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苦笑,他還以爲紅菱對這些事不太清楚呢,沒想到人家早已弄了個通透。
“晏楠那裡她雖然對我不錯,但我們大概是不可能的,她爹畢竟是當朝宰相,倒是樑玉這裡,我總得給她個交待,拖得越久,樑玉越難做人,只是,紅菱你……”
紅菱輕輕掩住他的嘴脣說道:“紅菱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做不了正室,所以從沒想過要去爭什麼,許郎只要總能這樣等紅菱,紅菱就知足了,至於許郎說晏姑娘那裡不可能,紅菱倒覺得未必,京中那些才子,能及得上許郎的有幾個,既然她對你也有情意,晏相又向來有寬厚之名,你若登門相求,未必就沒有可能。”
許清苦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紅菱你就不用誇我了,說真的,心裡最覺得對不起的便是你,而且我也從未真正想過和晏楠有什麼,她爹是宰相,其實我不喜歡這一點;而樑玉她孃家只是商家,強勢不到哪裡去,或許不會對你怎麼樣,唉,算了,一切等回京再說吧,總之我不能太委曲了你!”
院外這時傳來小顏咯的笑聲,大概是和小芹去逛街回來了,紅菱不好再說什麼,將頭輕輕靠在他懷裡,牆外一陣風來,衣裙輕輕拂動。
許清回京,來送行的人將近百人,除了韋靈運這些潤州官員外,自然還有那些船廠的股東門,兩條船停靠在運河邊,紅菱等女眷已以船上等着,韋靈運拱手道:“許大人,一路平安,若有空閒別忘了回潤州來看看。”
“韋大人放心吧,有龍門船廠在,許某必是潤州常客,來日再見時,願大人已再度高升!”
許清說完再度對李清陽等人拱拱手,轉身上船。
“大人一路平安!”
船過揚州,遠遠能望李清陽的望江樓,往日的場景再度浮上心頭,許清不想再看,回艙安然躺下,不知爲什麼,有紅菱和小顏在身邊,他對回家沒什麼迫切感。
對現在的他來說,有兩個家,一個現實在的家,一個精神上的家,小顏和紅菱便是他精神上的家,沒有這些人,即便是回到東京,他也不會再產生絲毫家的歸屬覺。
他輕笑着對紅菱說道:“紅菱,我突然感悟到,原來出東京開始,我就一直把家帶在身邊,如今在江南倒真有些樂不思蜀了,身上雖然還掛着大宋銀行行長的職位,但如今我不在,他們同樣轉運良好,我倒象是有些多餘的人了,紅菱啊,怎麼我又突然有點被人拋棄的感覺呢?”
紅菱悶嘴而笑,許清一翻散『亂』的話,其實她都能理解,前面幾句且不說,後面說被人拋棄也不是沒有道理。
從一開始就算被人伏擊,也要拼命的往江南趕,就是因爲他太重要,必須有他趕到江南,在才能把問題處理好。
如今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可有可無了,總難免有些失落。
紅菱輕輕安慰道:“許郎回去要做的事還多着呢,怎麼能說被拋棄了呢,西湖上,你們不是論及糧食儲備的問題嗎?不管如何,紅菱都以許郎爲豪,許郎雖未立於朝堂高位,但所做的一切,卻比那些宰相尚書們做的還要重要。”
小顏也湊上來說道:“對啊!我看到潤州那些大官兒還要對少爺你行禮呢,少爺是最利害的。”
許清懶得再說什麼,呵一笑,緩緩地放鬆心緒,睡了。
船入東京,紅菱是最感慨的,望着遠處的秦香樓,再看看身邊的許清,眼中含淚,嘴邊卻帶笑!
許安父子三人盡數到齊,二柱還是趕着那隻小『毛』驢,大柱倒趕起了紅菱的那輛香車。許清對紅菱輕輕說道:“走吧,咱們回家!”
許安看着走上埠頭的許清,聲淚俱下的撲上來:“少爺,老奴我總算再見到您了……”
短短一句話說完,便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
許清上去扶起他,哈笑道:“許叔,我好着呢,出京時我就說讓你不必掛心來着,這不,如今不是沒事了嗎?哦,大柱的婚事辦得怎麼樣?”
“好好,少爺交待過不能給您丟臉,這婚事辦得挺熱鬧。”許安終於收住聲,轉而高興地答道。
“那就好,大柱二柱,船上東西不少,快上去幫着搬下來。”
許清說完,轉身對趙野他們說道:“幾位哥哥,既然你們不願跟我回家再喝杯酒,想必也是急着回家,那小弟我就不勉強了,來日哥哥們得閒,還請帶我去顧信家一趟。”
趙野三個都是直爽漢子,相互道聲別,拱手而去。
車剛到大門,小顏這丫頭就歡呼一聲跳下去,一邊跑一邊喊道:“少爺少爺,人家先去看看新娘子漂不漂亮!”
許清看了看大柱,大柱笑得有點靦腆,許清對他眨眨眼,牽起紅菱的手,往大門走去,紅菱羞得不敢擡頭。
“紅菱,地上又沒人掉錢,你盯着看有什麼用?”許清打趣。
藍嬸帶着新兒媳在大門裡迎着,小顏這個自來熟早圍着人家轉個不停,倒把新娘子羞得頭比紅菱還要低,模樣長得挺清秀,大概因是小戶人家出身,初見許清神態有些拘謹。
藍嬸看上去對這個兒媳『婦』挺滿意,滿臉喜『色』,帶着新娘子上來給許清和紅菱見禮。
許清讓紅菱將準備好的見面禮交給新娘子,新娘子趕忙要跪下道謝,剛彎腰就被紅菱扶住了;一家人回到大廳堂,小顏帶着紅菱她們去後院,收拾房間去了。
許安親自給許清上了茶,神情仍有些激動地說道:“少爺,不見你回來,雖然二柱回來說你身體沒事了,還升了一級官,但老奴這心裡總是不踏實,今天見你回到家,這顆心才總算放回肚子了。”
“家裡一切還好吧?我走之後,有沒有什麼來爲難你們?”許清接過茶沉聲問道。
許安呵笑道:“那到沒有,大柱成親時,方有信方東家他們還派人送來不少禮物呢,哦對了,少爺,刻印作坊的事都辦妥,那個畢昇一家也都安置在作坊裡了,這事其實一直是方東家他們幫着料理,老奴反而沒出上什麼力。”
“那就好,先辦着,畢昇是這方面的老匠人,他需要什麼你儘量滿足他就是,過兩天我得空再去看看。”
說到這許清對剛搬東西進房的大柱笑道:“大柱啊,怎麼樣?這新媳『婦』還滿意吧,瞧你樂的,夫妻兩別忘了多孝順孝順父母啊。”
大柱笑着點頭道:“少爺您放心,我們知道的。”說完又出去搬東西去了。
許清這次回京,雖然沒有收受錢財,但衆人送的東西極多,彼此患難一場,許清這次倒沒有再駁他們面子,大部分都收下了。
大柱兩兄弟搬了許久沒搬完,若不是許清阻止,韋靈運估計已經把小憐姑娘贖出來送給他了,當然,要真是那樣的話,這倒不需要大柱他們搬。
許清吩咐許安去準備酒食,今夜大家一起吃餐團圓飯,然後悠然地踱回後院,一切和自己走時差不多,藍嬸每天進來收拾得乾乾淨淨,老石榴樹已經結出了累累的果實。
許家後院本來就不大,剛好還有一間空房,紅菱主僕兩隻好擠在一個房間住,龍井茶啊!許清不禁感嘆,什麼時候才能產出,讓自己有錢換個大院呢。
小顏回到家就象只辛勤的小蜜蜂,轉進轉出的忙個沒完,當然,那隻能算是瞎忙,一見許清進來,就跑過來得意地說道:“少爺,人家的魚還在,好像還長大了一點呢!”
小顏說的便是上次與小單他們在河裡撈回來的小魚,後院裡有個平時用來存水防火的荷花缸,她的小魚就一直養在那裡。
瞧她樂的,就許清所知,那種小魚根本不可能再長大了,基因使然;許清笑『吟』『吟』的說道:“少爺我的波斯貓還沒弄回來,否則你的些小魚早沒了。”
呃,貌似自己要弄回來的那種波斯貓,也未必對小顏那些小魚兒感興趣。
在小顏咯的嬌笑聲中,許清來到紅菱她們的房間,房間已經收拾妥當,還在外邊給小芹加了張小牀,看上去略感擁擠,牀上鋪着嶄新的被褥,倒也整潔溫馨。
“紅菱,委曲你們了,只能這樣暫時安置着,明天我就進宮向陛下討那賞賜去,他可欠着我萬貫賞賜呢,金口玉言的想不給都不行,這足夠咱們用來換個大宅子,到時讓你一個人佔兩個房間好了!”
“縱是陋室空堂,但得心安便比什麼都強,紅菱以前在秦香樓,高閣香閨,但每日裡舉目四顧滿心茫然,今日不知明日事,如今能在許郎身邊便是住柴房又如何。”
許清哈笑道:“柴門?那可不行,你真要去住柴門,我怎麼辦?要我也跑去柴門住嗎?”
當夜許清一家九口人,坐了滿滿一大桌,一下子添了三口人,家裡變得熱鬧非凡,加上小顏象只穿花蝴蝶般不停『亂』竄,歡聲笑語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