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正如你們想的一樣，因爲她，我失去了最珍貴的。我做的一切，不過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一切。她享受夠了，總該換個人。”
“那不是她的本意。”
“不是她的本意，就不需要承擔什麼了嗎？你們當然無法體會我的感受，我也不需要你們理解。如今，你們也得到了想知道的一切，還想問什麼。如果你要爲她報仇，儘管來，我沒什麼好怕的。”
這劉玉婷恐怕是曉月見過的，最爲理直氣壯的人。
她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麼，她能和姑蘇玉峰在一起二十多年了。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同一類的人，在一起生活，總是會更加和諧的。
而她，和他們並非同一個世界的。
“你就不怕，我錄音好了，把這一切告訴姑蘇玉峰嗎？這樣，你精心計劃得到的一切，全部都沒了。”
劉玉婷突然間大笑了起來，似乎覺得，曉月這樣的說法，有些太過天真了。
“告訴他？”
劉玉婷還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她的丈夫，那是一個多精明的男人，只要他懷疑的事情，作爲一家之主，完全可以不需要證據。
如果他真的想爲吳靜證明清白，又或者，給她一個公道的話，恐怕她也不能在姑蘇家做了二十幾年的女主人，相安無事。
“如果你覺得，這麼做有用的話，那麼請便吧！雖然我的丈夫年紀大了，可那麼精明的男人，又怎麼會一點都不懷疑。你該想想，他真的會站在你們母女這邊嗎？”
劉玉婷說的，也正是之前阿霖和她說到過的，看來，他猜的一點都沒錯，是她想太多，總覺得，那個男人對她的母親依舊有感情。
可這份感情對他來說，可能遠不及他的面子重要一些。
見他們不說話，劉玉婷得意地笑了起來。
聰明人之間說話，總會更輕鬆一些，就像現在這樣。
“你們要的真相，我已經說了。至於其他的，白曉月，別讓我失望。我還是很期待以後的日子，放馬過來吧！你可比你那個沒用的媽，有意思多了。”
此時，外面傳來姑蘇羽嘉的說話聲，似乎是在喊劉玉婷。
“我的女兒在找我了，二位，慢慢欣賞，我就先走了。”
所以，即便知道了答案，自己又能怎麼樣呢？
她並不能把劉玉婷怎麼樣，劉玉婷依舊是人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沒人會記得，曾經姑蘇玉峰還有一個更優秀的妻子，她叫做吳靜。
看着曉月失落的樣子，雲天霖也不知道，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愛的他，要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妻子。
他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邊支持她，讓她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只要她不傷害自己。
曉月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爲什麼，這世間就會有這樣的人，她看到了劉玉婷心裡的害怕，可那又能怎麼樣。
母親當年怎麼會選擇和一個這樣的男人在一起……
事情的結果，似乎和大家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本以爲，知道真相之後，起碼曉月的心裡會輕鬆一些。可當她知道之後，心裡似乎更沉重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糾纏着過去的仇怨。
“阿霖，我該怎麼做？”曉月突然覺得無助了起來，幫母親報仇嗎？
要她看着劉玉婷繼續在姑蘇家囂張，她真的做不到。以她的性格，還有她那個囂張的女兒，既然她今天說出了這些，就不會再讓他們有安寧的日子過了。
“我們先回去吧！船到橋頭自然直，想不通的時候，那就不去想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雲天霖心疼不已。太多事情一起壓在她的身上，人果然是知道的越多，就越是辛苦的。他多希望，所有的一切，自己都能幫她承擔着。
這件事，一直佔據着她的腦子，揮之不去。劉玉婷離開的時候，那囂張挑釁的笑意，毫無內疚和悔過，讓曉月越發生了恨意。
做錯事情的人，不該這麼囂張着，完全不知道悔過。
雲天霖看着她一直坐在窗臺上，看着漆黑的雨夜發呆。他端着熱好的牛奶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靜靜的，沒有說話。
曉月依舊看着外面，卻已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霖，你……恨你的父親嗎？”曉月不知不覺，問出了這個問題，話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這在他面前，是不能提的，自己竟然忘了。
見他久久沒有反應，曉月轉身看着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有着她讀不懂的情緒。
這一直是他們之間不曾提起過的話題，如今，在曉月無意間，再次被提起，雲天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起，自己那段不想回憶的過往。
他伸手，將人抱在了懷裡。
或許，也是時候，告訴她自己的過去了。
其實，他並不比曉月好多少。
“我的父親，我幾乎已經忘了他的模樣。唯一深刻的，就是他在我四歲那年，帶着那個女人，從雲家老宅決然離開的背影。”
聽着他一點點說起那些不願意回憶的過去，曉月有些震驚，也後悔了，自己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問他這個問題。
最痛的，莫過於將自己的傷口重新扒開，撒上鹽，他的心裡一定很難過。
“我媽和他是商業聯姻，聽從家裡的安排，可他對我母親一點感情都沒有，在外面，有別的女人。甚至，在他眼裡，我只是他酒醉後的一個錯誤。父愛這兩個字，恐怕我這輩子都體會不到。我只記得，母親那個時候每天都很傷心，最傷心的，莫過於，他離開家的時候。”
雲天霖慢慢回憶起了，記憶中那個經常流淚的母親，在那個男人走了之後，如何一點點變得堅強。
所以，他一直都是和母親相依爲命長大的。
他的父親，當初就是爲了外面的女人，拋棄了家裡。那個時候，他就告訴自己，他不再有父親。
“母親一直是爺爺中意的人，她也很堅強，在他拋棄整個家離開之後，都是母親一個人，扛過了所有的風風雨雨，纔會有今天的她。”
“恨他嗎？”
“不恨，因爲，沒有感情，自然不會有恨了。月月，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對的，那就去做，我，還有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會一直支持你，知道嗎？”
“謝謝你，阿霖，幸虧，我還有你在身邊。”曉月笑着，回抱住了他。慶幸，有這樣一個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就像黑暗中的燈塔，生命中那縷永不消散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