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浩早早就醒了,醒來就看到窗外的樓頂上已是雪白一片,天還是灰濛濛的。
時間還早,他習慣了這個點醒,再躺着也睡不着了。
昨晚要不是在晞突然哭起來,或許他就能睡樓上了。想着,他不自覺地笑出了聲音,他就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江浩穿衣起牀,走到窗邊一看,外面的雪還在下,窗臺外面都積起了厚厚的一層雪。
他迫不及待地走上了二樓,動作很快,卻又很輕,推開主臥的門,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進去。
本就淺睡的喬心唯在他開門的剎那就驚醒了,她本能地護了一下身旁的兒子,撐起身子才發現,進來的人是江浩。
“你想嚇死我?一大早的進來幹嘛?”
江浩坐到牀邊,親暱地湊上前,“我想你們了嘛。”
喬心唯打了一陣冷顫,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去去,別湊過來。”
“老婆??”
“誰是你老婆,你走啊,”她惱羞成怒,拿了枕頭勢做要扔過去,“快走啊,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江浩坐在牀邊邊上,見她突然發起火來,他也措手不及的,“誒,昨晚不是好好的麼,過了一晚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不提昨晚還好,一提,她更生氣,直接舉起枕頭就往他頭上砸,“還說,你還說,別跟我提昨晚。”
這麼大的響動,驚擾到了在晞,他哼哼了幾下,“噓??別吵醒了晞寶。”江浩不得不離得遠了些,女人心,海底針啊。
在晞蹬蹬腿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喬心唯壓低了聲音說:“出去,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進來。”
江浩無奈地皺起了眉頭,他自認已經練就了無比強大的內心,任何事都能做到波瀾不驚,但是對她,他真的不懂了。
江浩看着她,見她這麼堅持地對峙着,他只好轉身離開。
走到外面,看到小客廳的矮茶几上還放着空置的水果盤,昨晚的悸動不是夢啊,他拍了拍自個兒的後腦勺,難道我又哪裡得罪她了?
房間裡,喬心唯心裡一團亂,她坐在牀頭,雙手抱着膝蓋,長長的頭髮披散在眼前,顯得有些凌亂。她不是生氣,只是,只是害羞,只是不願意承認她也是有這個需要的。
喬心唯拍拍自己慢慢變得滾燙的臉,快速起牀。窗外是白皚皚的一片,她驚歎着大自然的魅力,這一片安詳沉靜的白色,令她躁動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她深呼吸着,看到地上的枕頭,她知道是自己不對。
洗漱完畢,喬心唯走出房間,小客廳上的空盤子已經沒有了,茶几上整潔如初。
她慢慢地走下樓,聽到廚房有動靜,她貓腰着低頭往廚房看去,只見江浩繫着圍裙在櫥櫃前面忙活,修長的身形陪着碎花的圍裙,一點攻擊力都沒有。她聽到了打雞蛋的聲音,還聽到了油煎的聲音。
喬心唯走到廚房門口,荷包蛋散發的噴香勾引着她胃裡的饞蟲,她抓了抓頭皮,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
江浩背對着門口,一手拿着平底鍋,一手拿着鍋鏟,旁邊正開着火煮粥,他壓根就沒聽到她走來的聲音。
江浩自己輕輕地哼着英文歌,身體隨着節奏小幅度地扭動起來,一邊煎荷包蛋一邊扭着屁股。
喬心唯看呆了,她手捂着嘴巴不讓自己笑出來,憋得肚子都痛了。
“??”江浩的歌聲驟然停止,身體也變得僵硬,“你怎麼在我後面都不出聲的?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廚房啊。”
江浩學起了她剛纔的話,但語氣卻大不相同,這反倒叫喬心唯自愧不已,她抱歉地說:“剛纔不好意思,我只是被你突然闖進來嚇到了。”
江浩纔沒那麼小氣,“恩哼,我知道你有起牀氣,這不就乖乖滾下來給你做早餐了麼,來,吃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天空灰濛濛的,空中還在飄着小雪花,都城警局總部,十來個警衛員正在清掃厚厚的積雪。
江浩穿着一件黑色的長風衣,他將衣領豎起,頭上帶着軍帽,腳下穿着軍靴,在風雪中徒步走來,那英姿,也算得上是雪中一道養眼的風景線。
“江首長,您這麼早就來了啊。”警衛員立刻迎了上來。
江浩抖落帽子上的雪,再戴上,說:“恩。”他看了看警衛員穿着單薄的衣衫,便說,“不多穿點?”
“呵呵,多謝首長關心,我在裡面值班,不冷,大衣借給外面站崗的小李了。”
江浩點點頭,話不多說,他擡腿疾步走向裡面。
問話費了不少時間,江浩都如實回答,不包庇,不隱瞞,也不誇張。
“江首長,可以了,您看看記錄,如果沒問題就請在下面簽字。”
江浩看了看,提筆簽下自己的名字,他問:“現在靳首長的情況如何?”
“現在正在收集證據階段,他已經認了與潘索菲的關係,但是涉及的人事太多了,目前只查到了冰山一角。”
“這麼嚴重?”
“恩,我一點都沒有誇張,江首長,您畢竟只跟了靳子劍兩年,而且這兩年裡你有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地,所以接觸的相關案子就這一件。”
江浩默默地嘆了口氣,說:“對他好點,畢竟也有功勞。”
“誒,我們知道的。”
從警局總部出來,雪徹底停了,但風更大了,太陽隱約露一下頭,天空還是陰沉沉的。江浩感覺到了外頭的寒冷,刺骨的寒風不停地划着他的臉,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辦戶口的地方離得不遠,江浩順道就走了過去。他走在路上,路邊的積雪堆得成了一座座小山,太陽不出,積雪就化不掉,風一吹,氣溫降低,全都會凍成冰。
今年的雪來得突然,來得奇特,他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辦事員看了看戶口本,再看看手填的表格,問道:“江首長,您兒子姓喬?”
“是啊,怎麼了?”
“哦呵呵,沒事。”
關於上報戶口,江浩也是走了關係的,直接讓人在後臺操作了,不然還需要各種證明各種蓋章各種檢查。他很少用自己的關係給自己便利,但是這件事實在煩不過,大冷天的,也不想心唯和在晞出來到處跑。
“好了,江首長您拿好。”
“謝謝。”江浩接過戶口本,那小小的本子裡又多了一口人,這是一份責任。
下午,江浩驅車去了一趟部隊,靳子劍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了,江浩一來,人人都跟找到話頭子似的,紛紛開說。
官場其實挺現實的,得勢了人人恭維,失勢了人人唾棄,靳子劍原先是這個部隊大院裡的最高首領,如今一落馬,自然而然地成了這裡的最大老鼠屎。
江浩今天來,主要是一件事,“小方,我的辭職報告遞交上去沒有?”
小方面露難色,說:“報告首長,遞交了,但是被駁回了。”
“駁回?”
“是啊,第一時間駁回了。”
江浩皺起了眉頭,本來辭職就不是容易的事,現在靳子劍一出事,他在這個節骨眼辭職恐怕更難了。
小方說:“上面說您要休假可以,休多久的假都沒關係,但是不能辭職。部隊需要一個正能量的首領來管理和整頓,這個時候,您不能走。”
江浩沉默了一會兒,良久,他說:“我再考慮考慮。”
——在晞在家裡玩瘋了,一會兒扒着玻璃看雪景,直嚷着要出去玩雪,一會兒又趴在地上玩積木,信誓旦旦地說要疊個長城。
“你見過長城嗎?”
“我在電視機裡見過。”
“等明年天暖和了,媽媽帶你去爬長城。”
在晞站起來說:“好呀,媽媽,你現在帶我出去堆雪人好不好?下面好多好多雪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雪呢。”
喬心唯擦了一下額頭,“晞寶,咱們還是疊長城吧。”
不一會兒,開門聲響了起來,在晞聽到聲音就往門口跑去,“爸爸爸爸,帶我出去,帶我出去。”
江浩進門,大衣一揮,一陣冷風撲面而來,他邊脫衣服邊說:“不能去,現在外面好冷,在晞出去會凍壞的。”
在晞不太樂意,撅着小嘴說:“那什麼時候才能出去玩?”
“等太陽公公出來了就可以出去玩了。”
“啊,那要什麼時候?太陽公公偷懶,今天都沒出來。”
“那爸爸陪晞寶在家裡玩好不好?晞寶想玩什麼?”
在晞咬着手指仔細地想了想,說:“我想騎馬。”
江浩一口答應,“好,騎馬。”
得虧了有這當軍人的爸爸,得虧了有這多年訓練的身體素質,若換做其他人,還真會被這個熊孩子騎壞了。
在晞騎在江浩的背上,一手揪着他的衣服,一手拍着他的腰,雙腿夾緊大喊着:“駕,駕,駕,哈哈哈哈,爸爸你快點跑啊,哎呀你怎麼這麼慢啊,駕,駕,爸爸,哈哈哈哈,快點快點,去媽媽那裡。”
喬心唯又無語又好笑,江浩滿地爬,還圍着她打轉,把在晞笑得滿頭是汗,“晞寶,差不多就行了,你爸爸會累的。”
在晞說:“我還沒玩夠,爸爸,再跑十圈。”
“??”江浩冷哼一聲,“好,十圈。”爲了兒子,他成了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