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回到總部時已經是中午時分,方有信幾人還在總部裡焦急地等着,許清把自己進宮的經歷簡單說了一遍,幾人已經露出了笑意。方有信連忙把自己剛纔的想法提了出來,要求在真定等幾個地方也可以建船廠的名義集資,許清想了一想便同意了。他要求幾人立即出發去主持分號的事情,積極配合朝廷以現銀換鹽引的方案,爭取儘快把現款拿到。
這回許清更是連家也沒回,吩咐二柱回家幫拿幾件換洗衣裳,自己在總部裡草草吃了幾口飯,然後跟着樑玉的護衛練了一下馬術。等二柱一到,便和樑玉一起,加上她的七八個護衛直奔新宋門而去。二柱本來要跟去,但被許清拒絕了,他不是那種高門大戶裡出來的少爺,照顧自己不成問題,二柱本身也不會騎馬,少一個人少一分拖累,爲了趕時間,他們選擇了走陸路,走應天府到揚州這條路,北宋的應天府也就是後世的商丘市。
樑玉坐馬車,許清和七八個樑玉的護衛一起騎馬,出了東京新宋門後,一路往東急奔,許清前世小時候在農村只騎過牛,中午時跟着一個叫沈四同的護衛現學現賣,馬是訓服了的溫順坐騎,雙腳有馬蹬可着力,開始時也不覺得有什麼,能輕鬆地隨着衆人前行。
許清是第一次出遠門,對這個時代的道路不熟悉,只知道沿路的應天、和徐州,其它的小地名就不清楚了,按護衛沈四同的說法,他們要趕緊一點,希望晚上能趕到考城住宿。
出城十來裡後,路上行人少了一些,但總的來說作爲東京到江南最近的陸路,路上行人還是絡繹不絕的,路邊的水田裡稻穀都已金黃,眼看離收割不遠。
如果是運輸貨物的話,現在則主要是走水路,沿着汴河向東南到淮水,再隨着大運河直達江南。所以路上多是輕裝的行人。許清在走了三十來裡後,雙腳漸漸覺得重如灌鉛,大腿內側也被磨得火辣辣一片,但爲了不錯過宿頭,他只能皺着眉頭強忍着,他拍馬到樑玉的車邊問道:“樑小姐,你身邊帶有信鴿嗎?”
樑玉掀開車簾答道:“沒有,我家的信鴿只能從固定的地點來回飛,子澄是想聯繫江南那邊嗎?那隻能等到徐州才行了,我家在徐州還有一個聯絡站。”
許清點頭再次問道:“船廠方面,關於我說的籌資方案你都發出去了嗎?到江南能不能儘快籌措到資金,這次就家你家的了。”
樑玉嫣然一笑:“子澄放心吧,都發出去了,事關重大,我父親會親自出面聯絡這事的,相信不會誤了子澄你的事情。”
在樑玉面前他儘量裝出沒事的樣子,所以問完後許清很快離開窗邊,落後幾步跟在車後,心裡暗暗發狠,回來後得抽時間好好練練馬術才行,這年頭不會騎馬就象後世不會開車一樣,而且還要嚴重,後世不會開車還可以坐別的車,現在可沒有客車來給你坐,再者許清還夢想着有一天,跟着狄青上前線去看看呢,前世長在和平年代,沒機會見識真正的戰爭,現在西北戰事不斷,正是自己圓戰爭夢的時候,不會騎馬那怎麼行,到時候西夏人打來跑都跑不掉。呃,這個想法似乎有點對不起狄青,要讓狄青知道自己跟他上戰場時,先想着怎麼逃命的話,他會不會大義滅親先砍了自己這個二弟呢?許清苦中作樂地YY着,也算是很好地分散了注意力,大腿內側也沒感覺那麼痛了。
許清已經記不得過了多久,一行才總算在城門關閉前一刻進了考城,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許清下馬時已經要沈四同扶着才行了,樑玉看上去還好,一路上路面還算平坦,她的車子雖然沒有減震,但車上墊了厚厚的褥子,所了大半天時間還不至於讓她花顏憔悴。
吃完飯各自回房後,許清讓店小二去爲自己找來了一些藥酒,洗澡時他已經看見大腿內側一片紅腫,皮磨掉了一塊,許清一邊上藥一邊在心裡嘆着,不是趕時間的話,坐船多好啊。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一行人又輕裝出發,許清上馬後儘量分開自己的大腿,不讓腿上的舊傷再次磨破,樣子怪異無比,樑玉對他說道:“子澄,到了江南馬上還有大事要你處理,你就別撐着了,還是到我的馬車上來休息一下吧。不然子澄你累倒了,就算咱們到了江南也是枉然。”
其實樑玉昨天就發現了許清不對,中午纔剛學騎馬,下午便一路急奔,許清肯定受了不少苦頭。
“多謝樑小姐好意,一點小問題難不倒我,正好趁這一路上把馬術練出來。”許清對樑玉燦然一笑,伏身拍馬急馳而去,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馬蹄聲。許清是真的發了狠了,不光爲了快點趕到江南,也爲了今後能快點逃……呃,爲了能快點跟上狄青衝鋒陷陣,他是非要把這馬術練出來不可。
路上許清不時向沈四同討教着,加上自己用心體會,一翻實踐下來,騎術倒是有不小的進步。大概巳時過半,一行人離應天府已不遠,迎面而來一大片樹林,陰涼的感覺讓大家紛紛吁了一口氣,端午已過,暑天趕路實在讓人難受,難得這麼陰涼的地方讓人歇歇腳,許清剛想讓大家停下來,突然‘嗡’的一聲弓弦聲傳來,許清只覺得一支利箭直奔自己面門,由不得他多想,翻身從馬上滾落到了草叢中,隨即二十多丈外的樹林中奔出了六七騎來。
許清抹掉臉上的草屑擡起頭來時,沈四同與一衆護衛已經策馬迎上了來人,對方蒙着臉,人數雖然少了兩個,但每人手上都提着兩尺來長的大刀,沈四同他們手上只有防身的棍棒,兵器上本就吃虧,對方從林子裡急衝而出,馬速也快得多,眨眼間十來騎撞在了一起,馬嘶人吼,普一接確,對方揮刀便砍,雪亮的刀影反射着太陽,形成逼人的刀光劃出虛幻的影跡來,刀棒相接,雙方戰成一團,兩個護衛的棍棒瞬間被削斷,蒙面人毫不手軟,再度揮刀劈砍,其中一個護衛慘嚎一聲,左手被劈落馬下,沖天而起的鮮血噴了蒙面人一頭一臉,把蒙面人陰冷的目光染得如同衝出地獄的惡魔一般。
蒙面人不理劈落馬下的護衛,再次催馬直奔許清而來,碗大的馬蹄人立而起,然後狠狠地向許清踏了下來,許清顧不得狼狽,翻身連連向樹後滾去,等他剛在樹後站起來,呼的一聲刀影已當頭劈下。許清只得再度狼狽不堪的躲向樹的另一邊。
沈四同掃落一個蒙面人後,見許清岌岌可危,顧不得身邊的同伴,一轉馬頭就向這邊衝來,人未到已怒吼連連,沈四同的武功很不錯,雖然沒有狄那樣殺氣逼人,但在一衆護衛中卻是最好的,他一邊衝一邊吼道:“許大人快往馬車跑!我們來擋住敵人,大人帶小姐快先離開。”
有了沈四同過來敵住蒙面人,許清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他迅速地遊目四顧,但周圍連根大點的斷枝都找不到,而這羣蒙面人顯然是衝着許清和樑玉而來的,拋開護衛後兩人再次朝許清這邊衝過來,兩人往樑玉的馬車衝去,樑玉的車伕已經驚得摔落地下顫抖成一團,馬兒也受了驚,不停地打着響鼻踢動着蹄子。眼看一個蒙面人就要衝到車邊,許清顧不得再找樹枝,隨手拾起兩塊石頭,隔着十餘米向蒙面人砸去,正好打在蒙面人的馬頭上,把馬痛得突然長嘶人立,蒙面人一瞬間被掀了下來。許清再次撿起兩塊石頭,便往樑玉的馬車衝去,沈四同也用馬身儘量地護着他邊戰邊撤。
許清不知道車上的樑玉如何,他拼命衝到車邊,剛抄起馬繩跳上車轅,另一位蒙面人已經策馬衝到身邊,大刀映着寒光又向許清劈了下來,許清來不及嘆苦命,順勢向車子另一邊滾落,蒙面人劈不到許清,準備向拉車的馬頭砍去,打算將馬車留下,就在這時,一抹灰影直奔蒙面的面門而去,‘噗’的一聲,石頭正好打在蒙面人臉上,頓時血花四濺,人也滾落馬下暈了過去,眼看剩下的蒙面人越衝越近,護衛們抵死阻攔也攔不住,許清再次跳上馬車,一拌繮繩,早以躁動不安的馬兒長嘶一聲,便向前衝了出去。
等車子衝出七八丈,許清纔有時間問樑玉:“樑玉,樑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車裡傳來樑玉帶着顫音的回答。
許清一邊抽打着馬兒一邊不斷回頭朝車後望,只見那些蒙面人還邊與護衛們纏鬥,邊向馬車追來,八個護衛已經傷了四個。許清只得抽打着馬匹,亡命地狂奔。還好這是通向應天府的大路,離應天府也不算遠,路面還算不錯,不然非翻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