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年洗完牀單後沒幾天,大姨媽真的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房事太多的緣故,這次大姨媽的來訪,讓蘇流年在牀上痛的是死去活來的。顧錦城偏偏又是最忙的時候,好像特種部隊隊長的任命在這幾天就會出結果,所以他在醫務室開了些鎮痛的藥,又熬了紅糖水之後就急急忙忙的去了軍長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除了軍長之外,還有蕭翊帆,這是顧錦城始料未及的。
軍長讓顧錦城入座之後,照例說着往日都說過的客套話,才終於奔向了主題。
“上頭的意思,是想要給你們做一個測試,根據測試的分數和平時的綜合表現,從而決定出誰纔是最適合帶領這支新型特種部隊的隊長。”
蕭翊帆無所謂的笑道:“我是沒有問題。”
“一切聽從軍長的安排。”顧錦城也不示弱的說道。
軍長頗爲滿意的點了點頭,呷了一口老鷹茶,道:“這個測試一共分三項,體能測驗和你們往常的都一樣,戰術策略會先進行一次筆試,最後綜合測試則是軍事模擬訓練。我們會分兩支小分隊給你們,在實地野外訓練的場地誰先救出人質,誰就是成功的一方。這三項測試的分數會綜合加在一起,進行評估。”
顧錦城和蕭翊帆相視了一眼,目光接觸的瞬間,立刻就是電光火石。
軍長又意味深長地說道:“不論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們能記住,你們是軍人,同屬於解放軍,所以別總是把軍營的氣氛搞得這麼緊張!結果出來後,更不能因此而仇恨對方!軍隊講究的就是團隊作戰能力,不用我說,你們應該都知道!”
“是,軍長。”顧錦城和蕭翊帆異口同聲地回道,卻都是口不對心。
軍長雖然看在了眼裡,但也沒有立刻挑破,因爲他還要趕着去參加十分鐘後的交流會。顧錦城和蕭翊帆就這樣前後腳的走出了辦公室,刺眼的陽光從他們正面直射而來,像是離弦之箭般的犀利。
顧錦城不願再和身邊的蕭翊帆多說一句話,轉身就走過了他的身邊。
蕭翊帆的目光卻並沒有像顧錦城這般刻意的迴避,他反而隨性的大步上前,跟在顧錦城的身後問道:“那天之後就沒見到你的小嬌妻了,她沒事吧?”
“她有沒有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難道她沒有告訴你,那天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顧錦城突然在樓梯上停了下來,蕭翊帆猝不及防,險些撞了上去。
“看樣子,她是沒有告訴你啊!”蕭翊帆得意的大笑起來。
顧錦城皺了皺眉,繼續快步向前,“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何必把話說得這麼絕呢?你連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萬一是什麼好事也說不定啊?難道,你對你的小嬌妻就這麼沒有信心嗎?啊,不對,是你顧錦城從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的?”
蕭翊帆嘴裡逞強着,卻並沒有追上顧錦城。因爲他十分了解顧錦城,就像是左手瞭解右手的感覺一樣。就算顧錦城真的鐵了心的信任蘇流年,卻依舊會因爲蕭翊帆說的最後一句話而停下來。
因爲他們兩個誰都不會忘,當他們霹靂三劍客面對着捆綁着*的犯罪頭目的時候,蕭翊帆讓顧錦城引開頭目的注意,說的那句話正是——“你顧錦城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的!”——隨後,蕭翊帆開槍了,*爆炸了,什麼都無法挽回了。
“我不想,再聽你說這句話!”
顧錦城怒目圓睜着回身,渾身似乎都燃燒着熊熊的火焰。
蕭翊帆卻淡然若水似的,輕描淡寫地說道:“是因爲你無法承認,其實他的死都是因爲你的懦弱和膽小怕事造成的?”
“閉嘴!”顧錦城大步一邁衝到了蕭翊帆的面前,狠狠地揪着他的衣襟。
蕭翊帆無奈的笑道:“閉嘴嗎?我原本還想告訴你,親吻你小嬌妻的嘴脣是什麼樣的感覺,你卻要我閉嘴了?唉,我到今天都還懷念着那種像是親吻春日下那潭碧波似的溫柔的感覺,簡直讓我夜夜不能寐啊……”
“我讓你閉嘴!”
顧錦城擡手一拳狠狠砸在了蕭翊帆的側臉上,飛濺的鼻血染紅了顧錦城的手背。蕭翊帆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卻因爲站在樓梯上的緣故,他腳下不穩,身子猛地向後仰着倒了下去,後腦正好撞在臺階上,當場昏厥了過去。
“蕭少校!蕭少校!”
碰巧經過的幾個士官立刻衝了上來,擡着蕭翊帆直奔醫務室。
顧錦城愕然的愣在原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良久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準備去開會的軍長走了過來,怒吼道:“發生什麼事了?”
顧錦城默然的擡起眼眸,什麼話都沒有說。
軍長看着被士官擡走的蕭翊帆,狠狠的嘆了口氣,立刻命人取消了會議,指着顧錦城的鼻子,惱怒了半晌才說道:“你們纔出我的辦公室,剛纔你們還答應了我什麼?你……哎,顧錦城,你太讓我失望了!”
顧錦城,你太讓我失望了!
陽光帶着醉意似的,晃得顧錦城似乎也快要站不住了,眼前頻頻閃過雲白的幻象——“顧錦城,你太讓我失望了!蕭翊帆開槍,我來引開他的注意!”——“砰”的一聲,顧錦城立刻雙手抱住了頭,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已是血肉模糊,連完整的遺體都沒有留下。顧錦城撕心裂肺的跪地大哭,彷彿心都嘔出來了似的。
“嫂子!嫂子!在家嗎?嫂子!”
蘇流年正在廚房喝紅糖水,突然聽見急促的拍門聲,差點被嚇得嗆着。
“來了!”她應了一聲,握着水杯徑直去開門。
鐵門剛剛開了一條縫,小雯立刻就衝了進來,嚷道:“嫂子,不好了!蕭少校昏迷被送進醫務室了!”
“他昏迷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哎呀!”小雯急得直跺腳,“是被顧少校打成那樣的!”
“什麼?”
蘇流年驚愕的手裡水杯清脆的落地,她一腳踩在玻璃碎片上,急忙衝出了宿舍。小雯立刻帶上門,也跟着奔了出去。樓外的陽光依舊灼熱的刺眼,不知道是心裡的陰霾太重,還是眼前的陽光太亮,蘇流年一面飛跑着一面噙着滾滾的淚水。
“柳茹!柳茹!”
蘇流年忽然看見,眼前的柳茹正急匆匆的坐上了一輛軍用悍馬,她立刻扣住了車門,急切地問道:“錦城怎麼了?他現在在哪裡?”
“怎麼是你?”柳茹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推開了蘇流年,道,“蕭翊帆傷得是頭部,必須送到軍區附屬醫院才能做詳細的檢查,顧錦城他們都在醫院,我現在也必須趕過去,沒時間和你多說!”
蘇流年的眸子一轉,趁柳茹發動車子的時候,她突然繞到副駕駛座坐了上去。
柳茹驚愕的看向她,怒吼道:“你上來做什麼?”
“他們都在醫院不是嗎?趕緊開車啊!”
柳茹抿了抿嘴,此時的確不是和蘇流年鬥嘴的時候,她一腳油門立刻揚長而去。小雯還追在車子的後面,可是柳茹和蘇流年的心都急不可耐,都不願意再耽誤一丁點的時間。
或許是兩個人都在擔心顧錦城的緣故,一路上車裡的氣氛格外的緊張和壓抑,誰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柳茹一腳踩到底的油門,根本無視紅綠燈的存在,心裡已是火急火燎。
蘇流年忍不住的來回搓着雙手,手心撫過訂婚鑽戒的時候,顧錦城在巴黎晴空下的笑臉立刻浮現在了她的眼前,爲什麼那個時候明明是那樣的無憂無慮,回到了現實又會變成這樣?究竟是現實太殘忍,還是他們的命數太坎坷?
“喂!怎麼開車的啊!”
一輛桑塔納的車主衝柳茹頻頻摁着喇叭,柳茹自動忽視他的存在,變道插入了車流中駛入了通往軍區附屬醫院的大道。蘇流年伸長着脖子望過去,差點按捺不住的尖叫了起來,軍區附屬醫院幾個大字已經清楚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等柳茹停好車之後,蘇流年立刻就從副駕上跳了下來。
兩個人並肩衝進了醫院的大廳,蘇流年誰都不認識,可柳茹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個熟識的醫生朝大廳外走來。
“喲,這不是柳團長嗎?”
“蕭翊帆……我們軍區的蕭少校,現在在哪裡?”
“啊,剛剛送來的蕭少校啊!還在三樓的監護室裡,不過人倒是清醒過來了。”
柳茹什麼話都來不及說,立刻轉身衝向了樓梯。
蘇流年早在她之前,剛聽見“三樓”的字眼,她便已經跑上了樓梯。
等她趕到三樓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走廊盡頭堆滿了身着軍裝的人,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都是焦急的神色,蘇流年立刻小跑了上去,可人羣里根本不見顧錦城的身影。
“嫂子?嫂子也來了?”裡面有人認出了蘇流年。
她急躁的抿了抿乾渴的雙脣,道:“你們的顧少校呢?”
“在裡面呢……”那人指了指病房,壓低聲音道,“軍長也在裡面呢!”
蘇流年一見他提到軍長的時候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心裡也明白了不少,估計顧錦城在裡面正接受着軍長的責問,而蕭翊帆和顧錦城素來不合,這一次顧錦城又重傷了他,只怕蕭翊帆只會變本加厲的落井下石。
她趴在病房門的玻璃上張望了一番,柳茹的聲音才響在她的身後,也是詢問顧錦城的情況和蕭翊帆的傷勢,但是外面的士官一概不清楚裡面的情況。蘇流年皺了皺眉,病牀四周掛着簾子,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而被簾子圍住的蕭翊帆卻不是想象中的那樣虛弱,雖然他的頭上纏着紗布,但是臉上卻依舊掛着淡淡的笑意,“軍長,這件事並不是顧錦城一個人的錯,軍長要罰的話,就一起罰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