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勇深吸了一口氣:“娘,我還是那句話,只要蘭兒不背棄我,我永遠都不會放棄她的。”
崔氏一聽,指着張二勇的鼻子哭起來,“好,好哇,你個喪良心的小犢子,這是成心讓我死啊,行,你等着,我這就死給你看……”
說完,起身就往牆那兒跑,作勢要撞牆去。
她本以爲自己撞牆去了,二小子會抱住她,求她,就此服軟,然後順理成章的逼着他跟那個死丫頭把親退了……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小犢崽子眼看着她去撞牆了,竟還穩穩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着她往牆上撞。
這下子崔氏尷尬了,又尷尬又生氣,她都做成一副非死不可的樣子了,小犢子不來拉她,那她是撞還是不撞啊?
撞的話肯定是不行的,就算不使勁兒撞,撞一下也夠疼的了,輕了一個大包,重了就得出血,她纔不願意遭那份兒罪呢。
可是,不撞的話,光棍兒話都說出去了,撞牆的架勢也拉開了,要是到真章兒慫了的話,豈不是得叫這個小犢子看笑話?瞧不起麼?往後再想拿這招治他也不管用了啊!
崔氏糾結了幾秒鐘,很快急中生智,想到了法子,待跑到牆跟前兒要撞的霎那,她忽然兩眼一翻,慢悠悠的倒了下去。
“咣噹——”
‘昏死’在地。
倒的過程很具有藝術性,跟慢慢躺在地上似的,一點兒都沒摔着!
張二勇冷眼看着老孃這一出,真是又氣又恨,恨不能拔腿就走。
然而,躺在地上的到底是他老孃,生他養他的人,他也不能看着她這麼大歲數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管,雖然知道她是裝的,到底還狠不下這個心。
於是,上前彎腰,把她抱了起來,送回到屋裡。
崔氏一回到自己的炕頭兒就‘醒’過來了,在炕上打着滾兒的哭起來:“你個喪良心的小癟犢子,你還救我幹啥,讓我去死吧,餵奶的不如摸奶的,鑽進女人的褲襠就忘了誰生你養你了,我還有啥臉活人啊,讓我去死吧…。”
她一邊哭一邊蹬着腿兒,把炕桌都踹翻了,炕桌上的油燈、針線笸籮撒了一地,大有一種勢必要作個天昏地暗的架勢。
張二勇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向外走去。
崔氏雖然閉着眼睛作呢,可耳朵卻一直留意着兒子的動靜呢,聽到他出門的聲音,也顧不上作了,一咕嚕從炕上爬起來,推開窗子喊道,“你幹啥去?”
張二勇頭也不回地說,“回吉州。”
“你,你回來,這五經半夜的,你往哪走?”崔氏抻着脖子喊道,她還沒作完,沒做夠呢,咋能讓他走呢!
然而,兒子留給她的,只有那道冷漠的背影。
“這個喪良心的小畜生哦,早知道他這麼沒良心,剛生出來我就該把他按尿罐子裡淹死……”崔氏看兒子頭也不回的走了,又拍着大腿哭起來,這回是真心哭,不是作樣子給誰看了。
此時,崔氏很傷心,她這老孃都在炕上打滾兒的哭了,小畜生竟然不過來哄哄她,給她服個軟道個歉啥的,就這麼頭也不回的去了,這眼裡分明已經沒有她這個老孃,就只有那個小賤人了,太不孝順、太不是人了!
崔氏陷入了深深的怨念中,至於兒子這麼晚回來吃沒吃飯呢?這五經半夜的去哪?有沒有地方住?安不安全啥的,她倒是沒尋思。
張三勇聽到娘連哭帶罵的鬧個不停,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起身過來,溫和的說:“娘,二哥都走了,您也別生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啊。”
崔氏一看小兒子這麼懂事,心酸不已,拉着小兒子的手就是一頓哭號,大罵二兒子不是人,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全然沒看見小兒子臉上的不耐和鄙夷……
夜深了,桃花村村民沈大春家裡
沈大春和他媳婦彩霞相擁着,如漆似膠,甜甜入睡。
這小兩口兒每天都是天剛擦黑兒就躺下了,然後在再炕上大戰三百回後合方能入睡,今日也是如此,倆人兒在炕上捅捅咕咕的瘋了一個來時辰,直到累極了才才捨得睡下,睡得正香呢,忽然聽到了外頭有人敲門。
兩口子都被敲醒了,睜開了眼,彩霞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恨意。
肯定是那個尤桃花又來整事兒了。
這個賤人,因爲掉了幾顆牙破了相,狗剩子也不大理會她,也不給她錢花了,她大概是窮急了,沒法子了,就又來琢磨沈大春了。整天的不是在井邊兒等,就是在他們家房前房後轉悠,只要遇到大春,必定上去糾纏。
更甚的是有時還半夜來敲門,哭哭啼啼的不是說自己病了,就是說自己家進去賊了,要大春過去幫她看看,顯然已經到了不避諱她,公然對她宣戰的地步。
雖然大春兒的心在她這裡,也從沒幫過尤氏,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呢?
自己的男人自己知道,大春太喜歡炕上那件事兒了,一天不做都跟憋的要死似的,將來她肯定是要懷孕的,好幾個月不能幹那事兒,尤氏再主動勾搭,大春兒能把握住嗎?
一旦沒把握住,那就很可能這輩子都甩不掉她了,她可不想自己好好的日子多這麼一條蛆,所以,對這個尤桃花,她不得不時時提防,只要有機會,她一定會徹底扳倒她,一勞永逸!
“這麼晚了,誰呀?”雖然懷疑很可能是尤桃花那個賤人又來了,但是彩霞卻沒有明說出來,只靠在大春的懷裡,軟軟的問了一句。
大春也懷疑是尤桃花來了,尷尬不已,他坐起身,一邊穿衣上一邊說,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
彩霞那放心讓他一個出去啊?也坐起身,說,“正好我要去尿尿,就一起去吧。”
沈大春明白媳婦的心思,有心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就沒攔着她,等她穿好了衣裳,兩口子一起下地,往大門那兒去開門了。
讓他們意外的是,來不是尤桃花,而是桃花村的張二勇。
“二勇,這麼晚了,你咋來了?”彩霞一看是張二勇,奇怪的問。
張二勇有點尷尬的說,“姐,姐夫,我能不能在你家借住幾天啊。”
彩霞忙說:“行啊,快進來快進來。”
張二勇卻沒動,眼睛看着沈大春,似乎在等他的同意。
沈大春見不是尤氏,心裡也鬆了口氣,又見張二勇看着他,就開玩笑說,“快進來吧,愣着幹啥呢,咱們家是你姐說了算,不用問我。”
彩霞‘撲哧’一聲笑了,把張二勇拉進了院子,說,“你沒聽見你姐夫說的嗎,咱們家姐說了算,他同意也得同意,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好了好,不好姐把他攆出去。”
沈大春也笑了,說,“小舅子來了,我貼乎還來不及呢,哪敢不同意呀?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進了屋,彩霞把張二勇安排在了西間的屋子裡,給他撲鋪了被褥,又聽他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就不顧他的反對,進廚房去給他下了一碗麪,打發他吃下去後,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張二勇早早的起來,去幫沈若蘭家幹活了。
沈若蘭早起出來解手時,就看見張二勇已經在後園子裡給她清理雞鴨鵝的糞便呢。
沈若蘭愣了一下,說,“你咋來這麼早呢?”
二勇沒好意思說自己跟老孃幹起來,昨晚半夜就來了,就堪堪的一笑,低頭說:“睡不着,就過來了。”
“那你啥時候回吉州啊?在這兒幫我蓋房子吉州那邊兒能忙開嗎?要不你就回去吧,我這人手夠了,不差你一個。”沈若蘭擔心吉州那邊忙不過來,好心的提議。
張二勇搖搖頭:“沒事兒,吉州那邊兒已經僱人了,僱了好幾個呢,不差我一個,我等你家房子蓋好了再走也來得及。”
沈若蘭聽說那邊有人,也就放心了。
等她解完手從茅廁出來後,正準備回屋去洗臉梳頭呢,沈大姑來了,是爲了那四兩銀子的欠條來的。
“蘭丫呀,你不是答應幫我把那四兩銀子的欠條要回來嗎?這都這麼長時間了,咋還沒信兒呢?”
這段時間,沈秀雲沒少跑老孃那說欠條的事兒,可老孃就是不給,要急了還罵她沒良心,沈秀雲也是沒辦法了,才硬着頭皮來找沈若蘭的。
沈若蘭淡淡的說,“我這段時間忙,沒空去奶奶那裡,等有空我就幫你要回來,放心,差不了你的。”
沈秀雲看沈若蘭又是蓋房子,又是蓋大棚的,就知道這個侄女兒多有錢了,自然不會差她這幾兩銀子,就呵呵兩聲,訕訕的說,“那好,你這麼說我這心就有底了。那什麼,蘭丫啊,你這邊忙不忙啊?要是忙不過來的話,我跟你大姑父都閒着沒事呢,也能過來給你搭把手兒。”
“不用了,我的人夠使。”沈若蘭毫不猶豫的回絕了她,不等她說別的,又說,“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先進屋了,這一早上的,還沒洗臉梳頭呢,你也回去吧。”
“呃……”
沈秀雲剛要再說點兒什麼,侄女已經轉身走開了,沈秀雲無奈的咬了咬嘴脣,站在沈若蘭家的大門口兒站了一會兒,最後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現在,沈秀雲每天都在糾結兩件事,一個沈惦記那張欠條能不能要回來,再一個就是後悔當初不該與蘭丫交惡。
自從聽說大哥家那倆小子跟二哥出去幹活,蘭丫又一天三十文錢的僱人蓋房子,沈秀雲就開始陷入懊悔之中,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要是她之前也能像大哥那樣跟蘭丫好好相處,現在她男人不也能在這兒蓋房子,一天賺三十文錢了嗎?甚至她男人和寶根,還有可能像福存和金存似的,跟着二哥出去做買賣賺錢呢,那她家的日子該有多美啊?何必像現在這樣,連下鍋的米都沒有了呢!
哎!都怪自己當時太貪心啊,當初好好待蘭丫就好了……
沈大姑懊悔不已,偏偏她又不像沈二姑兩口子似的能拉下臉兒來,圍着這個侄女兒各種的溜鬚討好,她後悔,也只能在心裡邊兒後悔,蘭丫不理她,她也無計可施……
沈大姑來求沈若蘭後不久,她奶奶劉氏也來了。
來時,沈若蘭和張二勇,瘦丫,正坐在桌旁吃飯呢。
桌子上擺着一摞烙的油汪汪的蔥花餅,還有一盆兒蒸的嫩嫩的雞蛋糕,蛋糕上還飄着誘人的油花。
老太太看着這豐盛的早餐,‘咕咚’嚥了口唾沫,在炕沿邊兒坐了下來。
沈若蘭一邊吃着早餐,一邊淡淡的問,“您老人家過來有啥事?”
劉氏有點兒不大自在的說:“奶想跟你借點兒糧食。”
說這話的時候,劉氏的心裡有點打鼓,因爲他跟這個孫女的關係從來都不好,之前因爲沈秀英的事和訂婚的事,又跟她鬧了不少的矛盾,這會子她厚着臉皮來借糧,她不會不借給自己吧?“
然而,沈若蘭卻沒有拒絕,挑了挑眉,問道:”借多少?“
劉氏乾巴巴的笑了兩聲,說,”就借五十斤苞米麪子吧,要是有米的話,再借二十斤大米。“
”行。“
沈若蘭一口答應下來。
沒等劉氏的臉上露出喜意,又說,你把老王家給你們家那張四兩銀子的欠條找出來,當初給你吸痰的時候,我答應過他們,要把這個欠條還給他們家的,不然你大閨女也不可能幫你吸。”
劉氏一聽,憤憤道的說“我是他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養大,她幫我吸口痰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有幫自家老孃吸口痰,就要老孃四兩銀子的道理?”
沈若蘭冷笑一聲,說,“不給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不過,你往後最好保重好自己的身體,經此一事,下回要是再有這事兒,就別指望我們能救你了。”
聞言,劉氏表情一滯,身子也僵硬起來。上回在鬼門關前徘徊的感覺又重現眼前,那種瀕死卻無人搭救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頭,讓她頭冒冷汗,渾身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
她很怕那種感覺,發自內心的怕,就怕自己在不能自理的一刻被兒女們拋棄,厭棄,雖然她從前一直沒指着這些兒女,一直都指着老三呢,可老三現在已經廢了,整個人都頹廢了,又哪有心情照顧她這個老婆子?
將來,她指着誰還不一定呢!
再說,就大閨女那捨命不捨財的性子,有這四兩銀子的欠條也只是一紙空文,殺她一刀她都不會真拿出四兩銀子還她的,既然是這樣,留着這張破紙又有什麼用呢?沒的倒惹她怨恨。
思及於此,她咬了咬牙,說,“那欠條我收在家裡了,待會兒我回去就給她送過去。”
“那行,你先回去吧,待會兒我讓瘦丫把糧食量出來給你送過去。”
也就是說,現在想拿糧食沒門兒,你要是不把那四兩銀子的欠條送回去,就別指望借糧食了。
劉氏走後,瘦丫有些不平的說,“蘭丫,你姑那麼對你,你咋還幫她呢?”
沈若蘭說,“我不是想幫她,只是我打算在這屯子裡紮根,多一個親戚總比多一個仇人的好,最主要是,他們雖然可惡,但罪不至死,既然已經受過教訓了,就放他們一馬吧!”
這幾個月來,王萬福兩口子爲這四五兩銀子的外債搞的焦頭爛額的,又背上了盜竊和小偷兒的名字,沈若蘭認爲這些教訓已經夠了,加上沈大姑那次又幫老太太吸了痰,幫她們解決了不小的問題,因此決定結束對他們的懲罰,讓他們迴歸到從前平靜的日子。
她也迴歸到跟他們不遠不近的日子去。
這段時間,齊來順兩口子和王萬福兩口子頻頻向她示好,沈若蘭雖然沒接受他們的橄欖枝,但是也不打算再跟他們繼續仇恨下去。就如她所說的,都在一個屯子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弄得烏眼兒雞似的呢?反正在跟他們兩家的鬥智鬥勇中,她也沒吃什麼虧,反而佔了不少便宜,那麼,就沒什麼遺憾的了,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
雖然她不打算接受他們兩家做自己的親人,但也不想跟他們做仇人了,就做普通的村鄰,彼此相安無事就好。
**
吃過飯,蓋房子的工人都來了,張二勇也出去幫忙蓋房子了。
沈若蘭和瘦丫兩個稱好了糧食,讓瘦丫給她奶奶家送去,她自己則坐在桌子前,開始畫給段夫人家繡坊的花樣子。
過幾天就要去吉州了,到了吉州她就得想方設法的給母親找大夫治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爲了不耽誤事兒,她打算把下個月的花樣子先畫出來,給人家提前送過去,免得失信於人。
屋裡,她安靜的畫着,外面幹活兒的卻鬧哄哄的,大家都打趣着張二勇,跟他開些不傷大雅的玩笑。
“二勇,你小子算是撿到大便宜了,蘭丫這樣的好姑娘,就是打着燈籠也找難找呢!”
“二勇,你們啥時候成親啊?可得記得請我們去喝喜酒啊。”
“你小子可真有福氣,丟了個芝麻撿到個西瓜,上輩子一定積了大德了……”
張二勇一邊幹活兒,一邊低頭憨笑着,雖被取笑,心裡卻甜滋滋的。
另一邊兒,沈大爺聽到大家的揶揄,再想想自家閨女,不覺臊得老臉通紅,急忙拔腿往別處走去……
很快,瘦丫回來了,告訴沈若蘭劉氏已經把那張欠條給沈秀雲送回去了,沈德貴還躺在家裡,鬍子拉碴的玩兒頹廢呢……
沈若蘭聽後也不以爲意,那些人,只當是熟悉的陌生人就好,不恨,也不放在心裡。
很快到了晌午,她畫完了,出門去活動一下,看見大夥兒正熱火朝天的幹着呢,張二勇只穿了一件裡衣,一手拿着青磚,一手拿着泥抹子,正揮汗如雨的砌牆呢。
晌午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小麥色的皮膚上浮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半低着頭,英俊的臉上帶着認真的神色,無比專注的幹着手裡的活兒,就像在做天下最重要的事似的。
感受到了沈若蘭的存在,張二勇擡起頭,咧開嘴衝她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白牙齒,很陽光,也很帥氣!
沈若蘭看着滿天大汗的傻小子,莞爾一笑,覺得該給他添置一件兒夾衣了。
已經三月中旬了,穿棉襖已經有點兒熱了,不僅是傻小子,家裡爹孃,弟弟妹妹們和瘦丫姐妹幾個,也都該添置新衣裳了。
這樣想着,沈若蘭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剛穿過來的時候,她隻身一人,形單影隻,能關心的人也只有自己。
可是現在,她有這麼多人的可關心,可擔心,可牽掛的,好像,她的人生也越來越美滿了……
張二勇幫沈若蘭幹了一天的活,晚上時回沈大春家休息,沈若蘭惦記着給他買衣裳的事兒,第二天一早,就坐在着沈大春的馬車又去了一趟城裡,給娘送點菜,順便帶上竹兒和菊兒去逛街買夾衣。
竹兒和菊兒最喜歡跟姐姐一起出去買買買了,姐姐豪爽、大氣,花起錢來一點兒都沒有壓力,跟着她在一起,連他們都覺得揚眉吐氣了。
兩個小娃子在姐姐的帶領下,直接殺到了上次那家成衣鋪子,鋪子裡的掌櫃和小二一見沈若蘭來了,跟見到了財神似的,喜笑顏開的把他們請進了鋪子裡,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沈若蘭也沒讓他們失望,在這家鋪子給爹,娘,張二勇,她和弟弟妹妹們,以及瘦丫四姐妹,每人買了兩套夾衣。
除了娘和菊兒的是綢緞的,剩下他們的都是棉布的,樣式簡單,花色樸素,所有的衣裳,不在乎好不好看,只要舒適簡樸就好。
買完衣裳,她又帶着菊兒竹兒去一家叫做‘巧心閣’的賣首飾的鋪子,打算給娘買一兩件首飾。
娘已經十一年沒看見爹了,她一定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的去見他,現在孃的身子不好,臉色蒼白無血色,看起來病病殃殃的,要是能搭配幾件鮮亮的首飾,就能掩蓋一下不健康的膚色,也能讓她看起來漂亮許多。
在巧心閣裡,沈若蘭精心的挑選了一會兒,相中了一朵紅珊瑚攢成的珠花,珠花不大,卻色澤豔麗,卻豔而不俗,娘戴着一定好看,
只是詢問了價格後,居然要七十兩銀子。
好貴!
沈若蘭雖然覺得貴,但亥時沒有猶豫,果斷的掏出七十兩銀子,把這朵珠花買下了。
竹兒和菊兒見姐姐居然花這麼大一筆銀子買一朵珠花,都被嚇了一跳,七十兩銀子啊,就買這麼一件小小的東西,太奢侈了,他們三口人這些年花的錢加起來還不到七十兩銀子呢,姐姐這得是多有錢啊!
除了這朵珠花,她還給娘買了一對兒一副綠松石的耳墜子,勢必要將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方纔滿意!
穆氏見到那朵珠花時,眼中頓時多了幾分光彩,身爲女人,有幾個不喜歡首飾的呢?
她是個有見識的女子,只一眼,就曉得這多朵珠花的價值,又忍不住埋怨女兒,不該花這麼多銀子買這些沒用的東西。
沈若蘭將那朵珠花簪在了她的鬢邊,笑着說,“怎麼能說是沒用的東西呢,娘都十一年沒跟我爹見面了,就不想讓他一眼驚豔,讓他對自己苦等這十一年不感遺憾嗎?”
穆氏抿嘴一笑,點着她的額頭說,“你這個丫頭,連爹和娘都取笑,真真是個頑皮的東西!”
沈若蘭笑道,“人家說的是事實,難道你不希望看到一個英俊不減當年的丈夫?而是希望看到一個邋遢醜陋的老頭子?”
穆氏被她逗得‘撲哧’一笑,露出幾分羞澀的喜悅,低頭對着水盆端詳起自己戴珠花的樣子來。
沈若蘭又脫下腕上那隻白玉手鐲,套在了孃的手腕上,說:“娘清卓雅緻,氣質如蘭,這隻鐲子剛好配你,爹見了一定喜歡。”
穆氏看着腕上溫潤的玉鐲,心中很快就估算出它的價值,輕輕嘆息說:“蘭兒真是出息了,竟能送得起娘這麼貴重的東西,往後,你弟弟妹妹們有你,娘也就放心了。”
這話一出,沈若蘭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很快領悟到了孃的意思。
她心中微澀,勉強笑道:“這次去吉州,我打算多待些日子,在那邊給娘尋一個名醫好好瞧瞧,一定把孃的病徹底治好方纔罷休。”
穆氏曉得女兒是在安慰自己,她清楚自己的身子啥樣,早就是油盡燈枯,哪裡還治的好呢?
不過,就算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她還是很開心,能在死前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丈夫,再把竹兒和菊兒送到他們的身邊兒,此生,她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從娘那兒出來後,她又去了段家的繡坊,直接把她設計的那些花樣子交給了繡坊,而沒有再去段家。
段夫人莫名的討好和阿諛,讓沈若蘭感到非常不適,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陰謀和秘密似的,爲了防止自己成爲陰謀的犧牲品,她決定往後儘量不去段家,直接把花樣子交到繡坊就是。
這樣不見面,便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也可以避免開了。
隨後,她又去了縣城裡一家又名的木器行,要在那裡定做了一些傢俱,新房子就要蓋好了,傢俱還沒有定做呢,她不喜歡古典傢俱那種厚重古樸的風格,感覺很是沉悶壓抑,就按照現代的傢俱的風格畫了幾幅樣子,要木器行按自己畫的樣子做。
現代傢俱風格簡約大方,方便適用,比起古代傢俱的繁縟富麗要好得多。
木器行的大師傅見到沈若蘭的設計圖,驚訝不已,他做了這多年的傢俱,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傢俱呢。
不過,好在沈若蘭定做的傢俱樣式都很簡單,既不用雕花,也不用鏤刻,所以即便是覺得怪異,大師傅也欣然的接下了她的單子。
大大小小二三十件傢俱,包括衣櫃、桌椅板凳也多寶閣等,都選擇松木打置,因爲她最喜歡松木上那股淡淡的松香味兒了,而且還聲明不用上漆,做完後打磨光滑,沒有毛刺即可。
這些傢俱,總共花了五十兩銀子,付了一半兒的定錢後,沈若蘭驚恐的發現,自己就剩三十多兩銀子的存款了,這段時間花錢花的太猛了,再不想法賺錢,就要入不敷出了……
晚上,沈若蘭回去後,把衣服給了張二勇和瘦丫,張二勇看到沈若蘭給他買的新衣,感動不已,從小到大,他都是穿哥哥和老爹剩下的衣裳,老孃就從來沒想過要給他買一件新衣裳穿,自己的第一件新衣裳,還是若蘭給他買的呢。
看到若蘭對自己的好,張二勇更加堅定,此生——非她不娶!
瘦丫愛不釋手的摸索了一會兒新衣裳後,提議說,“蘭丫,衣裳買就買了,鞋子不要買了,只買幾幅鞋面子就行,我打了那麼多革巴呢,我會納鞋底兒,也會做鞋子,往後咱們家這些人的鞋子就全由我來做吧,能便宜不少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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