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天氣新,四里橋邊多麗人……呃,這兩句嘛,似乎偶有雷同,純屬巧合,喃喃你自動忽略即可,且聽下面……”?
“哼!什麼彩袖舞新晴的,你倒作得文采斐然,今兒我讓你做一首,你便來糊弄人,不理你了!”?
“可是晏姐姐,我覺得少爺作得很好啊,而且少爺都是你相公了,你怎能不理他呢?”?
“小顏!!你這小丫頭再亂說話,連你我也不理了!”?
晏楠一聲嬌呼,羞紅着俏臉,卻沒有逃跑,頑強地叉着小蠻腰瞪着小顏,小顏咭咭地笑着撞進她的懷裡,甜甜的小嘴語無倫次的討好幾聲,頓時讓晏楠心軟下來。?
東京西城外的四里橋邊,這一幕讓重陽節出遊的人們投來羨慕的目光,一向很少化妝的晏楠,今天卻點染了一個梅花妝,明潔的額前染上了一朵梅花瓣,使她看上去更加俏皮清麗。?
還在髮髻上纏縛一根五彩纓線,這個卻另有深意,此時的風俗是定了親後,女孩都得在髮髻上繫上這樣的五彩纓線,表示已待嫁,從此以後,她要隱藏自己小女孩的天性,言行舉止要穩重檢點,深居閨房,不得與外界接觸,恪守同已嫁女性一樣的婦道。髮髻上的纓線要一直到成親之日,方能由她的丈夫親自解下,表示婚後對丈夫的尊重與依從。?
晏大小姐這纓線是纏上了,至於深居閨房不與外界接觸之類的,不用許清提醒,她也是會自動忽略的,重陽佳節之際,城裡萬人空巷,結伴出遊登高,晏楠若是能忍得住獨守空閨,她就不是晏楠了。另外她在成親前本不合和許清再見面的,當然了,人家晏大小姐只是約了小顏而已,是許清不放心自家的寶貝丫頭,跟隨出來保護的。?
一旁的秋月已經在草地上鋪上絹布,擺好各種果鮮小食,象他們這樣的情形,四野裡比比皆是,許多人是全家出遊,多則幾十人,少則三五人,而那些富家公子、文人士子攜美同遊的更多,或是三兩閨中密友出城的小姐、侍女,散坐四方,或慢步遊玩,秋陽回暖,競賽羅裳,其中夾雜着一些挑擔叫賣的小販。?
許清心裡有些發苦,這齊人之福還真不好享啊,瞧喃喃剛纔這架勢,似乎有吃醋的傾向,當然了,女人嘛,有時吃點小醋也有好處,誰說來着,有競爭才能搞活那啥嘛!想到這許清放下心來,爲了家宅安寧,便是抄襲也不丟人嘛。?
晏楠偷偷看了他一眼,把鵝黃色的裙子輕斂,盈盈坐下,執起小壺倒出幾杯菊花酒,小巧的嘴脣抿了抿,終究還是將杯子遞到他面前,開口道:“重陽菊花酒,細品一味秋;侯爺,請!”?
許清含笑接過,就脣細品,酒中確實帶有淡淡的菊花味,清香溢遠。?
“姑爺,這可是我家小姐親自釀的!”?
晏楠無奈地接受了一個事實,一路上她已經多次警告秋月,不準管許清叫姑爺,但毫無效果,秋月反而越叫越順溜。?
“喃喃還會釀酒?”?
“那當然,我家小姐……嘶!”?
秋月的聲音嘎然而止,許清眼角餘光能看到,晏楠一隻青蔥玉手搭上她的腰間,香腮微微鼓起,帶着兩分刁蠻,八分靈俏。?
“呀!真是晏姐姐你釀的嗎?人家也要喝!”?
小顏的話讓秋月終於解脫了出來,這酒清淡,小顏喝點倒無妨,晏楠給她倒了小半杯,小顏接過杯子也細品起來,把許清剛纔的樣子學得惟妙惟肖,讓晏楠忍俊不禁,終是笑了出來。?
“好喝!晏姐姐你好利害,不過少爺會做糕點,也很利害!”?
小顏很乖,始終不忘給自家少爺長面子,而且說完還還問許清要了一張交子,帶着秋月往賣珠花的小販那去了。?
獨自面對許清,晏楠俏臉染上了一抹紅暈,名分已定,五彩纓線也纏上了頭,只差過門了,正因爲這樣,讓她獨自面對許清時總感到幾分窘迫,她現在甚至不知道稱呼許清什麼好,再象以前那樣叫膽小鬼什麼的肯定不行,直呼其名同樣不敬,她自小雖然調皮古怪點,但晏家門風的薰陶便她骨子裡還是個知禮守禮的人。?
許清見她有些不自然的捏着裙襬,心裡暗笑,裝作隨意地問道:“喃喃,往年你們家是怎樣過重陽節的呢?”?
“這還用問,自然是一家人出去登高啊!”?
大宋的重陽節朝廷官員是有假放的,許清想象晏殊領着一大家子出遊的景象,那該多壯觀啊!咦,往年一家人登高,今年卻單獨約小顏出遊,想到這許清心裡大樂,脫口說道:“喃喃乖!”?
晏楠俏臉兒更紅,俏皮的瞪了他一眼,卻突然拿出一串紅紅的茱萸,分開一小枝,然後上身靠了過來,動作溫柔地幫他插在髮髻間,細心的整理得好看一點,許清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如蘭似麝。?
等她坐回身子,許清拿過她手上另一枝茱萸,晏楠擡頭看了他一眼,抿嘴矜持地轉過身去了,許清一邊把茱萸在她發間插好,一邊呵呵笑道:“喃喃,你這樣子,我都快認不出你不了!”?
“你以爲人家想這樣嗎?哼!”背對着許清,晏楠終於找回了往日的性情。?
“佳人半露梅妝額,綠雲低映花如刻,恰似秋宵,一半銀蟾白。喃喃!今天你的梅花妝很美。”?
晏楠細長的玉頸輕輕垂了下去,悄不做聲,許久沒回過身來。?
這是訂親後倆人第一次見面,或許是因爲現在的身份見面有些尷尬,這一天晏楠話始終很少,對坐四里橋草地邊,細品菊花酒,閒看雲卷舒,晏楠偶爾露出的羞澀,讓許清耳目一新,直到過午,幾人才一起乘車回城。?
許清剛進家門,就從荊六郎那裡得到一個消息;西夏遣使張元、賀從勖來朝,中午入京,已由鴻臚寺出面接待,入住都亭西驛。?
這個消息很值得人深思,這已經不止是與西夏之間戰和問題,遼國大軍退去,若是和西夏再達成和議,那就意味着外部環境的壓力暫時消失,這是趙禎一直等待的機會。?
許清獨自在書房思量着這件事,趙禎會不會急於議和而讓出太多的利益呢?西夏這次會不會對宋稱臣?稱臣之後一兩年之內再度伐夏,那就缺少一個大義的名分,這個不是最重要的,找藉口開戰不難,關鍵的是,如今西夏國內民生凋零,迫於這樣的壓力,方來議和,可以料想夏使一定要求從開邊境貿易,這是許清最不願看到的。?
西夏資源貧乏,沒有與宋朝的貿易,西夏很難恢復,這對今後伐夏十分有利;然而完全拒絕邊貿,和談估計只能以失敗告終,兩者的取捨着實讓人爲難。?
上次建議范仲淹他們全面封鎖邊境貿易時,他也瞭解過一些宋夏邊貿的情況,自李元昊的祖父李繼遷時起,宋朝就在保安軍、鎮戎軍等地設立榷場。李繼遷也準備在赤沙川、橐駝口置“會”與宋朝貿易。?
其它貿易場所還有河東路、陝西路沿邊一帶的久良津、吳堡、銀星、金湯、白豹、折姜等處。貿易種類党項人以其所產駝、馬、牛、羊、玉、氈、甘草、密蠟、麝香、毛褐、羚羊角、硇砂、柴胡、蓯蓉、紅花、翎毛等換取宋朝的繒、帛、羅、茶、綺、香藥、瓷漆器,薑桂等物。?
西夏對宋朝銷售以馬、羊、牛、駝、鹽爲大宗。?
原先的這些榷場及商品種類全面開放,不符合進一步削弱西夏的的策略。?
看看離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許清牽出黑寡婦,直奔皇宮而去。御花園裡,趙禎和曹皇后還有不少嬪妃在共度重陽,其中曹佾這位大神也在坐,看樣子還頗得趙禎有宮人的喜歡。?
接到太監並報說許清求見,趙禎有些疑惑,這大過節的許清不出遊登高,跑皇宮裡來幹嘛??
“傳他進來吧!”?
趙禎剛說完,曹皇后輕輕示意,嬪妃們便相繼散去,她自己也準備起身。?
“皇后且坐着吧,子澄來未必有何緊要之事。”?
許清在太監引路下來到御花園,在亭外便躬身行禮道:“臣許清拜見陛下,皇后娘娘。”?
“免了,子澄啊,這個時候你來找朕有何事啊?”?
趙禎的聲音帶着幾分閒散,許清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長話短說道:“陛下,臣是爲夏使進京一事而,夏使估計是來議和的,臣認爲西夏尚未稱臣,陛下不宜出面接見夏使,陛下和大臣們應先商議出個章程來,纔好與夏使和談。”?
“呵呵,是子澄你自己有想法吧!好了,此事便依你,今日重陽,不談國事,子澄既然來了,就陪朕喝幾杯吧。”?
“臣遵旨!”?
曹佾這時終於有了說道的機會,熱情的過來拉住許清道:“許大哥,早上我想同你去登高來着,可惜到你府上時遲了一步,一個人無聊,只好進宮來了。”?
曹彬生前曾令五子曹玘,也就是曹佾的父親世居祖籍寧晉,守護曹氏祖墳,他這一脈只有曹佾姐弟倆在京中。?
曹皇后和趙禎對視一眼,皆露出詫異的神色,瞧曹佾這模樣,跟許清似乎比跟她這個姐姐還親近,這是怎麼回事??
“景休跟夏寧侯認識?”曹皇后淡淡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