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車上對着她溫柔淺笑的鐘亦可,佟佑安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他上了車,把她摟在懷裡,輕輕的,又長長的,吻了吻她的發頂。開車的鄭浩非常識相的啓動了前後排之間的隔離,留給老闆一個私密的空間。
“什麼時候流產的?怎麼沒告訴我?”他擡起她的臉,輕聲問道。
倍感意外間,鍾亦可不由愣住,而很快就明白過來的她,趕緊低低道歉,“對不起,那次你出差讓我自己買藥,我誤以爲是安全期就沒買,結果……”
佟佑安的聲音有些啞,“是我對不起,我以前那樣對你,真的很抱歉……”他長長的嘆了一聲,又把她摟在懷裡,聲音暗啞,“流產的時候,你一個人,一定很難過吧?對不起,丫頭……”
鍾亦可想起那團血肉模糊的孕囊,心裡立刻漫過一陣撕扯般的痛意。她強忍着痛意,輕輕搖頭,“是我和那個孩子沒有緣分,而且也幸好他走了,不然的話……不然你也不會想要留下他,不是嗎……”
佟佑安難過的皺了皺眉,輕聲說道,“養好身體,你還年輕,你的身體比孩子重要,懂嗎?”
見他沒有正面迴應她的話,鍾亦可擡頭看着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佟總,如果以後你不討厭我,願意和我過一輩子的話,我們能不能……我們能不能也要一個寶寶?就像黛君的寶寶那樣可愛的一個小傢伙,行嗎?”
佟佑安勉強笑着,點了點頭,“等你養好身體再說,不着急。”
“可是爺爺很着急,他上次說三個月懷不上就要給我看病,這都過去一半了,我……”
“放心,我有辦法應付他。”
“可是……”鍾亦可滿眼的渴望,“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小孩子,而且我年紀也不小了,我想拍完這部戲就準備要個寶寶,如果你同意的話。”
佟佑安想了想,“再說吧。”
看着他並不熱忱的樣子,鍾亦可心裡深深的失望着。她還以爲他忽然間變得對她這樣好,一定也會願意改變主意,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看來,還是她自作多情了……
佟佑安察覺出她的失望,立刻說道,“流產後要調理好才能考慮再次懷孕,我們有的是時間,嗯?”
“真的?就是說,你同意了?”鍾亦可的眼中重新閃起光芒。
“我,同意。”佟佑安點了點頭。
鍾亦可像是高興之極,她把頭貼在他的胸口,微微的笑着,“謝謝你,佟總,謝謝你給我一個家,也謝謝你答應給我一個孩子……”
孩子,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可愛的孩子啊……
我們那可憐的孩子……
佟佑安心頭微苦。
他不知道如果鍾亦可知道自己不能生育這個事實,該會有多失望……他不知該怎麼慢慢引導她纔好……
他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你就那麼喜歡孩子?其實,孩子多麻煩,兩個人輕輕鬆鬆的過二人世界,不好嗎?”
鍾亦可淺笑,“孩子是麻煩,可是看着他一天天長大,幸福感遠遠大
於那些小麻煩啊。而且……”她輕嘆一聲,“我想要孩子,也是因爲我想要一個在這世界上和我至親至愛的人,那樣,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覺得自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佟佑安苦澀說道,“你怎麼會孤零零,你有我啊。”
她笑了笑,帶着幾分俏皮的說道,“男人心靠不住哇,尤其你這樣的男人,有多少女人都想往你身上貼,萬一哪天你變心了,我不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嗎?可如果我有個孩子的話,起碼還有個和我相依爲命的人哪,他總不會嫌棄他媽媽我年老色衰而看上別的女人去管人家叫媽,對不對?”
“亂說!”佟佑安又氣又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別亂想那些荒唐又沒可能的事。”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個疤上,看着她的眼睛,“我是踏過生死線的人,我知道生命裡什麼是必須珍惜的,什麼是絕不能越界的,你儘可放心,如果一個男人很清楚的知道什麼是他想要的幸福,那麼出軌背叛這種事在他身上就絕不可能發生。”
鍾亦可看着他認真的神色,抿脣輕笑,“我信你,佟總。我也好奇怪,爲什麼明明並不瞭解你,我卻那麼願意相信你。不會有一天你把我賣了,我還替你數錢吧?”
佟佑安輕吻着她的額頭,黑眸輕閃,啞聲說道,“不會……”
鍾亦可並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只是踏實的貼在他結實有力的懷中,雙手緊緊的環住他的腰,甜暖的微笑着。
一進家門,就聽見了哈哈的狂吠聲,鍾亦可下意識的縮回了下車的腿。佟佑安笑着遞給她一包處理好的鱈魚塊,“一會把這個扔給它,這是它的最愛,它慢慢就會喜歡上你了。”
鍾亦可半信半疑的接過來,佟佑安扶着她坐到了輪椅上。
因爲她的腿還需要再靜養些時間,雖然已經可以走路,但是佟佑安還是想讓她儘量少走。
劉姨聽見聲音已經迎了出來,笑着向兩人問好,也格外留意了一下哈哈的繩索,確定它不會掙脫,便向鍾亦可招手,“不用怕,亦可,過來吧。”
是鍾亦可堅持讓劉姨直呼她的名字而不要用尊稱,劉姨也便接受了這樣更親切的方式。
佟佑安推着她走向哈哈,哈哈站立起來一副要往鍾亦可身上撲的樣子,鍾亦可連忙把手中的鱈魚塊扔給它,它聞了聞,並沒有吃,卻忽然把頭伏在地上,撅着屁股,用力搖着尾巴,眼巴巴的看着鍾亦可,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鍾亦可不解的看向佟佑安,他笑着,“它想讓你摸摸它,去吧,沒事的,它這是向你示好呢。”
鍾亦可本來也很喜歡狗,聽他這麼一說,便彎下腰,大着膽子摸向了它的頭,誰知它卻蹭的躍起,兩隻爪子拽住鍾亦可的胳膊使勁把她往下拉,鍾亦可一聲驚呼,佟佑安正要上前打它,卻看見它捧着鍾亦可的手用力的舔着她,尾巴搖的快要掉下來……
鍾亦可由緊張改爲輕笑,佟佑安看着這一幕,眼底卻開始泛潮。
上次她過來,哈哈那麼反常的焦躁,甚至衝破束縛跑進房間去撲她,如今想來,絕不是要傷害她,而是因爲
見到了久別的主人難以控制它的興奮……也難怪他出差後關紹東把哈哈接到家裡時,曾經告訴他哈哈好像得了厭食症,好幾天不怎麼吃東西,只是嗚嗚的嚎叫……
如果當時他能再敏感一些,是不是就能通過哈哈的反應,早些把他的瀟兒認出來,哪怕早一天都好……
“佟總,它怎麼沒完沒了啊?我的手沒法要了!”鍾亦可笑着向他求助。
佟佑安淺淺的笑着,“它這是喜歡你。”
“上次還一副要吃了我的兇樣,這次幾個鱈魚塊就讓它化敵爲友了啊?”鍾亦可也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它,它立刻抱住她的另一個手臂,又開始興奮的舔,惹得劉姨都笑個不停,“這狗和人一樣,也都喜歡長的漂亮的人哪!”
“哈哈傻得好可愛!”鍾亦可覺得自己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它。
佟佑安蹲在它身邊,輕輕撫摸着它的頭,語氣溫柔,“它纔不傻,它比誰都聰明。”
這隻阿拉斯加已經4歲多了。
12年秋天寧城有一場特別大的雨,那時剛出生也就一個多月的它,不知是怎麼和媽媽或是主人走散了,竟獨自在小區門口的矮樹叢裡瑟瑟發抖着嗚咽。是蕭瀟發現了它並把它帶回家,替它尋了好幾天的主人,確認找不到它的家人後,就把它留了下來,名字也是調皮的蕭瀟所取。此後它一直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如同他們的家人。
直到13年秋天蕭瀟出事,他也重傷昏迷不醒,沒人照顧的它便成了流浪狗,整日徘徊在當初蕭瀟尋到它的那處樹叢附近,是認識它的幾個好心保安每天餵它些食物並照顧着它,讓它得以安全的活下去。幾個月後死裡逃生的他回到寧城尋到它,便立刻把它帶回了槿城。
在以爲永遠失去了蕭瀟的那些痛苦的日子裡,哈哈是他唯一的慰藉。也正是因爲它那一晚對鍾亦可的反常表現,才讓他更加留意鍾亦可的一切,最終認出了她……
如今真好,他們三個終於團聚,又可以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
佟佑安斂下心底涌動的萬千情緒,強行把不停舔着鍾亦可的哈哈和她分開,正安撫着滿腹不滿嗚嗚低叫的哈哈,院子裡響起了兩個嬌柔的女聲。
“佑安哥。”
“佑安哥。”
鍾亦可回頭看去,顏笑倒沒讓她太驚訝,可劉佳的出現讓她吃驚不小。
佟佑安應了一聲,“有事嗎?”
看着佟佑安略顯冷淡的表情,顏笑拉着劉佳走向他們,“亦可出院了?恢復的怎麼樣?”
鍾亦可真不知在顏笑和她通過那樣一次電話後,怎麼還能坦然的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如此平和微笑着向她問好……
要比誰更虛僞嗎?
她心下鄙夷,面上卻也笑着,“謝謝,恢復的很好。”
“那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不然佑安哥肯定天天放不下心你。”
顏笑的語氣,竟有一種舊時正妻在丈夫面前關懷小妾的大度,讓鍾亦可就像口中被硬塞了一團髒抹布,又彆扭又嫌棄卻又吐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