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小湖上結上了一層薄冰,雪花斜斜地下着,或許過不了幾日,湖面上便足以行人了,一株斜生的蒼松,外加幾叢翠竹在這百草凋零的季節,逾發顯得翠流,加上牆角迎風綻開的紅梅,點染出一枝朋脂新妝,歲寒三友這後院裡算是全了。
几上檀香嫋嫋如線,一杯清茶澄碧淡遠,紅菱今日一襲紫色雜花窄袖孺裙,淡色披帛,腰間飄帶綴着一塊乳白色的玉環侵,淡雅而清新,腳穿吳績襪,環坐琴幾前。
頭上挽起一個同心髻,素色鉸兒,耳墜雙環,隨着纖纖玉指在琴絃上拂動,清音流水般迴響,眸光偶爾從正在桌前弄墨的許清身上流過。
“菱兒,今天你這琴彈得可有些不專心!”許清運筆不停,頭也不擡地說道。
紅菱被他說心事,俏臉兒微燙,只好低下螓首專心撫琴,許清平時那張虎皮躺椅上,樑玉從書擡起頭來,舍笑看了紅菱一眼,掀開身上的薄衾,款款走到書桌旁。
樑玉是雲英未嫁,頭上依然梳着雙丫髻,一襲交領孺衣掩不住身上動人的曲線,纖纖如月。
她細看許清行書一會,素手便拈起墨條,細細磨動,不一會便爲他添上一法新汁。
今日沫休,許清本打算帶着晏楠去看武舉初賽,早上被趙崗他們一攪和,沒有約成晏楠,還大破其財,加上外間雪越下越大,也不是出門的好光景,便也作罷。
瑞雪飄飛的午後,帶着三分酒意聽琴弄墨,倒也恬然自得,筆下的行體逾覺輕靈飄逸。
等他放下筆端起清茶細飲,紅菱如有所覺,琴聲也隨之停了下來,穿起側面絲鞋輕盈走過來,婉若步步生蓮。
她湊到樑玉身邊細看桌上的宇貼微策一怔後禁不住輕聲念道:
人生若只如初見。
世事若不曾偷偷變遷。
在那些春日的清晨。
我依然可以安逸地臥於你的膝上
閒數梨花如雪飄落。
一片一片一片……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你眼的情意還如碧波清澈柔軟。
在湖上荷花初開的日子。
擁着你肩透過烏蓬船嫋嫋的炊煙。
看魚躍清波盪起漣椅。#本章節隨風手打
一圈一圈一圈……
人生若只如初見。
明月一如你初妝的臉
在綠蟻新醅酒釀成的黃昏
與你對酌於菊香輕送的籬前
直到遙遠的天際升起繁星。
一點一點一點……
人生若只如初見。
芳雪晴空都明淨似緣來的郎一天。
在臘梅疏影橫斜的窗前。
執你的手臨摹行體。
遍一遍一遍……”
……
琴韻取宮商。
一生悠悠一曲蝶之戀。
讀盡天荒地老
猶念你梨窩淺笑淡如煙。
鴦歌古柳下的遙椅邊。
皓首相對
聽你絮語一起走過的那些年。
哦!人生若只如初見……~~
樑玉和紅菱面面相窺,傾城的嬌居兩相輝映,清麗如兩朵花開並蒂蓮,兩人從未見過這種體,詩不似詩,詞不是詞,直白而朦朧,讀着卻讓人不由生出絲絲的感念。
兩人久久不語,彷彿在幢保許清筆下描述的那場景,古柳下,搖椅前,皓首相對,閒話從前,桌上檀香迷離了倆人的眼睛。
每個人總會有感嘆歲月無情、人生易老的時候,可若是象許清描寫的一樣,當你把整個生命的過程填滿的美麗的色彩,等到皓首相對時,那種恬靜而安詳,何嘗不是一種幸福的綿延。
可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把這些描寫都化成了一種癡癡的遐想,讓人染上了淡淡的遺憾。
許清放下茶杯,看着默然不語的倆枝出水清蓮,悠悠說道:“人生從來都不會是完美的,所以我們要學會在殘缺尋找幸福!例如,你們幾個把全部感情都投到了我身上,而我呢,卻只能把感情平分你們一份,這對你們來說,就是一種殘缺……”
紅菱輕慎他一眼說道:“許郎瞎說什麼呢!奴家從來沒想過要獨佔許郎,能分得許清一份情感便已知足,所以,對於奴家來說,這從來不算一種殘缺。”
許清聽了一愣,紅菱的話似乎也很有道理,情感上是否殘缺,那也是一種自我感覺而已,當你真的感到滿足時,也就不存在殘缺的說法了。
例如,有些人自身成了億萬富翁,但還是覺得還有好多錢沒賺回來,感覺十分遺憾,可有些人只是過上了小康生活,就能安心自足,瞭然無憾,從這一點上來說,幸福不幸福,完美不完美,也都只是個人的感覺而已,根本不能用別人的價值來衡量。
“呵呵,今天聽菱兒這話,相公倒真是受益良多。”許清從後面攬住倆人的纖腰,紅菱柔柔的順勢靠在他懷裡,樑玉總還有些不適應,俏臉紅若朱丹,見了紅菱十分自然地靠着他,神色閒適恬美,不禁讓她生出絲絲的羨慕,一時也不好再掙扎出去。
“玉兒,你怎麼不說話?”
樑玉試着放開心防,也許遲早要面對這樣的情形,許清這些日子有些刻意的在紅菱面前,與她做出一些親呢的舉動,樑玉、能猜出他是想盡量消解幾人間的隔閡。
只是她還是女兒身,難免有些不適應而已,心思轉了一圈,身子慢慢放鬆下來,她也輕輕將頭靠在許清肩上,用那帶着江南軟語的音韻說道:“紅菱姝姝語出真誠,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子澄你還想我說什麼?”
樑玉的美如同一枝白雪梅花,帶着疏淡而清雅的味道,紅菱則更象水紅蓮,給人溫軟、濃情萬種繞指柔的感覺。
許清攬着倆個不同的殊色麗人,恍覺如夢,樑玉未過門,對她許清保持着適度的尊重,手上不會有什麼過分的動作對紅菱卻無須再客氣,左手悄悄滑落,在她俏臀上輕輕撫過,換來紅菱霞飛又頰目舍露偷偷慎了他一眼。
雪落窗臺上,染出一片的靜隘,許清回到椅子上躺下時,紅菱猶豫了一下,這幾天她心裡藏着件事兒,總覺得應該提醒許清,但又怕把話說重了。
她玉指在腰間的飄帶上捻了捻說道:“許郎,你這些天怎麼了?在青樓下冒充趙長德亂喊也就罷了還與人在大街上動乎打架如今你不但封了侯爵身上還有司農司少卿的官職,這般作爲,許郎就不怕朝言官彈幼你嗎?萬一陛下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許清聽了哈哈一笑,紅菱向來只問他冷暖,很少過問他在外面做些什麼,但這幾天的事確實有些輕浮,估計這話紅菱早就想說了。
見她猶豫許久才終於說出來,許清笑答道:“紅菱,你沒聽過嘛人不輕狂狂少年,在大街上打回架算什麼,就算不這樣,那些個御使言官還不是天天糾着相公我彈幼,隨他們去吧,誰受彈動由着他,相公我悠然自得。”
“可是,許郎如今也是朝三品高官了,這般行徑總是有失穩重,難免讓陛下覺得你輕浮不可託事!”紅菱見他一昏渾不在意的樣子,秀眉有些擔忱的蹙了起來。
許清舍笑望向樑玉問道:“玉兒,你也這麼看相公我嗎?”
許清回椅子躺下後,換樑玉在桌前臨貼,聽許清問起,她擡頭望了許清一眼,似有慎怪之意,轉送對紅菱說道:“紅菱妹妹不用擔心,子澄他這麼做怕是故意的,不用管他!”
紅菱一聽急了,對樑玉說道:“樑玉姊姊,許郎他也是你相公,你怎麼就不管管他,由着他這麼胡鬧呢!我今兒當着你的面,把這事說出來,還不是希望你也說說他!你倒好……”
紅菱的話被許清的哈哈大笑聲打斷,感情紅菱自己不好說,打算拉着樑玉來相夫教子來了。
樑玉見紅菱真的急了,不忍心再讓她擔心,開口安慰道:“紅菱妹姝不必擔心,如今朝權力更迭,範公被免去了樞密院昏使一職,歐陽學士被免去了知諫院一職,說明陛下對子澄的革新派起了防範之心,子澄胡鬧也好,打架也好,不過是小節自污,反而只會讓陛下和百官覺得他胸無城府,百官會少盯着子澄一點,陛下也會多一些信任,所以,紅菱妹妹你大可安心過你的小日子就是。”
紅菱聽了,臉上甚是窘迫,她兩邊望望,突然一頓腳哼道:“好啊,你們倆個,都是一昏鬼心思兒,哼,合起夥來瞞我一個人,害得人家擔心了好幾天,許郎!特別是你,明明知道人家的心思,卻故意不說,奴家不理你了!”
紅菱頓着腳輕慎薄怒,美豔不可方物,許清一把攬住她的腰肢,把她抱在胸前,嗤的一聲在她溫潤的香脣上親了一口,才笑道:“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擔心什麼呢?有話不坦白跟相公說,現在反而來怪起相公來了,看打!”
俏臀上傳來一陣陣的酥麻,讓紅菱渾身軟得象一法秋水,特別是當着樑玉的面,那種羞意讓她心尖有種輕顫的感覺。樑玉、又底頭臨貼去了,只是那運筆的手有些凝滯。
等紅菱氣息平靜下來,許清才攬緊她和聲說道:“菱兒,這次算是給你的小教訓丨,你們兩個都要記住,咱們是一家人,心裡有話不用藏着掖着,痛快地說出來,不管你們說什麼,相公不會怪你們,反而是你們有話不說,那才讓人兩相別扭,各人心思猜來猜去,久了這個家就會成一堆亂麻。”
“嗯,奴家知道錯了!”
人Y:今天百事纏身,加上有些感冒,延誤一章,向各位道歉!期望各位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