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讓你想起我,會那麼折磨你……我寧願你,忘記我一輩子……反正,我們重新在一起了不是嗎……想不想的起來,都沒有你的命重要……
她從來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傷根本還沒好,不知道,他現在這樣的狀態,根本不能坐飛機……不知道,他一直在瞞着她……
可惜沒有如果啊……厲庭琛……你這個大騙子……你又騙了我……
你壞死了你知道嗎……你騙我說檢查的情況很好,你騙我說,你現在就可以跟我回家了……
那麼現在呢,你現在這樣算什麼……無論我怎麼哭喊,無論我怎麼打你搖晃你……你都不睜開眼看一看我了……只有那血……源源不斷地從你的後腦勺源源不斷地溢出……
“不……不要……我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們已經到了……厲庭琛……到家了……”
她終是忍不住,撲進他冰冷的懷裡,哇的一聲凌厲地痛哭流涕……太可怕了……太殘忍了……爲什麼,那上天還要折磨折磨你我……
“不!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的……你怎麼可以再度離我而去……你不能這樣殘忍……厲庭琛……你是不是真的看我死了,你纔會如願……不想我死……就快點醒過來……抓着我的手說,厲太太,剛纔是我騙你的……我們回家吧……你快醒過來……”
飛機已經停下來了,但是機艙裡,沒一個人下來……大家都在看着這個傻傻地,抱着自己的昏迷休克不斷流血的丈夫,一遍遍地撕心裂肺地尖叫,重複着那個無力的字……
然而他,依舊是將全身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薄脣緊抿,那脣瓣的顏色,和俊臉一樣,一片慘白……
好冰……他的身體越來越冰……
空姐急忙地叫來了醫生,但是,卻被她給狠狠打了回去!
“不要碰他!不准你們碰他!”
她緊緊地抱緊渾身是血的他,轉過一雙赤紅的帶淚眸子,瞪着那些個圍觀的乘客,空姐,還有急忙趕來的醫生,咬牙切齒地怒吼:“別碰他!他是我的!我不准你們再碰他!”
就好像是,她自己最摯愛的物品,要被人給奪走了,她泛着無比兇狠的目光,怒視着他們,好像誰上來搶,她就要和誰拼命!
等不到人的爺爺奶奶他們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她抱着不斷淌血慘白的他,在那傻傻地笑着,就好像瘋了一樣……
“念念!”
爺爺奶奶大爲失色,衝到座位旁,被那滿座椅的通紅鮮血給徹底刺激,厲奶奶柔弱些,直接就哭了出來,蹲下來抓住了她的手臂,“天啊,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在電話裡不是說,庭琛已經好了嗎……這麼多血……什麼情況啊……”
明明,歡喜地等着他們回家的,最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如此血淋淋一幕……太可怕了……
厲奶奶的淚水滾落,害怕地整個身子都顫抖了……一旁的陸立峰擁緊同樣震驚的岑歡,咬牙衝着空姐怒吼:“醫生呢!醫生怎麼還不來?快叫救護車!你們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空姐面露難色,盯着那死死抱着厲庭琛而失魂落魄的女人,輕聲嘆息:“這……”
“不准你們碰他……你們都不要碰他……他要死,也是死在我的懷裡……而不是那冰冷的手術檯上……他要死了……不,厲庭琛……求你別離開我……”
她好像是真的瘋了一樣,一邊哭,一邊笑,又一邊哀求……
他們一下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岑歡抓緊陸立峰衣襟,勸她:“念念……快讓醫生看看!晚了就來不及了!”
“不……我不要……就是醫生說的,他的身體已經好了……他可以跟我回來了……但是都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你和他一樣,都是個大騙子!”
給了我一天的歡喜,但是現在,又將我打入了地獄……你們都是壞人……我不要理你們了……再也不聽你們的話了……
她淚如雨下,什麼都不知道了,顫抖的身體,腦子裡,只有那麼一個念頭,就是抱緊他,再也不和他分開了……再也不……
厲庭琛,你生,我就生,你死,我就死……當初的諾言,你以爲你違背了,就可以丟下我了嗎……休想!
你以爲你走了……你的念念,就可以苟活嗎……你真的以爲可以嗎……你用這樣傷害你自己的方式傷害我……你贏了……你太厲害了……我鬥不過你……但我求你……我認輸了以後,你別再逗我玩了好不好……
一直這樣僵持着,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救命時間!
被那不斷落下的獻血給刺激到了神經,再被這樣奶奶歡歡的哭聲給弄的心煩意亂,陸立峰受不了了,捏緊雙拳,咬緊薄脣,大步走過去,一把拽過她的手腕。
她的反應還是和之前一樣,驚慌失措凌厲尖叫:“別碰我!我不要和他分開!你們走開!走開啊!”
她劇烈掙扎,但是陸立峰眯緊了眸子,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就拽着她過來,她一被拉出來,那抹頎長的身影就要倒下,岑歡眼疾手快過去扶住他。
“你放開我啊!”
她還在哭,還在尖叫掙扎着,然後,陸立峰的手一擡,眸子一眯,接着就是……啪!
狠狠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臉上,然後,他憤怒,擔心,各路的咆哮聲接踵而至!在機艙裡響起!
“嫂子!你給我冷靜點!你放開他!你讓醫生看看他!讓他去醫院!他還有救!他還沒有死!難道你要親手殺死他嗎?”
時間在這一刻幾乎停止了……
顧一念站在那兒,僵硬着身子,臉上紅了一片,陸立峰是下了十足的力道的,就爲了要打醒她,就爲了要將她從那恐怖的魔怔里拉出來……
她睜大駭人的血紅雙眼,看着他們,看着那被岑歡扶住的厲庭琛……看着他闔上眼的慘白俊臉,耳邊嗡嗡作響,不禁又想起了,昨天,剛纔上飛機之前,他那霸道可愛的模樣……
“我不想看到你哭……看到你哭,我就心裡發疼……忘記你,是我不對……你放心,給我點時間,我肯定會想起你的……”
“誒,親我一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念……念念……把我們的過去,說給我聽好不好……”
那麼低沉動聽的聲音,明明在前一刻還在她耳邊響着,現在,他就變成了這樣……不……不要啊……
她的眼角徹底斷線,脆弱的心,被陸立峰那一句你要親手殺死他嗎……給狠狠擊碎!
只覺得扭曲的劇痛,一下就鑽入了她的心底,就好像一把刀,在那個地方剜着,割着,她搖頭,蒼白如紙的小臉一邊搖頭,一邊拼命否認:“不……我不要他死……”
“要是知道他會這樣……我就不這麼迫不及待地帶着他回來了……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是我害的他變成這樣的……”
趁這個間隙,陸立峰朝着那醫生還有其他人使眼色,立刻,幾個空姐叫來的醫生上前,將渾身是血的他團團圍住,仔細地檢查着他。
“後腦勺有裂痕,血是從這裡流出來的,他的大腦肯定受過重傷!不行了,呼吸微弱,心跳也快聽不到了!得趕緊送醫院!”
醫生的話,無疑是給了他們無比巨大的打擊,在場的女的,就連那空姐,都不禁爲之動容,眼眶泛紅地要落淚,厲爺爺臉色鐵青地怒吼:“那還等什麼!快送醫院去啊!快去!”
好不容易纔得知唯一的孫子還活着,所以不能再出事……真的不能……
顧一念就這樣看着被鮮血染紅的他被他們擡了出去,一點點,擡下飛機,一點點,消失在了她的世界裡……不會的,他說過的,不會再離開她的……不會……厲庭琛,你是個男人,怎麼可以再三反悔呢……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厲庭琛……你要是敢走……我立馬就帶着你的孩子去陪你……你不信,你就試試看……
厲庭琛……你活過來……怎麼樣,我都答應你……你想我親你嗎……我親你一百下,你醒過來好不好……
然後,她的厚重眼皮慢慢地闔上,黑暗究竟是什麼時候襲來的,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心裡,腦子裡,好疼……疼到現在,她需要閉上眼,休息一下……
“念念!念念!”
不知道是誰……一遍遍這樣喚着她,但是她聽清楚了,沒有他……沒有她的厲庭琛……
厲庭琛……你知道,愛上你……我到底有多辛苦嗎……
……
本來真的以爲,這一次,他們是真的抓到那幸福了……果然,一直對他們很殘忍的命運,沒有這麼簡單放過他們……
再度掀開厚重眼皮的時候,已然是夜色降臨,華燈初上。
迷離的通紅眸子掀開,那淚水順着眼角滾落,映入她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幾乎是同一時間的,那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她不由皺眉,這個時候,有人抓上了她的手。
“醒了!醒了!念念,你感覺怎麼樣……難受嗎?”
顧一念呆呆地轉過頭,空洞的淌淚雙眸睜着看着她,苦澀如鯁塞着的喉間微微滑動,慘白的脣瓣掀開:“他怎麼樣了……”
現在沒有什麼,比他更重要……包括,她自己和孩子……
岑歡愣了下,被她問句刺激到,一下捂着嘴,抽泣了一聲,抹了下眼淚……
這樣的反應無疑是對她最大的折磨,她伸手,這才發覺自己的右手上掛着點滴,她怔怔看了眼那吊瓶,顧不了這麼多了,伸過來,抓緊岑歡的袖子,拉扯着:“你告訴我……他怎麼樣了……到底是生……還是……”
那個字……真的怎麼樣也說不出來……無法說出,那個死字……
然而岑歡只顧着自己哭,不回答她,顧一念冷笑,淚水滾滾而下,打溼了那枕頭牀單,“你不說……好……我自己去找,他肯定在這家醫院裡……我感受的到……”
她作勢就要去拔那插在她手上的點滴,翻身下牀,終於,岑歡被嚇到了,連忙過來攔她,“念念……你聽我說……他還在手術室裡……醫生說,他腦子之前傷到了,傷口根本沒有癒合,又突然去坐那飛機,壓力驟變的情況下,傷口破了,然後,血流不止導致休克……而且,他的腦子裡發現了血塊……是之前的傷……現在,他們在考慮,給他取出那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