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罰站到第十分鐘,屋裡慢悠悠傳來搬凳子的聲音,門咔嚓開了。
施潤冷颼颼進去,憤慨地解釋:“我哪有要和靳林叔叔親親?!”
冰淇淋辛苦地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凳子半開,哼了一聲。
施潤跟在小小的管家公後面:“冰淇淋你怎麼對媽咪的?所有鄰居都打開窗戶看媽咪耶!”
“是不是你自找的?犬”
“……”
施潤拿過兒子手裡搬不動的凳子放好,“下次不敢搬凳子站陽臺了,很危險。踺”
“你省點心我就不會危險。”
“……”
施潤簡直了,這些大人的話他都從哪裡學到的?看電視嗎?還是王奶奶那裡?
她簡直要對付不了他了!
施潤蹲下,嚴肅地拉住兒子和女兒:“冰淇淋,小冰淇淋,媽咪有沒有說過沒有靳林叔叔就沒有你們倆個?他是恩人,冰淇淋你怎麼說恩人的?人傻錢多這種壞詞語從哪裡學的?”
冰淇淋小手抱着胸,小小精緻的五官冷酷酷的:“我又不是討厭他。”
“可是靳林叔叔來家裡做客你都什麼態度?”
小冰淇淋舔着嘴兒:“什麼態度,態度,度,度(無限循環)……”
“那他每次都晚上來。”
施潤不解:“這有什麼關係?他只有晚上有空啊。”
冰淇淋對媽咪真的絕望了,你是單身婦女誒有沒有這個自覺!
悶悶的,進臥室拿自己的大嘴猴浴巾,算了,那個混爹我管不了你女人啦!操心操的我14年生的男人都要老掉了!
施潤在後面裝腔作勢地喊一句:“以後對靳林叔叔尊敬點哦,他是你們兩個的救命恩人知道嗎?”
“我說知道了媽咪會給我大白兔奶糖嗎?”
施潤無奈地白了眼奶糖奶糖的小包子,“都拿好自己的浴巾,媽咪給你們洗澡。”
一家三口在小小的浴室裡作堆擠。
浴缸裡兩個赤條條的肉傢伙打來打去,施潤遭殃死了,頭髮衣服全溼,橡皮鴨子一個一個拿出來,逮着倆頑皮鬼抽一頓,他們才肯給你消停,給你洗。
把寶寶們從水裡撈出來,一個一個圍好浴巾,“好啦,冰淇淋帶着MM出去,媽咪洗澡。”
兩個小傢伙不聽,逗留在浴室門口,催命一樣催着施潤。
施潤無奈,扒了衣服匆匆洗個戰鬥澡,領着兩個壞傢伙滾回臥室。
臥室和客廳一般大,一臺縫紉機在靠近陽臺的位置,兩個衣櫃,一張一米八的牀。
施潤學設計的,一雙巧手把簡陋的家裝的像夢幻的世界,窗簾,櫃布,牀裙,都是荷葉邊和漂亮的流蘇。
給兩個小傢伙綁上肚兜,她自己做的,裡面塞了棉花,最怕他們踢被子,王奶奶教的,說這樣孩子的肚臍眼不會着涼。
躺到牀上,施潤鬆了口氣,她生的纖細,可每天干的是爸爸媽媽兩個人的活,只有晚上睡覺這會兒,她的神經纔是鬆弛的。
“來,一邊一個。”她笑着張開雙臂。
關掉燈,蚊帳裡是個溫馨的小世界,“睡吧,今晚媽咪不講故事啦。”
兩個小傢伙一左一右枕着她細細溫溫的胳膊。
安靜了幾分鐘。
小冰淇淋:“媽咪……我可以不可以問一問爹地……”
施潤心顫,夜深人靜,孩子就問爸爸。
她閉上眼睛,“媽咪不是說了嗎?爹地很忙,他上個月從火星出差到月亮上去了。”
冰淇淋:“施女士你上個月說的是他已經死了。”
施潤:“……”
無語凝噎,好在兩個小壞蛋相繼睡去。
施潤等他們睡熟,痠麻的胳膊從他們小腦袋下面輕抽出來,下牀,去浴室把一桶子衣服手洗第一遍,塞進洗衣機裡甩水。
洗衣進滾筒在動,帶着施潤也掉進了恍惚中。
四年前剖腹產醒來,她衝動地想扔下孩子跑回A市,被蕭靳林按住了。
一日一日盯着新聞,一個多月後,遊輪爆炸纔有了後續,生還者和遇難者的名單真正確定了。
他生還,同在遊輪上的CC國際女總裁遇南。
新聞報道遊輪系A市顧司令二子蓄意製造的一場謀殺,謀殺者一併死在船上。
事件回到遊輪爆炸的後的幾天……
顧珏當場確定死亡,蕭雪政和葉離被救援部隊擡進醫院。
葉離本是和顧珏一起對付蕭雪政的,最後關頭卻倒戈,爲了救蕭雪政,和顧珏一同沉入海底,送到醫院時已經不行。
數日後蕭雪政醒來,去見了一次葉離。
葉離把一直沒說的事含淚說了出來,八年前葉離發現自己懷孕的月份,不是那一次和蕭雪政的孩子,是顧珏的,葉離本打算偷偷打掉,顧振
濤暗中做了交易,她生下這個孩子,爲廢了的顧珏延續香火,蕭雪政七年刑期減爲一年。
葉離答應了,也知道生下孩子,從此以後和雪政徹底完蛋,雪政會有多恨她。
葉離在病牀上斷氣時,伸出了手。
蕭雪政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看着她閉上眼睛。
早已,時過境遷。
八年前他知道葉離在他出國期間多次被多人羞辱後,他並沒放棄她,回國後還是娶了她。
但那時的葉離被顧珏用毒.品控制,心術已變,漸漸沉淪在虛幻和豪門的世界裡,爲了吸上毒,葉離和顧珏暗中還有往來,並且瞞着他,多次被發現,送到戒毒所出來,葉離又復吸。
蕭雪政毫無辦法,葉離已經沒救,真正惹怒他把所有欺負過葉離的人趕盡殺絕的,是葉離有一次半夜逃出戒毒所去找顧珏要白粉,顧珏把玩過葉離的男人都叫來,說再輪一次,就給東西。
葉離居然答應。
被一路跟着的蕭雪政親耳聽見,他發了狂,收拾了所有人,進了監獄。
讓蕭雪政徹底心死的是葉離瞞着他,一年時間把顧珏的孩子生了下來,那時葉離和他還是法律上的夫妻,此舉無疑讓蕭雪政陷入最深的痛苦中。
出獄後,蕭雪政開始了報復,奪走小唯的撫養權,小唯在孃胎裡受毒侵蝕,生下來就帶病,一直在醫院裡接受多次器官移植的治療。
姆媽死後,蕭雪政狠了心,不給小唯找急需移植的腹腔器官,小唯死了。
這才引起了顧蕭之間的戰爭。
……
施潤把衣服放到桶子裡,拿去陽臺晾。
遊輪事件後,再沒他的消息,新聞報紙上他好像突然銷聲匿跡了一樣,那麼大一個廣政集團,危機過去,卻換了總裁。
後來的第二年,施潤在報紙上看到A市軍區顧司令一脈,若干人等全部倒臺。
是不是他弄的?施潤不知道。
深夜的風帶着涼意,吹醒了她,今晚若非小冰淇淋問起,她其實很久沒想起那個男人了,一天天的忙碌,還有四年過去的時間,這些都是良藥。
起碼,是表面的良藥。
……
很快到了週末。
施潤閒的時候會用縫紉機做一些手工的衣服,週末會出去市區出夜市。
價格賣得高,剛開始沒生意,後來卻漸漸地也有了回頭客。
女孩子鍾愛手工衣服,施潤賣的款式都很獨特,穿出去回頭率百分百。
倆仨週六下午就坐上公交了。
住的地方離市區半小時,六點半,夜市開攤,圍繞碩大的廣場。
施潤擺開晾衣架,掛上衣服,忙活。
冰淇淋和小冰淇淋乖乖站在她後面,扯着她的裙子,人多嘈雜,怕走丟。
夜幕降臨,她把喇叭打開。
週末逛街的年輕女孩多,很快來了一個回頭客。
冰淇淋幫着媽咪拿衣服展示給客人看,小冰淇淋就很無聊,不遠處有放煙火的,小冰淇淋被吸引着,偷偷看了眼媽咪,跑出了攤。
她很快就回來的!
跑過去的時候煙火已經沒了,小冰淇淋失望地垂下大眼睛,一轉身,卻發現廣場噴池開始噴水,她看不見媽咪在哪裡了。
不好,迷路了。
人真的好多啊,小小的女娃娃在高高的人羣裡擠來擠去,肉肉白白的身子很快被大人的褲腿擦紅。
她躲出來,想往花壇邊躲。
一回頭,發現有個很高很高的男人在看她,這個叔叔,他的嘴巴張成O型,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