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城頭,等得心焦的狄青正來回踱着步,他不知道許清會不會真的動,但他寧願許清不會動夜襲,但現在雙方協調不便,根本無從阻止。
夜已三更,夏軍大營仍悄靜肅默,狄青正將槍尾重重地頓在地上,“轟隆”一聲巨響,伴隨着城頭輕微的震感,在靜靜的黑夜中如山崩地陷般傳來,震痛了所有人的耳鼓,夏軍大營北邊竄起的火光如地獄噴出的烈焰,灼痛了城頭守軍無數雙眼睛。
狄青他們還沒回過神來,緊接着又是一連串綿綿不絕的震天巨響,站在城頭甚至遠遠能望見夏軍斷肢殘體被高高的掀入空中,緊隨而起的大火,把夏軍大營照得亮如白晝,慘嚎聲,驚嘶聲,喊殺聲,剎時匯成巨大的聲浪撲面而來,加上夏軍大營中無數兵四處逃竄踐踏,那混慘烈的場面絲毫不亞於白天的大戰。
狄青終於知道許清爲什麼憑五百人就敢乘夜襲營了,不管那爆炸聲因何而來,但夏軍大營陷入一片大卻成了事實,狄青再也沒有猶豫,提起長槍直奔城下。
“殺殺殺……”
隨着潤州北門轟然打開,狄青一馬當先,狂衝而出,身後八千宋軍如夜色中撲向獵物的惡狼,吶喊聲彷彿能把夜黑撕開一般,此時許多夏軍潰兵已經從東西兩座寨門狂涌而出,狄青也不再去攻打正面的南門,而是帶着宋軍直撲西門。
剛一靠近,宋軍陣在隨涌起一片烏雲般的箭雨,向狂涌而出的夏軍潰兵罩去,箭頭入肉聲加上無數的慘嚎聲,頓時讓狂涌出來的潰兵洪流爲之一窒,驚恐萬狀的夏軍轉身便向裡逃去,竟再也沒有人想着去抵抗,或許營中還連綿不絕的爆炸聲,和不繼漫延的大火早讓他們失去的抵抗的勇氣。
“殺殺殺……”
狄青馳馬一息不停,向西門裡邊疾衝而入,長槍加鐵蹄如地獄的妖影,不斷地收割着潰兵的xìng命,西門裡踐踏成一團,宋軍如洪流般倒灌而入,震天的吶喊聲,更讓夏軍大營顯得搖搖欲墜。然而西門畢竟不象北門那樣,有帶着鐵蒺藜的狂馬開路,狄青他們剛剛衝入幾十丈便遇到了夏軍有組織的抵抗。
狄青冰冷的眼神一掃,就看到夏軍大將克成賞正在狂喊着收攏潰兵,開始組織起陣形,宋軍剛突近,對面同樣是一陣黑壓壓的箭雨射來,狄青知道,現在絕不能讓夏軍穩住陣腳,他不顧傷亡,狂嚎一聲帶着大軍向夏軍的陣形疾衝而去,而這時,宋軍後陣再次掠起一片箭雨,噗噗的入肉聲讓剛組織起來,許多人連盔甲都還穿戴的夏軍又是一片散。
“轟﹗”狄青帶着千餘騎撞入夏軍陣中,那浪潮般的撞擊聲,甚至不面傳來的爆炸聲,狄青雙目緊緊鎖定夏軍大將克成賞,
他那猙獰的面具在夜色火光中,更是懾人心魄,克成賞與他大戰過三回,兩回大敗,對他本就有些膽寒,此刻一片軍之中,更覺絕望。
狄青不管他如何想,衝近三四丈後一提繮繩,戰馬騰空而起,如飛天狂龍般躍過幾個夏軍的頭頂,以泰山壓頂,力透萬均之勢向克成賞壓去,‘轟’,隨着戰馬四蹄落地,長槍如狂蟒直取克成賞胸口,克成賞此時再顧不得體面,一把抓過身邊的一個夏軍擋在身前,自己則臥身向馬後,手上長刀向馬tún刺落,狄青的長槍一刺透夏軍的胸膛,迅抽了出來,然而克成賞的坐騎受痛之下同樣飛快竄出,等狄青一個回槍再刺之時,只能在他盔甲上劃出一道火花了。
北門稍靠西邊的馬棚邊,隨着許清一聲大喊,旁邊的士卒摘下馬上攜帶的手雷,往手中的火把一點,順勢擲入黑壓壓的馬羣之中。
“轟轟轟…”
本就狂躁不安的馬羣徹底被身邊騰起的爆炸聲和火光驚了,如癲似狂的沖斷圍欄,真正如滔天巨浪般奔騰涌去,另一邊正亡命奔向馬棚的夏軍肝膽具裂,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掉頭再次狂奔逃離,夏軍剛剛組織起來那幾百人陣形來不及轉身,就被數以萬計的鐵蹄踏成爛泥,
許清他們就馳馬於這邊的圍欄邊上不停的驅趕轟炸,它他們的坐騎還好都塞住了耳朵,大營中到處是火光,他們的坐騎慢慢也習慣了這種狀況,否則許清他們看來也只能下馬作戰了。
直到把所有的戰馬盡數驅趕得奔騰而去,他們才緊跟其後,就如同草原上的牧馬人,隨着呼嘯的馬羣,在夏軍大營中縱橫馳騁,人人大叫連連,快意之極,盡情地宣泄着心中噴薄欲出的豪情。
北門那邊還接連不斷傳來的爆炸聲,讓戰馬紛紛向東南方向的夏軍中營狂奔衝去,數萬戰馬瘋的狂奔,絕非人力能夠阻攔的,夏軍的營帳摧枯拉朽般,一片片的倒下;無數的潰兵被馬羣踐踏而過,連慘嚎都不及叫幾聲,但成了一片肉泥。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讓夏軍中營組織起來的近萬大軍望風而散,以幾乎不輸於奔馬的度向大寨外涌去。
“殺殺殺﹗爆菊花﹗”
“殺殺殺﹗爆菊花﹗”
而許清他們左手邊的北門方向,隨着趙野他們不斷的推進,這句經典的吶喊也漸漸近來。
狄青他們這邊剛衝入敵陣,雙方正纏鬥着,狄青大喊着正欲衝潰夏軍最後的抵抗意志,就聽到西北方向傳來驚濤駭浪的馬蹄聲,地動山搖般的氣勢,讓北邊傳來的爆炸聲爲之失色,戰場出現了最詭異的一幕,雙方被這轟隆隆的聲浪所懾,竟齊齊停下手來,向西北望去,當看到無數戰馬帶着火光,狂般從不遠處向東南奔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向後退讓去,就連狄青都愣了一陣。
最終還是他先醒過來,看到戰馬堪堪從不遠去掠過,他再次提槍躍馬大喊着砍殺起來,剩下的夏軍看到數萬戰馬將營帳一片片夷爲平地,最後一絲勇氣也消失了,紛紛潰逃,狄青帶軍在後面狂衝追殺,此刻所有的陣形都被打了,夏軍亡命狂奔,宋軍拼死緊追。
狂嘯的馬羣剛奔過,狄青就見馬羣后面緊跟着馳來百十騎宋軍,正不停在大喊着:殺殺殺﹗爆菊花﹗
喊完還不時向左近扔出一串帶火花的東西,不久就傳來一聲巨響,讓馬羣不敢稍停的狂奔而去,當看清那百十騎宋軍前面一個披頭散,帶着一副比他還猙獰的面具的人時,狄青不由一怔,不會是有人冒充自己吧,可自己的面具沒帶有獠牙呀?
“大鍋﹗大鍋﹗餓是你二弟許清啊﹗,大鍋﹗大鍋……”
就在狄青一怔間,對面那人也看見了他,馬上不停地大喊着向他衝過來,聽到那聲音,便是在如此狂的戰場上,狄青也不禁哈哈大笑出來。
許清馳馬奔到一半,回頭大喊道:“馬良,別停下來,繼續驅趕馬羣向東南……”
許清馳馬跟上狄青後大聲喊道:“大鍋﹗敵人大多已逃出營去,從營外逃往北邊,快快帶軍向北追殺,否則被他們結起陣來,說不定咱們反而吃個大虧。”
見他還一口一個大鍋地喊着,狄青差點氣得把這個沒正形的二弟掃落馬去,不過現在不是跟他計較的時候,許清說得對,自己追殺的這股潰兵不過兩三千人,其它的必已向北逃竄,狄青馬上下令由步兵追殺眼前的幾千潰兵,自已則帶着那千餘騎兵準備向北門追去。
他正準備交待許清幾句,哪知許清突然又大叫起來:“馬馬馬,,大哥再分我一百騎兵,我要把馬羣一路趕往東南,……”
他火燒屁股般的模樣,讓狄青根本不及細問,就見他再次掉轉馬頭向馬羣狂追而去,狄青只得分出一百騎兵跟他後面追去。
“兔崽子們別炸了﹗別炸了﹗”
許清好不追上去,頓時撕心裂肺般大喊不停,馬良他們好不容易聽清了他的叫喊,不由得疑惑起來,爲什麼不炸了?
許清不及與他們說清原因,帶頭便往馬羣左邊掠去,一邊狂奔這才一邊說道:“,衝上去把東門堵住,把馬羣都驅趕往南門渭州方向。”
“可是大人,夏軍多從東邊逃出,然後折向北逃去,咱們把馬趕往南門有什麼用?”
“你個白癡,營寨之外一片開闊,馬羣出去之後必定走散,夜色茫茫,到時你還能驅趕它往北去攆夏軍嗎?我已讓我大哥從北門尾隨追殺而去,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些馬趕往南,好幾萬啊,咱們大宋加起來都沒這麼多馬,你們這羣白癡懂了嗎?”
寨牆是用大根的原森壘起,馬羣衝不過,紛紛擠在東門前,許清他趕到時,馬羣正從東門魚貫而出,他二話沒說,帶着兩百騎兵又開始將馬羣向南驅趕,由於後面沒了爆炸聲,前面又擠着出不去,馬羣大部分凝滯了下來,全擠在了一起,許清他們無奈,只得又往東門扔了幾個手雷,才總算將大部分馬羣趕往南面。
夏軍先是被炸得懵,接着又被馬羣衝擊,經歷這般人間地獄般的慘禍,全部建制都被打,在這半夜時分,兵找不到將,將找不着兵,只知亡命地往北邊逃竄,真個是兵敗如山倒啊,狄青帶着千餘騎兵先自北門追出,隨後六七千步兵緊追而上,踏着月色漫山遍野地追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