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團長,你怎麼跪在這裡啊?”
宿管阿姨急忙想要扶柳茹起來,可是卻被柳茹揮手打開了。
她昂起頭望向樓上葉玲的窗戶,淡淡地說道:“我做錯了事,只有這樣才能乞求原諒。你就不用管我了……”
“可是,這也不是法子啊!”
宿管阿姨順着柳茹的目光望過去,心裡也算是猜到柳茹這麼做的原因了。她嘆了口氣,突然小跑着上了樓,通知葉玲去了。柳茹望着宿管阿姨的背影,果然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於是,她忍不住的得意地笑了起來。
葉玲受了軍長的一肚子氣回來,正準備叫柳茹過來,誰料宿管阿姨連珠帶炮的說了一長串的話,她才反應過來柳茹正跪在樓下!葉玲撇了撇嘴,雖說柳茹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得意門生,但是現在她越發搞不懂柳茹在想說什麼了。如果不是軍長連連施壓,葉玲也絕對不會下樓去的。
而葉玲的心思,卻全部都在柳茹這個得意門生的算計中!
“你跪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還覺得鬧的笑話不夠嗎?趕緊給我起來!”
葉玲站在柳茹的面前,一臉鐵青,帶着強硬又不可抗拒的命令口吻。
柳茹緩緩擡起頭來,紅腫着雙眼,眼角搖搖欲墜的淚珠顯得她更加楚楚可憐,微黑的臉頰上早已經佈滿了溼潤的淚痕,好像是一陣風來,她就會柔弱的像是寥寥青煙而散去。葉玲怔住了,在軍隊殘酷的訓練中,她也沒有見柳茹這般悽慘的模樣,難道,自己真的忽略了,柳茹其實只是一個情竇初開又爲情所困的少女嗎?
“有什麼話,起來再說。”葉玲的語氣頓時和緩了下來,帶着憐惜。
柳茹執着的搖了搖頭,跪在地上抽泣道:“對不起,團長……我、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應該這麼衝動的想要自尋短見的,團長,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應該自以爲是的用這種方法去棒打鴛鴦……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太愛錦城了!我不知道自己沒有他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當我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時,他已經有了程佳琪,我只能默默的退居幕後,我以爲我今生都沒有希望了,我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都是我自己後知後覺的錯……
“可是我沒想到,錦城竟然會來我們軍區,而且我知道他和程佳琪分手了,而蘇流年只是商界聯姻的對象,所以……所以我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
“當我知道我和錦城有娃娃親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又激動不已地給錦城打了電話,我想要告訴他我心裡對他的愛!可是、可是接電話的卻是蘇流年!她用各種惡毒的語言詛咒我,痛罵我!我……我甚至都說不出那樣的字眼來……
“團長,我、我那個時候就像是踩在雲端上突然一腳踏空,從萬丈高空上摔下來的感覺,頓時我喪失了所有的理智,纔會一時想不開……可是當我現在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中了蘇流年的計,現在我無法擁有錦城,也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所以,在離開之前,我只想得到團長的諒解,就心滿意足了。”
說完,柳茹淚如雨下,又重重地向葉玲磕了三個頭,十分虔誠。
葉玲爲人雖然冰冷,但一顆心還是肉做的,不由得動然。
畢竟她自認爲自己很瞭解柳茹,所以她選擇了相信柳茹,而至於蘇流年,葉玲對她充滿了太多的疑惑。她原以爲蘇流年就是個真善美的女孩,可在柳茹想要尋死的時候,蘇流年能格外冷靜的想出解救之策,如今柳茹所言之事爲真的話,那麼她葉玲就是被蘇流年文弱的外表所欺騙了!
葉玲咬了咬牙,想起了顧老太太的話,看來蘇流年如果不是一個心機很深的女人的話,像久經商場的顧老太太,又怎麼會選中她成爲顧氏企業的孫兒媳呢?葉玲又矛盾了,她原本想要一個強勢的女人成爲顧氏企業的女主人,可是她又擔心這樣的女人對顧錦城不夠溫柔體貼。蘇流年和柳茹,究竟選誰好呢?
“那個,不如先讓柳團長起來吧!我看就要變天了。”
宿管阿姨的話拉回了葉玲的思緒,她點了點頭,上前扶着柳茹的胳膊,道:“如果你想要我的諒解,就趕緊起來,否則別人又會以爲這是你的苦肉計了。”
柳茹摸幹了臉上的淚水,點着頭起身,頷首道:“是我疏忽了。”
“剛纔你說離開,是想要去別的軍區嗎?”葉玲問道。
柳茹踟躕着點了點頭,道:“我是這裡最大的笑話,我沒臉再見人了。”
“大家都是軍人,部隊有部隊的規矩,你以爲用這個當理由,上級會讓你走嗎?從哪裡跌倒的就要從哪裡站起來,這纔是我們軍人應該有的魄力!”
柳茹淚眼汪汪的凝視着葉玲,帶着感恩之情的說道:“謝謝團長的教誨!”
“走吧,我們進屋再說吧!”
葉玲攙扶着柳茹,她跪得久了,雙腿發麻又痠軟無力,宿管阿姨也護在她的身邊,一行三人緩慢的走進了公寓。一陣秋風在她們的身後捲起了落葉,淅淅瀝瀝的秋雨像是空中翻飛的棉絮,輕柔的敲打在像是黃金地毯的銀杏葉上。
葉玲讓柳茹在沙發上坐下,爲她衝了一杯熱牛奶,叮囑柳茹一定要喝光,然後確定她的雙腿毫無大礙之後,才同意柳茹離開了。
而柳茹離開後,葉玲的心還是沒能平復。
在顧氏和顧錦城之間,她必須選擇一個。
能扛下顧氏紛繁大局的女人,未必是對顧錦城真心的女人。就像是蘇流年,柳茹的那句話倒是說對了,蘇流年和顧錦城之間只是單純的商界聯姻,哪怕是顧老太太,也只是爲了利用蘇流年背後的蘇氏企業而已。他們兩個人的心,只怕是虛情假意居多。
而對顧錦城一心一意的柳茹,葉玲原以爲她這個軍營的鏗鏘玫瑰,是個能拿下顧氏的女人,可是如她所說,她竟然中了蘇流年的激將法,被人牽着鼻子走,這般看來,柳茹最大的弱點是過於感性和感情用事了,這樣的人並不是顧氏企業女主人最佳的人選。
那麼,究竟要怎麼選?
是顧氏、是蘇流年,還是顧錦城、是柳茹?
葉玲站在廚房的水池前,她原本在清洗柳茹喝過的牛奶杯,可是杯子浸泡在水裡,水龍頭裡的水嘩啦啦的直流,葉玲的手撐在水池邊上,根本沒有動一下,只是雙眼迷茫的發着呆。
她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顧錦城小時候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海邊別墅裡,哪怕用“幸福”這個詞語來形容,都稍顯不足。每一天,他們都是在笑聲和親吻中醒來,也在擁抱和祝福中睡去。葉玲不止一次的在想,究竟要怎樣才能回到那個時候的生活?究竟要怎樣才能解開顧錦城心中對自己的敵意和誤會?
還這一次,或許就是這個機會。
爲顧錦城找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哪怕在葉玲百年過後,她也能安心了。
葉玲忽然擡起了眼眸,下定了決心選擇柳茹。她關掉了水龍頭,急匆匆地轉身去翻找自己的手機。而碰巧這個時候,葉玲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機緣也是巧合,來電人正是葉玲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的顧老太太。
柳茹出了葉玲的宿舍後,一路上腳步是格外的輕快,像是歡蹦的小白兔。落在她肩頭的秋雨,似乎也不能爲她籠上一層蕭索之意。因爲她的心裡是格外的歡愉,呼吸着雨日清新的空氣,似乎身體裡所有的濁氣和憤怒,都煙消雲散了。
她能感覺到葉玲是偏向自己的,只要自己能拿下葉玲這個有力的武器,那麼不管蘇流年還有什麼樣的花招,她都不用擔心和畏懼了。柳茹越是這般想着,越是高興,嘴裡竟然情不自禁的哼出了小調。甚至周圍路過的女兵投來的詫異的目光,和她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柳茹也全然不知。
“媽,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那塊地是我男人留下的,我們一家子只指望那塊地了!”
柳茹興奮的開了門,可是眼前的張桂鳳不知道是在同誰講電話,一臉的焦急和憔悴,甚至不住的來回踱着步。柳茹皺了皺眉,輕輕的關上了門,張桂鳳幾次想要打斷電話那頭人的話,可是似乎那頭的人很是強勢,只顧自己把話說完就狠狠的掛斷了。張桂鳳“喂喂喂”了幾聲,電話裡只有一陣急促的忙音。
“出什麼事了?”
張桂鳳這才注意到柳茹已經回來了,她着急着想要拜託柳茹幫幫忙,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這件事情如果柳茹知道了,張桂鳳清楚自己必定會被痛罵一頓!
“沒、沒什麼……”
“我剛纔聽你提起爸爸留給我們的那幾畝地,到底怎麼了?”柳茹逼問道。
張桂鳳戰戰兢兢地瞟了柳茹一眼,嚥了咽,還是不敢說。
柳茹衝上前去,瞪着張桂鳳,忽然怒吼道:“你又去賭錢了?”
“我……”事已至此,張桂鳳也只能坦白了,“我在鄉下呆着也無聊啊!農活完了之後,家裡也沒個說話的人,更沒有消遣的活動。你和你妹妹都不在,我……我只能去……”
柳茹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低吼道:“你賭錢,還要怪到我和妹妹的身上?算了,這一次你輸了多少?跟那塊地又有什麼關係?”
“我……我……”張桂鳳畏懼的背過身去,支支吾吾的什麼話都不敢說。
柳茹不耐煩地咆哮道:“你說啊!”
“哎呀,就是把我們的房子和地都輸出去了!”
張桂鳳索性和盤托出,急躁的坐在牀上攤着雙手。
柳茹的腦袋嗡的一聲響,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你把房子,還有地,都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