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兩人無間斷地說話,將前因後果都說了個清楚。
當然,對於爲何這麼急匆匆搬出去的真正原因,一庭並沒有說出王佑那個人渣,只說是找了一個工作,住在這邊不方便。
而得知嚴一諾車禍的過程,一庭剛纔要殺人般的怒氣,總算微微冷卻了下來。
“所以來京都之後,姐你沒有再去醫院檢查過?”一庭沙啞着聲音詢問。
“當然去過,不然你以爲我怎麼換藥的?”
確實去過,但僅限於拿藥和換藥,並沒有再進一步檢查。
聞言,一庭表情一冷,從口袋抽出一張百元大鈔往桌面上一放,在嚴一諾石化的那一瞬,就走到她的對面,直接推着她的輪椅出去。
“一庭,你這是?”嚴一諾被一庭忽然而來的雷厲風行驚到了。
少年男子漢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讓人不敢忽視,如同萬丈霞光,奪目光彩。
一庭在她的身後,嚴一諾打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覺得輪椅轉得更快。
“姐,立刻,馬上,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庭寒着臉,一字一句地開口。
他微微低頭,目光落在她被長裙掩蓋的膝蓋上。
他不信,上天會這樣對她,不信她的腿無法恢復。
“醫院?不,一庭,不用了。”嚴一諾的心神立刻冷卻下來,堅定地拒絕。
“抱歉,這個恕我不能聽你的了姐。”
一庭口中說着道歉,但實際行動卻完全沒有半分歉意,將嚴一諾推出咖啡廳,站在路口攔出租。
嚴一諾有些着急和緊張,微微拉高聲音。“一庭,專家已經看過了,就算是去了醫院也無濟於事。”
“我不信。”一庭招手,很快一輛出租車停在他們面前。
他一手扶着嚴一諾的輪椅,繞到前面開車門。
回來到現在,嚴一諾沒有坐過出租,因爲她的身體折騰不了,而徐利菁也抱不起她,坐出租對嚴一諾而言是一個負擔,當然公交也不例外。
所以除開平日裡四處轉一轉之外,嚴一諾沒有去過遠的地方。
“一庭,不要白費力氣了。”嚴一諾輕輕吁了口氣,語氣莫名的悲涼。
“是嗎?”一庭說着,卻彎腰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他將嚴一諾抱到後邊的座位上,放下她的時候,一庭很認真地看了嚴一諾一眼。“姐,我是男子漢,我可以爲你扛起一片天。”
沒等嚴一諾反應過來,他的身體就退了出去。
一庭將地上的輪椅摺疊好,放到後邊的車廂,而後才進來,坐在嚴一諾的旁邊。
“師傅,去京都最好的醫院。”一庭對出租車司機說。
“一庭!”
“姐,這件事聽我的,你這麼年輕,難道真的甘願在輪椅上度過一輩子?”一庭將頭轉向嚴一諾,認真地看着她問。
嚴一諾渾身僵硬,指尖微微發顫。
甘願?
她如何能甘願?
大概是她眼底的情緒透露出她的想法,一庭緩和了語氣。“所以,我們只是先去看看,一定會找到治好你的腿的辦法。”
嚴一諾動了動脣,好半晌卻吐不出一個字。
而這反應在一庭眼裡,已經是放鬆了戒備,默認了他的話。
一庭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很淺,卻很高興。
到了醫院,一庭將嚴一諾安置在一個較爲清淨的角落,拿着嚴一諾的身份證取掛號,排隊,並且花了一筆錢,從別人那裡買到一個今天的一個專家號。
之後,一庭全程跟在嚴一諾的身邊,包括接受醫生看診的時候。
醫生問了幾個車禍相關的問題,嚴一諾一一作答。
當醫生的手落在她腿上輕輕按的時候,她已經不會太明顯地有感覺了。
後來,醫生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一庭的心也越來越緊張。
“來之前已經做過檢查了吧?”
嚴一諾點頭,“是。”
“那些醫生怎麼跟你說的?”
嚴一諾將之前那個骨科專家醫生的話傳達出來,這名醫生的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所以醫生,你的答案跟之前的醫生是一樣的嗎?”嚴一諾平靜地問。
她並沒有抱着希望來,所以再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太過失落。
而旁邊的一庭,卻不如嚴一諾鎮定。
“是的,很遺憾。你的腿部神經損傷過於嚴重,而且棘手的是,現在你的小腿已經有肌肉萎縮的預兆。”
嚴一諾轉頭看向一庭,那個堅韌的少年,此刻聽到醫生的話之後紅了眼眶。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她轉動輪椅,拽了拽一庭的手,輕嘆:“好了,我們回去吧。”
“爲什麼?”一庭有些茫然。
“一庭,這已經成了既定的現實,就不要強求着去改變它。”嚴一諾熬過了致命的兩個月,現在就算不能完全接受自己殘疾的事,也比之前想不開的狀態要好太多。
一庭喉頭髮緊,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回去吧,你阿姨很想你。”嚴一諾擠出笑容。
這一次,無疑是再給她判了一個死刑。
如果說來之前,心裡還抱着一絲絲希冀的話,那麼自從走出醫生的辦公室後,嚴一諾真的完全不再抱有幻想了。
她接受了自己終身殘疾的事實。
“不,或許只是這個醫生的醫術不好,我聽說很多中醫很厲害,我回去打聽一下。”一庭渾渾噩噩了好一會兒,忽然如此說道。
嚴一諾從來不知道一庭這麼執着,但這個時候的一庭似乎經不起她的打擊,她只好默默將自己的實話保留着。
而一庭,心裡則是想着,若是真的到了最慘的局面……那麼,他會永遠照顧她!
這話,一庭並沒有說出來。
出來之後,兩人一起吃了個飯,便送嚴一諾回家。
“你跟阿姨說一下,我明天回來看她,以後白天我回來陪你。”他的時間大多都集中在晚上,所以今晚肯定不行。
“好。”
晚上嚴一諾跟徐利菁說了這件事,得知一庭還在附近,徐利菁既驚又喜。
一直到第二天他們相聚,似乎又回到了過去,但誰都知道,有些變化早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