躊躇了好一會兒，顧硯低着頭問道，“你……爲什麼會對我有這麼深的感情？”
他談過戀愛，而且還是轟轟烈烈的戀愛，所以他無法理解童心對他深厚的感情到底從何而來。
恩情不算重，相識不算久，他記着路凱的話，沒有刻意撩她。
怎麼她就願意獻身解催情藥？
怎麼她就願意幫她對付顧家？
怎麼她就願意陪他永墜地獄？
童心沒想到顧硯會有此問，她一愣，秀眉皺了起來，“感情深嗎？”
“很深，願意爲我做一切。咱們之間一直平平淡淡的，沒什麼大的波折，所以我有些想不通……”
一些大事可以是感情的催化劑，能加深感情。
可他和童心之間一直平平淡淡，爲此童心還說他沒激情，不像是熱戀中的樣子。
“這有什麼想不通的，我就是願意爲你做任何事情。”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顧硯更加緊張。
“可我就是愛你啊。”童心的回答是如此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之前覺得你對我有恩，所以對你有好感。有這份好感做前提，你的長相合乎我的眼緣，你的性格相處起來愉快。”
“催情藥那次，我看你自己都痛苦成那樣了，卻仍然催着我去醫院。當時我就想，和你成爲真正的夫妻也不錯。”
“既然我把你當老公，夫妻同心，你要做什麼，我自然要幫你。”
“在我心裡，所謂的法律正義不如你重要，我是和你過日子，不是和法律和正義過日子。所以我幫你，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我的心裡自有一杆秤，值不值得，我心裡清楚。”
童心話音落，顧硯沉默了好一會兒。
“其實，我當時中了催情藥，打電話叫你來，也沒按好心。”喉嚨又幹又澀，這句話顧硯說的無比艱難。
人性，尤其是他這種經歷過背叛遭遇過鉅變的人，他習慣用惡去看人去揣測人。黑暗如同泥潭的心理更經不起分析，經不起攤在陽光下曝曬。
他早說過，他不是童心想象中的模樣……
知道真相的童心，會怎麼做？
想到此，他心裡忐忑了起來，想要終止談話，忍了忍，卻還是繼續說道，“我當時給你打電話，沒按好心。”
“你沒按什麼好心？”童心睜大眼睛，意外的看着他。
“你……相處起來挺愉快的，可你是路凱的學生，基於朋友之義，我不能碰你。我把你叫過去，是想讓你主動向我開口。”
“我心裡陰暗，看你單純，總是笑的甜甜的，想要撩撥你，但又不想主動，想把責任推到你身上，所以當時把你叫了過去。”
“當然，我想要負責的心是真的。不是因爲路凱，是因爲你。”
要把自己無恥的心思用言語表述出來，要把心裡最陰暗的一面用攤開在童心面前，這真的好艱難。
他深深的呼了口氣，十指交纏在一起，“我……我不知道愛不愛你，但肯定是喜歡，和你相處真的很愉快。”
正是之前相處的太愉快，所以這兩天的尷尬讓他難以忍受。
他爲了修復關係、爲了解釋之前的錯誤，不惜把所有話攤開，把他最陰暗的一面攤開。
“我懷疑你……是覺得你對我的感情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深厚，我懷疑這其中有什麼內情。”
童心眨了眨眼，有些懵，愛一個人愛的太深也是錯？
感情太深竟然是顧硯懷疑她的原因，這是什麼奇葩的腦回路？
“學長，和你結婚，要麼圖你的人，要麼圖你的錢。對，我愛錢，可我的愛錢之心有限，我現在錢夠花，我怎麼可能因爲錢背叛你。”
“我圖的是你的人。”
顧硯揉了揉臉，又長長的呼了口氣，苦笑道，“所以我說，我有病。你爲我做了這麼多，我還懷疑你。”
“我想不出你背叛我的理由，我甚至在想，或許你就是想要背叛我呢。天才嘛，有時候就是喜歡追求刺激，做事沒有原因沒有動機。”
童心“……”
這可真是個好理由！
“你……懂我的意思了嗎？”顧硯有些期期艾艾的詢問。講了這麼多，
聽上去亂七八糟的，其實真的很亂七八糟。
他看了童心一眼，趕緊又移開視線，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忐忑不安。
童心靜靜的看着他，神色有些奇怪，“學長，你懷疑我……真實的原因是你沒有安全感吧。”
“啊？”顧硯不解的看着她。
“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路老師，對所有人都抱着懷疑，對不對？”
顧硯怔怔的看着童心，心臟上像是中了子彈，又疼又麻木。
童心的話還在繼續，“你說你有病，對，這的確是心理疾病，但可以理解。”
顧硯覺得嘴脣有些發乾，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喉嚨卻更加乾澀，他有些坐立不安。
“學長，路老師救了你，在你最狼狽的時候不離不棄，還是你的合作伙伴，但你心裡……其實也不是真的無條件相信他吧？”
“沒有！”顧硯搖頭否認，有些焦慮。
童心挑了挑眉，“真的嗎？”
“真的，沒有，我信任路凱。”語氣不如剛纔堅決，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童心笑了笑，“老師對你有大恩，你心裡……隨時做好了報恩的準備，你覺得他對你有所圖謀，對不對？”
“不對！”
顧硯猛的站了起來，身體顫抖，呼吸更加急促。
當初腿剛斷，躺病牀上不能動的時候，他的確琢磨過這事。他在想路凱爲什麼救他，親人和愛人都能對他下死手，路凱這個外人卻救他，一定有所圖謀！
這個想法一直伴隨着他，哪怕是現在和路凱成了摯友，這個想法也沒有消散。
正如童心所說，他做好了隨時報恩的準備，只要路凱提出來，他一定會想辦法把這份恩情還回去。
這是他心裡最隱秘的想法。
也是最無恥的想法。
路凱身份比他尊貴，智商又不輸給他，他有什麼值得路凱圖謀的？
而且路凱拿出十分的真心對待他，沒有路凱就沒有現在的他，說是再造之恩都不爲過。
可他竟然有這麼陰暗的想法。
路凱知道了會怎麼樣？
他焦慮的在辦公室轉着圈，來回踱步，一顆心像是被放在火堆上烤着，無比的煎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