張的。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那一刻，老太太迫不及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陸祈年夫婦趕緊攙扶着，她戴着老花眼鏡，臉上已經佈滿了歲月的痕跡，從這麼一張臉上，依舊能看出，這位老人家年輕時候，必定是個美麗的女子。
看到那抹身影的時候，陸清揚渾身一顫，頓住了腳步。
彼此就這麼看了好一會，陸清揚和田雪加快了腳步，從樓上下來，來到老太太面前。
看到年邁的母親，陸清揚一個大男人，頓時酸了鼻子，他紅着眼眶，聲音哽咽，叫了一聲：“媽，兒子不孝。”
老太太的眼淚頓時嘩嘩往下落，她握住了兒子的手，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平復了心境，她這才說道：“孩子，回來就好。這些年過去了，你都老了。”
“媽，兒子沒能在你身邊盡孝，都是我不好。”
老太太笑着，心裡從來沒怪過這個兒子。她知道，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當時，她也有自己的立場。是他們做長輩的錯了。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兒媳婦，多年不見，兒媳婦兩鬢邊漸漸看到了隱私，大家都老了，只是兒媳婦的精神很好。看到她身體健康，老太太心裡的愧疚略微少了一點。
她凝望着田雪，一開口那句話，頓時讓田雪忍不住哭了。
“孩子，對不起！”
誰都有年輕氣盛，固執的時候。老太太這句道歉，勝過千言萬語。田雪從來不敢想，自己能夠聽到老太太向自己道歉。
眼看着老太太竟要向她下跪，田雪想都沒想，跪在了老人家面前。
“老太太，您這是在折煞我，我怎麼受得起您這麼大的禮？”
“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夫妻的做法太極端。當時，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事後再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現在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心裡才減少了一絲愧疚。你受得起，這是我虧欠你和那個孩子的。”
“您……別說了，都過去了。”
陸祈年看情況這樣發展下去，只怕不好收場，趕緊把兩個人都扶起來。
“媽，大家好不容易見到了，這是好事，咱們不該哭哭啼啼的。對不對？以後，大家還有很長相處的時間，只要您保重身體，以後老三夫妻倆也能常伴左右。這纔剛剛開始呢！您希望的局面，一定會有的。”
老太太哭着點頭，已是老淚縱橫。田雪被扶着坐下，在老太太向她下跪道歉的一刻，田雪心裡那點怨恨，頓時煙消雲散了。
老太太是多高高在上的人，現在竟會在自己面前下跪道歉，這樣就足夠了。她是晚輩，再不敢對長輩有半點責怪。更何況，那還是清揚的母親，這也等於是自己的母親。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我都不知道這是怎麼過來的。這次，就你們倆過來了嗎？你們的孩子……”
“凌天，他剛結婚，家裡也需要有人搭理，他們夫妻留在了陵城。我們……也這是過來看看，老四說，老爺子的身體……不太好。”
提到這個，老太太嘆了口氣。
“他脾氣倔，當時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看他這個樣子，我也是慌了。家裡現在一團糟！清揚，你一直都是好孩子，我最信得過的，還是你。你爸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老太太想着，還有一件事，她着急親自來解釋。
“原諒我，沒有直接把你們接到老宅安頓。我也想這麼做，可是，你們一回去，勢必會讓其他幾個孩子知道，你們回來了。他們難免會胡思亂想！你爸現在的情況，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所以，我暫時讓你們安頓在老四這裡，也好互相有個照應。他們……都不願意照顧你爸，我也是力不從心。”
陸清揚頓時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他和田雪互相看了一眼，若只是這樣，他們夫妻是願意的。本來，他們也沒打算捲入到陸家的是非恩怨中去。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夫妻能夠親自照顧老爺子？”
“平時都是老四在照顧，交給下人，我總是不太放心的。其他的那幾個，都推脫着有自己的事情。媽這麼做，是不是有些自私？我還是希望，你們兄弟二人能夠好好陪陪你們的父親，醫生說，他需要靜養。說不定，看到你，老頭子會好起來。”
陸清揚苦澀地笑道：“媽，您確定，老爺子看到我，不會更生氣嗎？”他以前回來過一次，還是惹了父親橫眉怒目，不歡而散。這次，他可不敢保證。
“我知道，你還記着以前的事情。這麼多年，老頭子的脾氣有所改變。他只是明面上不說，其實，背地裡經常偷偷拿着你的照片看着出神，有時候，還偷偷抹眼淚。你爸是個要面子的人，你是知道的。”
陸清揚的心臟像是突然被人緊緊握住，他頓時紅了眼眶。
“這……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