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丫,你也去砸松子兒啊?”
說話的,是謝大娘的兒媳婦秋萍嫂子,這會兒她正跟另外幾個女人嘮嗑呢,看到沈若蘭過來,就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呵呵,我想去試試看,要是能幹動的話就幹,幹不動的話,我就……”
沈若蘭剛想說付兩文錢的車費,算是給人家的補償了。
但冷不丁想起謝大娘昨天跟她說的,讓她當着大夥兒的面給兩文錢的事兒,就轉着眼珠子看了一圈兒,卻沒看到於二壞和尤氏。
咦?昨兒謝大娘不是說那倆不要臉的要白坐車嗎?今兒咋沒過來呢?
“秋萍嫂子,今兒就咱們幾個去嗎?沒別人了嗎?”她話鋒一轉,把兩文錢的事兒蟄過去了。
秋萍嫂子說:“還有小於氏和尤氏,她倆也說想去來着,小於氏說她要帶點兒東西過去,讓車子一會兒到她們家去接她,尤氏麼……”
秋萍瞥了一眼正趕着馬車往這邊兒走的大春兒,低聲道:“不曉得爲啥沒過來,也不曉得她到底去不去了。”
貴生子媳婦冷笑一聲:“都這會兒了還沒來,大概是來不了了,想必是昨兒折騰得太晚,現在沒力氣,爬不起來了。”
在場的幾個女人都明白貴生子媳婦的意思,不懷好意的笑起來,沈若蘭秒懂,但她不敢笑,還得裝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懵逼樣子,好像她真不知道她們幾個笑啥似的。
“嫂子,你說小於氏讓咱們的馬車去接她?”一個膚色略黑,身材高挑的少女聽到秋萍嫂子的話,氣沖沖的湊了過來。
這女孩兒是謝大娘的侄女兒翠翹,今年十四歲了,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屯子裡有名的小辣椒,據說屯子裡最有名的潑婦茂諺老婆子跟她打仗都沒打過她,可見小丫頭的戰鬥力那是槓槓的。
秋萍嫂子苦笑道:“可不是咋地,昨兒晚上特意過來囑咐一遍呢。”
“呸,美死她了呢?咱們出車,白白拉她去鎮上,還得上她們家接她去,她臉咋那麼大呢?”
翠翹立着眼睛罵起來,罵完回頭對趕車的大春道:“大春哥,不許你去接她,咱們這就走,剩下那兩個玩意兒沒一個好東西,別讓她們髒了咱們的車。”
大春糾結了一下,看看通往某處的村路,慢吞吞的說“要不,再等等吧,都是一個屯住着,把事兒做太絕了不好。”
翠翹冷笑一聲,“有什麼不好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咋想的,告訴你,你要是敢拉尤氏那個不要臉的,回頭家去我就告訴爺爺,看爺不拿大板杴拍你的。”
大春臉上一紅,瞪了翠翹一眼:“就你話多,要走就趕緊的上車。”
“上車嘍上車嘍!”
秋萍嫂子像是沒聽見這姐弟倆的齟齬似的,招呼大家上了車。
坐穩後,馬車直接出發了,誰都沒提去接小於氏的事兒,秋萍嫂子和大春似乎也把她給忘了。
沈若蘭是挨着瘦丫坐的,兩人都瘦得皮包骨,穿得跟乞丐似的,乍一看根姐倆似的,但細看卻能發現她們之間的不同。
相比之下,沈若蘭要比瘦丫乾淨許多,雖然穿得一樣破,但她的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的,還能聞到若有似無的皁粉香味兒,那頭稀疏枯黃的頭髮也洗得乾乾淨淨,梳得整整齊齊的,編成兩條鬆鬆的麻花辮垂在胸前,看起來很舒服。
反觀瘦丫,一身辨不清顏色的衣服又短又破,這十冬臘月的,腳上穿的居然是草鞋,頭髮也像之前的沈若蘭似的,髒得都打結了,臉也灰撲撲的,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哎,等等我——大春叔等等我啊——”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連跑帶顛兒的追上來,跑的氣喘吁吁的。
竟然是胡美嬌。
“籲——”
大春把馬拉住了,回頭等着胡美嬌。
“大春叔,我娘……她來不了了。”
胡美嬌追上來,一手扶着車轅,一邊氣喘吁吁的解釋了她娘沒來得原因,也說明了她攆車的原因:“我娘昨晚忽然得風寒了,讓我去鎮上給她抓藥呢——”
“你娘她……”
大春剛想問問尤氏怎麼樣了,忽然又想到車後面那個潑辣貨,到了嘴邊兒的擔憂又吞回肚子裡去了。
“上去吧。”他揮揮手。
“謝謝大春叔。”胡美嬌甜甜的一笑,扭過身子就要上車。
剛扒到車子,冷不防被一隻突然伸出的手給推到一邊去了。
“你,你幹啥推我?”
胡美嬌被嚇了一跳,俊俏的小臉上帶着幾分怒色,恨恨地盯着翠翹。
翠翹叉着腰,大聲道:“這車是拉什麼人的你不知道嗎?你是幹啥去的,憑啥上我們的車?你以爲這車是你家的呀?”
胡美嬌被當衆打臉,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她站直身子,理直氣壯的說:“這車是不是我家的,但也不是你家的,要是你家的,你三跪六拜的請我坐我還不惜搭坐呢,趕車的是大春叔,大春叔說了算,他讓我坐我就坐。”
翠翹一聽火了,兜頭衝着胡美嬌的俏臉蛋啐了一口:“呸,還三跪六拜的請你坐?你咋那麼不要臉呢?跟你娘一樣的爛污貨,還想誰來三跪六拜的請你?別丟人現眼了,趕緊滾回去給你娘把門望風吧。”
“你……你欺負人……”
胡美嬌遭此奇恥大辱,羞憤的得眼圈都紅了,她也明知道自己的戰鬥力不敵翠翹,動手也撈不着便宜,便委委屈屈的轉向大春,希望大春叔能給她做主。
大春原是想說翠翹幾句,安撫安撫胡美嬌的,可沒等他張嘴,翠翹在車上已經跳着腳兒的作起來了:“大春哥,你竟然想讓這個小狐狸精上車,你是不是還跟那隻老狐狸精勾搭呢,好啊,你等着,我這就回去告訴爺爺去,看爺爺咋收拾你。”
說着就要往車下跳,被秋萍嫂子一把給拉住了。
“行了翠翹,大春兄弟也沒真讓她上啊,你這樣興師動衆的回去告狀有意思麼?老爺子脾氣不好,你這一回去,你大春哥可有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