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氣象,公司空降了一位新的總經理,姓金,四十有餘,是個經驗豐富的管理老手,曾是楊深的學弟,也是他多年的好友。
金總一來,就全面取代了了阮濱。
二樓辦公室裡,夏至又因爲工作上的失誤被金總叫去了辦公室,他不苟言笑地說:“小夏,你以前是阮總的助理,我相信阮總的眼光不止於此,這就是一個簡單的操作的問題,你是不是家裡有事?”
夏至搖搖頭,又低着頭,“對不起金總,是我的疏忽。”
金總嘆了口氣,又說:“小夏,專心一點。”
“好。”
“出去吧。”
夏至從二樓辦公室下來,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上班兩星期,她犯錯無數次,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連一向愛調侃她的于丹丹,都看得出她有心事,所以很少找茬了。
會計朱姐和她的小助理剛從外面回來,兩人正在聊天,朱姐:“沒想到阮總東西這麼少,我以爲今天要收拾一天呢。”
小助理:“是啊,不過阮總的公寓就跟他的作風一樣,高端大氣,簡單利索,絲毫沒有一點累贅。”
兩人說着話從夏至身邊經過,夏至聽到她們正在談論阮濱,便好奇地問:“朱姐,你們去阮總的酒店公寓了?”
朱姐:“是啊,楊總讓我去結賬,順便把阮總的東西收拾一下,打包給他寄回去。”
“寄回去,他真的不回來了?”夏至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阮濱的公寓一直是她辦理的,可楊總卻把退房結賬的事情交給了別人,看來,連楊總都在迴避她。
朱姐對她的過分關注有些好奇,“是啊,楊總不是說了阮總回都城總部去了麼,唉,早知道應該給阮總辦個歡送會的。夏至,你是不是特別捨不得阮總啊?”
夏至有些尷尬,“呵呵,我就是隨口一問嘛。”
朱姐:“我理解啦,你整天跟着阮總,現在跟着刻板的老金,肯定需要一段時間適應的,加油吧。”
夏至點點頭,乾笑着說:“誒。”
回到座位上,她試圖把自己從凌亂之中拉回來,但根本無濟於事,她靜不下心來,阮濱走得太徹底了。
幾次拿起手機想問一問他情況,但她都忍住了,爲了自己的尊嚴,也爲了自己的立場,她忍住了。不是分手了嗎,各自安好就好。
年前,她曾經投了幾家公司簡歷,現在對方給了回覆,讓她過去面試。她看了郵件直接關掉了,如今她這種狀態,怎麼去面試啊?!況且,現在也沒有換工作的必要了。
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又過了兩個月,轉眼就是春光明媚的四月了。夏至的工作情緒依舊不高,犯錯連連,金總不得已換了一個助理,而她則做回了原來的普通業務員工作,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唐思甜經常勸她看開點,但勸規勸,對夏至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夏至永遠記得那天,四月一日愚人節,楊總忽然來到了公司,並且把她叫進了辦公室。
“楊總,您找我?”
“是啊,有點事要跟你說,過來坐吧。”楊深看她,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有點心軟了,他覺得阮濱給了他一個特別殘忍的任務,他很不想去做。
夏至坐在了楊深的對面,老總見員工,員工不緊張反而是老總緊張,真是奇了怪了。
“小夏,聽說你最近工作出了點問題,怎麼了?你以前的工作表現可是很好的。”
夏至心想着,難道楊總要開除我?她是無所謂了,淡定的說:“對不起楊總,是我辜負了您對我的厚望,大概真的是我能力不足吧,金總把我換掉是正確的,免得我總給他拖後腿。”
“你別這麼說,金總是比較嚴肅一點,但人是好的,他也是爲了公司大局着想。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等你狀態恢復一點,再讓你當他的助理。”
夏至婉拒道:“謝謝楊總,但是真的不用了,其實只是頭銜不一樣而已,做的事情還是跟原來差不多的,我真的沒意見。”
“那就好??”楊深欲言又止,“上個星期六我去了一趟都城,參加了??參加了一個朋友的婚禮??”
夏至納悶極了,不知道楊總到底想說什麼,他去參加朋友的婚禮跟她的工作有什麼關聯嗎?“楊總,您有話,不妨直說。”
楊深深吸一口氣,轉個話怎麼這麼難呢?他豁出去了,說:“我參加了濱的婚禮,是的,他上星期六結婚了。”
夏至直接懵了,腦袋一片空白,眼睛也瞪得老大,“什麼?楊總您說什麼?”
楊深緩了緩語氣,點頭說:“你沒聽錯,我說我去參加了濱的婚禮,他結婚了。他讓我轉告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忘了他。”
夏至啞口無言,愣在原地,睜大了眼睛,豆大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而下,她感覺到胸悶,心口的疼痛突然一下無限制地擴大開來,把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楊深頓時慌了神,趕忙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小夏,你別哭啊,”夏至一動不動,也不接,他只能將紙巾放在了桌上,他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小夏,記得我以前跟你說的話嗎?你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一開始在一起就是一種錯誤。現在這樣的結局,只是把原來錯誤的事情糾正過來了,你還年輕,忘記過去,好好生活,以後還有更好的姻緣等着你。”
夏至突然站起身來,說:“楊總,我想請假,現在馬上。”
楊深不敢不答應,“好,沒關係,你調整好了再來上班。”
夏至轉身走出辦公室,大把大把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流,周圍的同事問她怎麼了,她都沒有聽見,恍恍惚惚地朝公司大門走去。
同事們議論紛紛,都以爲楊總把夏至給辭退了。
夏至跑到大街上,不知道去哪裡,就是往前走,她不管路人詫異的眼光,邊走邊哭。
分手是她提的沒錯,但在她的潛意識裡,他們就是吵架了,他們只是在冷戰。冷戰嘛,以前又不是沒經歷過,他不理她,她也不理他。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很愛面子的男人,以爲他只是拉不下臉來找她,她也因爲那可笑的自尊心而沒有找他。
兩個多月了,漸漸地,她接受了他們分手的事實,也在不斷地調整自己,可是今天,當她聽到他結婚的消息,所有的隱忍和委屈,所有的淡定和堅強,全都被擊垮了。
他竟然結婚了,在上個星期六,他竟然結婚了,她一直都以爲他恐婚。難道他不是恐婚嗎?
夏至捂着鈍痛的胸口,再也走不下去,她無力地癱坐下來,就在大街旁,就在人來人往的鬧市區,她跟個瘋子一樣,坐在地上哭,大哭,撕心裂肺地大哭。
唐思甜問了楊總才知道這件事,趕緊跟了出來,一跑出寫字樓,隨便一找,就看到了左邊商業街路口圍着一羣人。她不由分說地跑了過去,撥開人羣,只見夏至癱坐在地上哭着。
“別看了別看了,都散了吧。”唐思甜大聲說,趕緊蹲下來去拉夏至,“你怎麼了?摔到哪兒了嗎?”
夏至不說話,只一個勁地哭。
旁邊書報亭的大媽說:“沒人撞她,她自己坐那的,我說地上涼別坐着,她也不聽。”
唐思甜用力把她扶了起來,“走,要坐坐旁邊去??不好意思都讓讓啊,沒什麼好看的,她家裡出了點事,謝謝關心,都散了吧。”
夏至沒力氣走,唐思甜也不是大力士,就把她扶到了旁邊的花壇邊,她勸慰道:“我問楊總了,楊總都跟我說了??我呸,沒想到阮濱是這種人,夏至,這種人不值得你留戀,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感情騙子,騙子。”
夏至哭着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不接受也得接受。說句難聽點的話,你就是他在外地空虛寂寞時找的樂子,你照顧他吃照顧他穿,你還你陪他工作,他工作任務完成了要回去了,就把你給甩了,夏至,你認清楚了嗎,這種男人不值得你留戀。”
唐思甜是一個多犀利的人,她的一句句話都像一把把尖刀,猛地捅着夏至的心窩子,她更痛了。
唐思甜也懊惱啊,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以示懲罰,“對不起夏至,我不該這麼刺激你,但是??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也別哭了行嗎?”
夏至一邊抽泣一邊說:“思甜,你不用道歉,你說得都對,是我太傻了,我竟然還傻傻地等他回來。”
“好了好了,哭過痛過就好了,既然知道他是這種人,早早分開不是更好麼,這叫止損,就讓他去禍害別人吧,別禍害咱們就行,你說呢?”
夏至還是很痛,心臟被一下子撕開了,痛得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你先休息幾天,調整好心情再來上班,出去旅個遊,散散心,回來就好了。”唐思甜見她哭聲漸止,趁熱打鐵地勸道,“夏至,你就是失戀了,誰年輕的時候不會愛上幾個人渣,你說是不?而你應該慶幸離開了他。聽我的,出去走走就沒事了,看開點。”
夏至哭着點點頭,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