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使者蕭道炎剛志得意滿的離開東京,西夏使者賀從勖又來了,跟趕場子似的!
雖然在澶淵之盟中,遼國尊宋國爲兄,但事實上遼國上下向來認爲自己纔是真正的龍頭老大,從這次蕭道炎遞上來的國書中,就不難看出這一點,這次大宋可謂給足了遼國面子,你說西夏是你罩的小弟,不讓打,好,咱馬上不打了。
得了宋國這樣的答覆,蕭道炎象大尾巴狼似的,一路仰面朝天,數着星星迴國了!
賀從勖就沒這麼好的命了,比上次來還要受冷遇,常言道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其實反之亦然,大宋這次有意要鬆口和談,正因此才更要冷他一下,賀從勖到東京兩天了,除了鴻臚寺少卿吳江外,朝中高官一個也沒見着,連一個確定的消息也沒有,愁得他頭髮都快白了。
許清這個內定好的談判正使,除了每天聽聽吳江彙報賀從勖的行蹤外,從不露面,這陣子司農寺終於清閒些了,旱災過去了,翻耕的農田都已重新把秧插下去,現在最讓人頭疼的反而是居高不下的糧價。
前陣子糧價普遍升到了百文一斗,比原來的鬥米七十文整整拉高了三十文,大雨下來後,糧價回落了一些,但如今依然接近鬥米九十文,對那些清貧之家而言,這無異於雪上加霜,但朝廷本來存糧就不多,還要救濟那些災民,已無力再將糧價平抑到原來的幅度,也只能等夏收後再調控了。
三月時,許清在報上大談術數之學,但這年頭整個社會對此並不太關注,術數再利害,也比不上一首詞章華麗的詩賦,許清擺弄了一陣,除了一些‘業內人士’外,竟沒引起什麼轟動。
最後經他和晏殊一翻運作,總算是弄到了一個太學明算科教授的頭銜,不過前段時間一直忙於旱災的事,他連一堂課也沒去上過,還好人家也沒指望他天天去,否則明算科的學生怕是全放鴨子了。
如今閒下來,終於可以先備備課了,得把課弄得生動些才行,這樣纔有可能把進士科、明經科的學生吸引過來些,圓規、三角板、粉筆、黑板之類的肯定得先備好,想到這許清正想讓荊六郎去辦這事,就見吳江出現在門前,臉帶喜色求見。
雖然同爲少卿,但如今鴻臚寺不過是個擺設,加人許清有個從三品的侯爵,實際地位吳江和許清這個司農寺少卿差得遠,兩人見禮後,吳江帶着三分討好地說道:“許少卿,被咱們晾了這麼些天,賀從勖到處碰壁,今天終於肯鬆口了。”
“哦,吳少卿快說說,西夏同意先放回擄去的大宋百姓了?”許清有些猜疑,李元昊真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不成,以李元昊好強的性格,應該不會啊!
吳江點點笑道:“今日賀從勖去章參政家等了半天,又沒見着人,回來才找到下官,說爲了表示和談的誠意,西夏願意先放回一萬大宋流落到西夏的百姓。”
流落?我大宋百姓會自己流落到西夏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聽到這說法許清就不爽,右手習慣的敲敲桌子說道:“不行,一萬算什麼!賀從勖看來就是牙膏……呃,總之是不擠不行,吳少卿回去跟他說說,少在此事上跟大宋討價還價,趕緊讓李元昊把大宋百姓全放回來再說。”
其實和不和談許清還猶豫不定呢,和談主要是想讓西夏和遼國起齷齪,但他又怕得不償失,有些矛盾啊!再晾賀從勖幾天再說吧!
經歷京畿大旱,大宋國庫又爲之一空,戰爭就是燒錢這個誰都明白,所以目前朝廷上下偏向與西夏和談的人更多了,趙禎也希望宋夏關係能暫時緩和一下,使大宋也能喘口氣。大勢所趨,許清、韓琦、蔡襄幾個強硬派也無法可想。
太學裡一如往日,松柏蒼翠,書聲朗朗,走進其間,就彷彿走進了一方淨土,外間的紛紛攘攘似乎都與此無關。荊六郎用了兩天時間,終於把許清要的教學工具準備妥當了,此刻正扛着一塊大黑板,跟着許清嚮明算科走去。
太學作爲大宋最高學府之一,讓荊六郎充滿好奇的同時,身上那股子殺伐之氣也不由自主的收了起來,神情有些肅穆。
許清打趣道:“六郎,我瞧你有些緊張啊!要不這樣,等下我請你做我的助教如何?也好讓你在機會在太學裡撒撒野!”
“侯爺,你饒了我吧,別說助教了,一進太學,小的就覺得手上這黑板越來越沉!”
“哈哈哈!六郎你至於嘛!若論打架,這幫‘只呼姐野’的傢伙一百個也不是你的對手!你!你這手哆嗦個啥?我夏寧侯府的臉都你丟光了!”
“侯爺,小的沒哆嗦,小的只是…….只是在運氣!對,在運氣!”
“運你個頭!憋得跟只蝦公似的,你還運氣呢?丟臉,太丟臉了!六郎啊!哈哈哈……等下別說我認識你哈!”
荊六郎這廝分明是故意的,等許清樂夠了,他才呵呵笑道:“有侯爺在,咱們夏寧侯府的臉丟不了,小的我就是放個屁,他們也得說是香的!”
“混你的蛋!這是太學!”
兩人輕聲說笑,來到明算科學舍時,李卓然已經在階下等着,他作爲明算科直講,日常事務也都由他管理着,一見面就作揖道:“許少卿可來了,下官與明算科學子對許少卿日夜以盼,希望能早日一睹許少卿風采,今日得知許清要來授課,學生們把學舍擠得滿滿當當的,許少卿請稍作休息再去授課吧,下官已煮茶以待。”
許清回了一禮,含笑道:“李教授不必客氣,既然學生們願意來聽本官的課,總不好讓他們久等,咱們這就過去吧!”
“好吧,許少卿事務繁忙,那下官就失禮了!”李卓然也不再勉強,許清只能算是太學的客座教授,難得抽時間來一回,再把時間用在品茶上確實不適合。
隨着李卓然來到教舍時,果然,裡裡外外都擠滿了太學生,許清現在的名頭在太學中極爲響亮,上次他在太學一翻言論,曾引起無數的熱議,那篇竊來的《少年中國說》更是讓這些太學生推崇倍致,加上他驚人的升官速度,總之,對於這些太學生來說,許清就是一個不可思義的傳奇,他身上有太多讓太學生爲之嚮往的事蹟。
經過李卓然一翻簡單的介紹,許清站到講席前輕身施禮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所以我希望我在太學的時間,是一個與各位學子共同學習,共同進步的過程,在我的課堂上,沒有教授,我來此,你們向我學習的同時,我也希望能從各位學子身上學到更多的知識!僅此而已!”
完了,底下的太學生一時還有點適應不了許清這種簡明扼要的風格,本應是一翻長篇大論的講演,許清三言兩語就打發了,不知誰先反應過來,所有的太學生紛紛躬身作揖回禮,各人臉上輕鬆多了。
“正所謂寸金難買寸光陰,咱們這就開始吧,明算科是一門實用的學科,在國力發展、民生應用等方面有着無可替代的作用,在此就不多作贅述了。”
等荊六郎把黑板擺好,許清拿過一根粉筆,在學生們疑惑的目光中邊寫邊道:“各位學生進入明算科,就是爲了學以致用,我對各位的學習進度還不太清楚,所以先出一道題,讓各位來做,算是先了解一下各位學子的學習進度吧。
這道題是這樣,各位就把自己當成軍需官,若我10萬禁軍伐夏,每名士卒每天要耗糧2斤,現在要你轉運10萬禁軍20天的口糧去往前線;
從京城起運到前線的路程假設爲1500裡,用馬車運每車能裝2000斤糧食,需要4個民夫押運,日行80裡,每個民夫每天計耗糧1斤;
那麼你們作爲軍需官,就請各位算出共需要籌集多少斤糧食?多少輛馬車?多少民夫?才能10萬禁軍所20天的糧運往前線?
各位,誤了軍需糧草,很可能就會導致戰爭失敗,按律軍需官是要砍首的哦!各位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們手中的紙筆了,開始算吧!“
粉筆和黑板帶來的新奇感還沒過去,底下的學生突然發覺自己就變成軍需官了!咱也當官了,只是這官不好做啊,得提着腦袋幹活!
看着許清寫在黑板上的題目,一個個戚眉思考起來。許清發現太學生多數還是採用算籌計數,算籌有些象筷子,從春秋戰國時就開始出現這種計數方式。
過了一會兒,一個坐在前排的太學生起身答道:“許少卿,學生李節已計算出來了,大概共需籌措四百一十五萬八千斤糧食,馬車兩千又八十輛,民夫八千三百三十二名。”
這個數字已經很接近確切答案,想來他是額外拋算了一點,許清聽了答道:“李節,有理有節,很好,有你這軍需官在,大軍糧草可無憂矣!”
臺下頓時傳來一片善意的笑聲,許清這纔開始將整理好的數學公式系統地向在坐的太學生講解,每講完一個公式都會舉一個實例讓太學生演習;
從水利工程到錢糧稅賦,一應俱全,都是他們爲官後應用得到的東西。相對於他們原來那種灌輸入講學方式,許清這種全新的互動講學風格,極大地調動了學生的積極性,一堂課下來,讓太學生們新奇而興奮,還有點意猶未盡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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