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神色複雜的看向蘇可方,欲言又止。
蘇可方心下一緊,問道:“娘,子潤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姚氏長嘆一聲,握住了蘇可方的手,輕聲說道:“方兒,弘兒掛帥出征了。”
在豐果村接到聖旨那一刻她就開始心神不寧,沒想到一到盛京就得到兒子領兵前往昌府的消息。
想到冤死的公公和丈夫,還有項家上下百來口人,姚氏氣恨難平,就在這個時候太后召見了她,就當年的事親自向她道了歉。
一句道歉能換回項家上下百來口人的性命嗎?一句道歉,一個追封就想抹殺先皇的過錯,姚氏冷笑。
姚氏心裡很清楚,如今朝中無大將,天惟國勢如破竹,歐陽睿這也是被逼急了,不然怎麼會讓一個毫無作戰經驗的人去掛帥呢?
姚氏心裡恨,她恨他們姓歐陽的,當年項家上下冤死,如今還要讓她兒子去送死,姚氏心有不甘,可是一想到孫子和孫女,她即便再恨也只能佯裝接受了太后的歉意,因爲她不能因爲自己的一時之氣而給孫輩種下禍根!
掛帥出征?!
蘇可方呆了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娘,子潤怎麼會掛帥?”
蘇可方一時之間難以消化這個事,她實在無法將項子潤跟領兵掛帥聯想到一塊。
項子潤身手是不錯,還是陰陽司堂主,可是領兵打仗並不僅僅是身手了得就行的。
難道說安晉國真的朝中無人了嗎?
還有,皇帝這麼急的召他們回盛京,就是想把他們壓在盛京當人質吧?
姚氏拍了拍蘇可方的手,安撫道:“放心,皇上不是草率的人。”
雖然她心裡也擔心兒子,可是在兒媳婦面前卻不得不裝出鎮定的樣子。
“方兒,”姚氏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道:“是福不是禍,無論如何咱們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雯雯和澤兒還小,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咱們都得好好活下去。”
姚氏是在用自己的經驗來教兒媳婦,以前自己男人每次上戰場她都是這麼跟自己說的,因爲丈夫每次上戰場,她就做好了丈夫一去不回的準備。
現在她要兒媳婦也做好這樣的準備,即便真的有噩耗傳來,也不至承受不住。
思及此,姚氏心如刀絞。
蘇可方反手將婆婆的手握住,堅定的說道:“娘,子潤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他,我會照顧好兩個孩子,等子潤回來的!”
姚氏有些擔憂的看了她一眼,雙脣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再勸。
戰場上瞬息萬變,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都無法保證能全身而退,就像之前兩個將軍,一個死於戰場之上,一個被俘虜殺頭掛於城門之上,更何況是毫無作戰經驗的弘兒?
姚氏如今只希望兒子能平安歸來,就算打敗仗又如何?
幾天後林昭宏現身於國公府,他交給蘇可方一個木匣子後又匆匆離開了。
木匣子裡除了盛京城外一座莊子的地契,還有盛京最爲繁華地段的一個玉器鋪子的房契和地契,另外還有一疊銀票,最下面壓着的是項子潤的親筆信。
這封信是項子潤出征前所寫,寫了滿滿十來頁,裡面跟她解釋了自己到了盛京後才知道皇上的打算,還有對國公府的安排,另外還有要她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盛京哪些人可以結交,哪些人能避則避等,事無鉅細,最後是他對她和孩子的不捨。
看完信,蘇可方這才真實感覺到項子潤是真的上了戰場。
蘇可方輕嘆一聲,把信收了起來。
想起哥哥一再叮囑她到了盛京要給他寫信,蘇可方讓蘇木準備了紙筆把自己這邊的情況寫信告訴了哥哥。
當然,信上是報喜不報憂。
蘇可方對盛京城不熟悉,正打算叫上項冰羽帶自己出去轉轉,項冰羽就過來了。
“方兒,娘說過幾日要辦個宴會,讓我帶你去置辦一些衣服和首飾。”項冰羽笑着道。
既然回到了盛京,姚氏就沒打算再逃避下去,該做的事就得做,該見的人就得見。
姚氏回盛京後收到不少帖子,無論是好意還是惡意的都被她以身體不適給拒了,現在兒媳婦回來了,她要把方兒介紹給大家認識,以後方兒在外也便於行事。
蘇可方從沒接觸過這種上流圈子的宴會,姚氏是給項冰羽派了任務的,一上馬車項冰羽就給蘇可方仔細說起了宴會上需要注意的事項,還有介紹了這次宴會到場的女眷和她們的性情喜好。
說話間,馬車已經停在一家成衣鋪前,項冰羽帶着蘇可方下了馬車。
項冰羽也好些年沒回盛京,不過這幾年盛京除了比之前更繁華一些,很多鋪子都還是原來的老闆,項冰羽也不算完全陌生。
“宴會剩下沒幾天,定做衣服已來不及了,咱們只能直接買成衣了。”項冰羽看着前面的熟悉又陌生的成衣鋪,語氣中帶着些許的感慨對身邊的蘇可方說道。
這間成衣鋪還是原來的成衣鋪,不過門面卻是重新裝修過。
蘇可方跟在項冰羽身後進了成衣鋪,這家成衣鋪面積很大,有三間門面,兩人進入成衣鋪的時候裡面還有幾位年紀婦人正背對着門口挑選着衣服。
項冰羽離盛京多年,這裡早已物是人非,她沒去關注那幾人,和蘇可方走到了另一邊挑選起衣服來。
項冰羽低聲的給蘇可方說着話,告訴她這間成衣鋪在盛京極具盛名,做的基本都是權貴人家的生意。
蘇可方不知道如今盛京流行的衣服款式和顏色,剛纔一進成衣鋪就已經不着痕跡的打量過那幾位年輕婦人身上的衣服了,這會又略略一掃成衣鋪內的成衣,心裡已經有了底,所以當掌櫃娘子給她們介紹衣服的時候,蘇可方很快就選定了一件刺繡裹身長裙和一件振式收腰託底羅裙,另外選了一件玫紅錦緞小襖。
“方兒真有眼光。”項冰羽眼底閃過一絲讚賞之色。
她原本還擔心自己這個弟媳來自鄉下,審美觀會有所侷限,而在盛京這個隨處都是攀比、異樣眼光的地方會遭人鄙視,現在看來她和母親都是白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