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停住了腳步,擡頭看了霍彥辰一眼。洛雨汐這堅定的語氣,倒是比自己有主意多了。可她應該知道,做化療後期會有什麼危險。
而且,化療的過程也一樣苦不堪言,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雲瑤心裡是傾向手術治療的。
她沒有着急進去,站在門口聽了起來。
病房裡,李美玉有些猶豫不決,她一直是拿不定主意的人。身爲妻子,她當然希望丈夫能夠徹底好起來,手術能做到,就是風險有些大。尋常人一想到開顱手術都會心驚膽戰,她想,丈夫心裡肯定也會害怕的。
如果保守治療,那以後病情萬一控制不住了,那又該怎麼辦?那個時候,最終還是要選擇手術切除。所以說,保守治療只是一個過渡期。
女兒語氣堅定,似乎不容任何人反對,丈夫一言不發,李美玉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提高了些聲音說道:“雨汐,剛纔醫生不是也說過嗎?保守治療可行,但是病情惡化,還是要立馬進行手術切除。說到底,最後還是要做手術的。等病情嚴重了再做手術,風險會更大的。”
“現在做手術風險就不大了嗎?媽,你有沒有考慮過,爸也會害怕的。萬一爸下不來手術檯,你要怎麼辦?”
她口沒遮攔說了出來,洛正峰臉色立馬變了。誰都希望親人能夠平安離開手術檯,她卻只往不好的地方想,這實在讓洛正峰高興不起來。
“雨汐,你怎麼能這麼詛咒你爸呢?”
“實話素來就難聽,可我只是做好最壞的打算。保守治療,還能確保父親能多活一段時間。如果直接手術,很可能爸這個人就沒了。”她可是在爲母親考慮,父親要是沒了,媽就成了寡婦,以後誰來照顧她。
“怎麼我越聽越覺得,醫生都沒確定的病情,到了你嘴裡,就變成了絕症?雨汐,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爸,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可沒這麼想過。只是,凡事不能只想着好的一面。我也希望爸能好起來,不過現在情況是這樣的,我考慮全面些,有錯了?”
病房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洛雨汐嘆了口氣:“既然爸媽你們這樣說我,那好,你們自己說,該手術還是保守治療,我都沒有意見。反正,最後做決定的,是你們自己。”
平時有主意的洛正峰,現在也無法做出決定。不管是哪種選擇,自己都有可能丟了性命,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法子,能夠根治,又不需要冒險嗎?
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想沒有風險又能徹底好起來,可沒這麼容易的事情。
這時,一直沉默的江雲澤說話了。
“我的想法是,爸您接受手術治療。畢竟,給你操刀的是權威的腦科專家,他已經做成功了很多例手術,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洛雨汐一聽,江雲澤居然沒有站在自己這邊,頓時有了情緒。可想起,上次他才訓斥過自己,只敢把情緒都藏在心裡,不敢再出聲。
手術治療,命就沒了。如果要手術治療,她還是應該讓父親先說好,如果有什麼不測,家裡的房子要給誰。她是不缺這點財產,要能給母親纔好,這樣,以後自己就不會有太大的負擔。
如果不寫清楚,指不定洛雲瑤又會從母親手裡把東西給搶走。母親一無所有,最後還不是要來依靠她,自己的包袱可就重多了。
當然,其他人的想法都只是建議,最主要的,還是看洛正峰本人的意思。
洛正峰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決定。在生死麪前,他所有的勇氣都沒有了。他更想要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每天醒來,他都幻想過,醫生突然拿着病例過來跟他道歉,之前的病情是他分析錯了,自己的腦子裡根本沒有長出什麼東西。
不過,這些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癡想。
雲瑤和霍彥辰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們兩個。李美玉不知何時對洛雲瑤產生了一種信服感,她下意識走到了洛雲瑤面前,臉上帶着希望的笑容:“雲瑤,霍少,你們來了,正好,我們在說你爸爸的病情。你覺得,該怎麼辦?”
母親態度的轉變讓洛雨汐臉色越發難看了,這麼看着,洛雲瑤倒更像是母親的女兒,自己反而成了外人,實在可笑。她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也懶得去看讓自己添堵的畫面。
雲瑤見李美玉這麼看着自己,真有些不太習慣。
她勉強地笑了笑,看向了父親:“情況,您都知道了嗎?您覺得呢?更願意接受化療,還是手術治療?”
洛正峰被問住了,這個時候,自己還真沒了主意。
他半天都沒有吭聲,雲瑤便明白了,好幾個人都拿不定主意,這是等着自己來做決定。不過,這個決定卻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她今天做了決定,以後父親有半點閃失,李美玉母女難保不會來責怪自己,她就算是長女,也不能承擔這份責任。
今天要是父親不省人事,危在旦夕,繼母沒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她身爲家中長女,站出來拿主意,理所當然。
可現在父親清醒得很,自己就不能站出來做決定。
“既然,你們都還拿不定主意,就讓父親考慮一天吧!明天再給醫生答覆,爸,你可以認真考慮清楚,不用着急做決定。”
“雲瑤,這事,你不拿主意嗎?”
雲瑤笑着擺了擺手:“阿姨您這話說的,我是嫁出去的女兒,爸現在腦子又很清醒,還輪不到我來做主的。該做的,需要安排的,我都會安排好,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父親自己手裡。”
洛正峰點了點頭,感覺自己得到了尊重,沒有什麼異議。
“讓我再想想吧!我明天之前,會做出決定的。”洛正峰看着雲瑤,總覺得,這個女兒,該做的一樣都沒有落下,可爲什麼,他總覺得,女兒的笑容裡透着幾分疏離,再不像以前那樣,對洛家的事情很熱衷。
她所做的一切,更像是例行公事,做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發自內心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