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伯沒做晚飯了,把中午吃剩下的菜熱了熱,院子中開了一盞小燈,一個人坐在石桌旁,形單影隻,自飲自斟。
他不願意去開門,心裡卻惦記着門外的人,經過了幾天的相處,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
葉曉曉每隔幾分鐘就會喊一句,“蘇老伯,開開門好嗎?我們談談?”
蘇老伯實在是拗不過,把門打開了,罵了句,“你們這是做什麼?你們這是在脅迫我,我告訴你們,就算你在這待到天亮,我也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
葉曉曉懇求道,“蘇老伯,我會一直在這待下去,如果待到天亮你還不能答應,那我就繼續在這待下去。”
“好吧,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蘇老伯沒關門,回到石桌旁繼續喝酒。
葉曉曉笑了笑,“可以進去了!”
三人走進院子,把院門關上。
王朗又拿了幾個杯子出來,“蘇老伯,一個人喝多無聊,我們陪你喝吧?”
蘇老伯冷哼一聲,不理睬他們,但有人陪他喝酒,他還是接受的。
幾杯下肚後,蘇老伯說出了自己的苦衷,“蔥燒海蔘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耀,可也讓我誤了大事,因爲這道菜,我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從那時起,我就發誓,這輩子,都不再做這道菜,否則,我怎麼對得起老母親!”
葉曉曉嘆了口氣,“蘇老伯,這道菜是老夫人教你的,她一定希望你能發揚光大,如果她知道你不肯做了,她肯定會生氣的。”
蘇老伯喝的滿臉通紅,神志卻是清醒的,罵道,“你這丫頭,我都已經說出緣由了,你還死纏爛打,你覺得有意思嗎?你爲了籤一個什麼狗屁合約,那跟我有毛關係嗎?爲什麼我就要打破自己堅持了這麼多年的原則,去幫你?憑什麼啊?什麼都別說了,不做,就是不做!”
蘇老伯覺得沒意思,放下杯子,冷哼幾聲,“你們都回去吧,以後,別再來了。”
說完,掃了眼他們幾個,走回屋裡,把門關上,不再理睬她們。
葉曉曉無計可施,除了守在這。
蘇老伯在屋裡坐了會,回了二樓的房間,透過窗戶看着他們幾個,隨後,關了燈,他覺得,這幾個年輕人再坐會就會回去了。
大槐樹下蚊子多,李蒙不停的抱怨,雙手在身上到處亂抓,王朗有些累了,趴在石桌旁睡覺。
葉曉曉沒心情睡,她沒別的辦法,只能等,她希望蘇老伯能看到她的誠意。
夜裡十二點,李蒙和王朗都趴在石桌上睡了,葉曉曉到車上拿了兩個抱枕,把抱枕打開成一個小被子,給他們披上。
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劃破寂靜的夜晚,葉曉曉嚇了一跳,趕緊拿出手機,是一條短信,白夜寒發過來的,問她在做什麼,怎麼還沒回去。
葉曉曉心中浮上一股暖意,回了條過去,在外面有事,晚上不回去了。
許久後,對方回了過來,只說了一個字,‘好’。
葉曉曉的心又涼了下來,他都不問問她在做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去,他也不擔心嗎?這男人到底什麼意識?
葉曉曉蜷縮着,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雖說是夏天,夜裡也有涼風襲來,沒有多餘的抱枕了,她只能抱着自己取暖。
清晨,蘇老伯起來的時候,特意盯着外面看了眼,李蒙和王朗趴在石桌上睡着,身上蓋了小被子,葉曉曉坐在臺階上,眼睛盯着前方,一夜沒睡。
蘇老伯嘆了口氣,走下樓把門打開。
葉曉曉一怔,慌忙站起身,打了兩個噴嚏,笑道,“蘇老伯,您起來了?您昨晚睡的好嗎?”
蘇老伯哼了聲,“進來吧,外邊涼,別感冒了,叫你那兩個朋友也進來,到房間去睡會。”
葉曉曉笑道,“不用,不用,沒事的,蘇老伯,您想通了沒?可以做蔥燒海蔘了嗎?”
她已經沒時間去拐彎抹角了,陳昊今天去祭拜他外婆,也許,明天就會離開S市,她必須說服蘇老伯。
一聽她這話,蘇老伯就來了氣,走回屋裡把門關上。
王朗醒來後,去買了早餐過來,熱氣騰騰的包子、油條,還有豆漿。
葉曉曉敲開門,把早餐送進屋裡,喊了句,“老伯,吃早餐了,快來!有你愛吃的油條,很脆很脆的哦。”
蘇老伯撅起嘴,從鼻子發出哼哼聲,不理睬她,過了許久才吃了點,嘴上依然很堅定,堅決不做蔥燒海蔘。
葉曉曉能感覺到,他的心裡正發生着些許變化,他並不是那麼的堅定不移,作爲一個大廚來說,他怎麼能放棄自己最拿手的菜?只是因爲對母親愧疚太深,才造成了心中的那份執念。
不管蘇老伯是不是樂意,他們又在院子中坐了一天,中午,蘇老伯沒心情做飯,王朗到悅海酒樓點了幾道菜打包過來,也包括蔥燒海蔘。
蘇老伯看到蔥燒海蔘的時候,頗有感觸,就是不肯動筷子。
葉曉曉夾起一塊放到他碗中,“您嚐嚐吧,雖然我們吃不出有什麼不一樣,但您一定能吃出來!”
蘇老伯冷哼一聲,“我不吃也知道差了什麼!”但還是吃了,神情複雜,眼眶中,有些渾濁,他把自己的廚藝都傳給了於大廚,唯獨這道蔥燒海蔘,他留了一手,差的不是別的,就是他們老蘇家世代傳下來的一味秘方,差了那道秘方,這蔥燒海蔘永遠做不出他的味兒。
當年的於大廚野心太大,讓他看了出來,覺得於大廚不靠譜,最終還是沒傳給他,偏偏他的兒女又對廚藝毫無興趣,蘇老伯心一橫,只能讓這道手藝失傳。
說起來,這也是他最心痛的。
有酒有肉,邊吃邊聊,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傍晚時分,李蒙去買了菜,這次,她買了一袋新鮮的海蔘,蘇老伯堅決不願意做蔥燒海蔘,其他的菜都做了,天黑了,一起坐在石桌上吃飯,喝酒。
依然很嚴肅的聲明,他不會改變自己的原則。
晚上,白夜寒給她來了個電話,問她在哪,葉曉曉說,在蘇老伯這,還沒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