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快起來,天亮了,你不是說要每天勤練才能得道飛仙嘛!”
大清早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許清耳邊響起,不好,看來那丫頭又追來了。許清覺得有人在拉扯着自己,但眼睛就是睜不開,嘴裡不時地嘟囔着。
“少爺起來啦!”
那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接着就感覺呼吸困難起來,實在憋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來,只見昨夜夢中那位女將正瞪着眼睛俯視着自己,一隻手還挾着自己的鼻子,讓自己就象被穿了鼻子的牛一樣,感覺是那麼難受。
拍開那隻小手,許清意識才算真的慢慢清醒過來,只覺得渾身痠痛,不禁輕輕呻吟一聲。小顏今天有了準備,沒有再穿裙子,上身穿了一件白色對襟短襖,下身穿一條黑色的長褲,小柳腰兒扎着細細的,看得許清眼前一亮。
“少爺我不用練了,昨晚已經得道飛仙了。”許清賴在牀上就是不想動。
“少爺又騙人!”
“昨晚我被人家追得上天入地,夜行十萬八千里;你說都上天入地了算不算成仙了。”
“可我怎麼辦?”小顏看上去無比沮喪。
“你也成仙啦,昨晚追得我上天入地的臭丫頭不就是你嗎?你都能追得神仙沒地兒跑了,還練什麼練?”
眼看着小丫頭雙眼又開始忽閃忽閃的,得,東京又要下雨,趕緊起來吧,否則要水漫金山了。
慶曆二年四月初五,晴。
午後深藍色的天空潔淨而高遠,幾縷白雲點綴其間,更增添了幾份閒淡;一隻蒼鷹展開着長長的翅膀,輕輕地從太陽底下掠過,爲下面的東京城投下了半城陰影。從天空俯視下來,整個汴梁城被一條條道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方格。中間最大的一塊便是大宋皇城。四條河流在城中蜿蜒流淌,其中一條從西北角直通皇宮。蒼鷹從城北掠過城南,然後嘯鳴一聲,凌空而去。
此刻就在城南,離許清家只有兩條街的一個街口;停着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的四角各掛着一塊綠翡翠,拉車的馬兒高大雄壯,毛色光亮。車前正站着一位豪門管家,管家看去將近五十歲,姓樑,只見他面上有些憂色,躬身對着車門說道:“少爺,這大白天的動手不太好吧,畢竟她父親也是位列宰相,要是一個不慎這事傳出去就是大麻煩。”
這時車簾一掀,車裡坐着一個二十來歲的歲的年輕人,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有些凌厲,這年輕人叫呂放;他父親就是高居相位十多年的呂夷簡,呂夷簡就他一個兒子,平時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成了東京城裡的一害,平日裡他雖然無法無天,但凡事都有呂夷簡罩着,城裡的百姓敢怒不敢言,此時只見他對着車前的樑管家喝道:“她爹是宰相又怎麼樣,老子對她花了多少心思?就差沒把天上的星星給她摘下來了,她孃的,她倒好,對老子橫挑鼻子豎挑眼,讓老子次次丟盡了臉面,今天非要她好看不可。”
聽到呂放這麼說,樑管家急忙再次解釋道:“可是前幾天老爺纔剛剛吩咐下來,說官家近來對老爺有些不滿,讓我們這段時間不可在外面生事……”
呂放沒等樑管家說完再次厲喝道“廢話少說,今天的機會千載難逢,這裡人少,找個手下的人把她引到小巷子裡去,然後你讓幾個人拿上麻袋,把她弄到車上來,咱們馬上出城去別院,記住,套好她的頭,別讓她看到少爺我。”
晏楠今天心情很好,她穿一身文士裝,手上拿着一把摺扇,輕鬆地逛往城南,城南汴河那一段景色正好,她知道自己父親也常來汴河這邊下棋,不過今天父親肯定是來不了啦。自從上次晏楠帶着自家老七出來玩,差點讓七弟走丟後,就被父親整整禁足了十天,今天父親新做了一首《浣溪沙》,一時高興喝醉了,晏楠這才找到機會溜了出來。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去舊亭臺……”晏楠正念着父親的新作,她那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上充滿了笑意;忽然一個瘦小的男子貼了上來,往她腰間一扯,然後迅速往旁邊的小巷子跑去,晏楠先是愕然一驚,轉而發現腰間的玉佩被搶了去,那玉佩是她祖母去世前留給她的,現在玉佩被搶了去,她心中一急,甚至顧不得喊人便往瘦小男子消失的小巷子追了去,一進小巷便看那男子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晏楠便一邊喊一邊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就在要追到對面巷口的時候,突然閃出幾個人,手裡拿着麻袋迅速向晏楠衝了過來,晏楠一愣神的工夫就被其中兩人抓住了兩隻手臂,這讓她不禁驚恐的叫喊起來。這幾個衝進小巷子的便是樑管家安排的人手,這時其中一個人拿着麻袋,毫不猶豫不決就往晏楠頭上套了下去,正要吩咐同夥拿出繩子來把人綁上。
“少爺,小梅花鹿真變成石頭了嗎?”小顏緊跟在許清的身邊,不停地問道。
“變了,誰讓你緊追……”許清剛說到一半,便下意識地向身邊的小巷子裡望過去,就看到巷子裡五六個人擠在一起,象被下了定身術一般,一動也不動地齊齊望着自己和小顏,中間一個被麻袋套住了頭,許清趕緊一拉小顏,張口說道:“啊!今天天氣這麼好,怎麼街上看不到一個人呢。”
街對面的馬車上,呂放也看到了這一幕,馬上對車邊的樑管家喝道:“快!把這兩個人也拿下。”
許清拉着小顏剛一轉身,就看來四五個家丁模樣的人手提木棒逼了過來,看架勢是要把他倆也逼進小巷子裡;許清連忙喝道:“喂,我們什麼也沒看到,你們忙你們的。”說完拉着小顏就往一邊閃。
樑管家他們得了自家衙內的吩咐,豈能讓他倆就此離去,木棒不管不顧的橫掃了過來,許清按住小顏往下一蹲,“啪”的一聲木棒在牆上掃出一條白印來,緊接着背後同樣傳來一聲異響,原來後面一個家丁的木棒打在了小顏背上,幸好小顏揹着那塊小畫板,儘管如此小顏還是被打得慘叫一聲。許清也好不到哪裡去,左肩上也捱了一棍,火辣辣地疼,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看到小顏被打得慘叫出聲,許清被徹底的激怒了,右手一撐地,一個掃堂腿“呼”的一聲掃了出去,把旁邊的兩個傢伙掃出了一兩米外,跌了個七昏八素。然後飛速起身,左手一個太極裡的引字決,把後面打來的木棒引到一邊,右肘順勢撞了出去,一聲問哼傳來,許清顧不得細看,把左手剛剛搶來的木棒往頭上一擋,“啪”的一聲剛傳來,許一個撩陰腳便響前面踢出,前面的傢伙“嗷”的一聲慘呼便跪倒在地上,許清還順勢一棒把這倒黴的傢伙手打折了。
連續放倒了四個,這下許清終於可以稍停一下看看四周的情形了,左前方還剩下一個,正雙手握着木棒神色俱厲地盯着許清,但從他微微顫抖的嘴脣上可以看得出,這傢伙已經心膽俱寒,許清再看看小顏,只見小顏正痛苦地趴在地上,腮邊掛着兩行淚水,人皆有逆鱗,小顏便是許清的逆鱗,許清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早已把她當親人看待,看到小顏這付痛苦的樣子,許清是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右手一提木棒呼一下竄了出去,一棍敲在前面那家丁的腿彎上,即時傳來了骨頭斷裂的悶響,在放倒最後一個傢伙後,許清一個做二不休,回頭一手挾起小顏一手提着木棒向小巷子裡衝了進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巷子裡的人剛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許清已摟着小顏衝了進來,大棒不由分說便呼呼地砸了過來,幾個家丁手中除了一根綁人的繩子外,什麼也沒有,不到半分鐘幾個人便全躺在了地上,許清剛纔已看到了街邊那輛豪華的馬車,知道呆在這裡絕對還有大麻煩,就算官府這時候趕來,自己如今在官府中沒有一丁點人脈,恐怕到了官府也會被人反咬一口,所以他只想快快地離開,他順手一扯晏楠頭上的麻袋,連人還沒看清,便抓起晏楠的手拖着她往小巷對面跑去,跑了兩步他才頭也不回地問道:“你沒事了吧??”
沒想到後面的晏楠用力一甩,便想甩開他的手,一臉倔強地嚷道:“不要你管,你這個膽小鬼,你不是什麼也沒看見嗎?放手!你這膽小鬼。”
許清聽了這才愕然回頭,等到看清身後這張混雜着委屈、恐懼、憤怒、還有倔強的臉時,許清也不住呆了一下,他實在想像不出,爲何如此多表情混雜在同一張臉上時,還可以讓人覺得這張臉如此的美麗。晏楠女扮男裝的手法並不高明,許清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假小子,此時身邊傳來小顏一聲細小的呻吟,讓許清心裡一下子又糾了起來,急忙對這個有點不可理喻的假小子說道:“你愛走不走,在這裡等着他們的同夥過來好了。”
他再也顧不得眼前這糾纏不清的假小子,抱起小顏就走,雖然他一開始不想多管這閒事,是有點見死不救的味道,但許清並不覺得自己因此欠了別人什麼。自已初到這個世界,對身邊的環境可以說還一無所知,可能隨便來個權勢人物,就能把自己像一隻螞蟻一樣捏死。所以現在的他儘量的不想去惹什麼麻煩。
晏楠見這傢伙說走就走,不由得更加氣憤,但就在這時,她看到街口那兩個最先被許清掃跌在地的家丁晃悠悠站了起來,便再也顧不得氣憤了,轉身就往許清那邊追了過去,剛走兩步,她又快速轉回來,從最先搶她玉佩的瘦小漢子手中搶回了他的玉佩,還不解恨的在那瘦小漢子的臉上踩了兩腳,這纔再次往許清的方向追去,一邊追還一邊喊道:“等等我,你這膽小鬼,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