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沈老哥,你這次算是遇對人了,兄弟我老家就有一位骨科神醫,像令嬡這樣的骨病他大概能治!”縣太爺看着蜷縮在炕上的沈若梅,斟酌着說道。
沈大爺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這段時間,他跟老婆子倆都快讓這個死丫頭給折騰稀騰了,要是真能治好她,好歹她能自理,就不用折騰他們兩口子了不是?
於是滿臉激動的說,“真能治嗎?我家閨女的胳膊腿兒都折了大半年了,還能治好嗎?”
“這個我可拿不準兒,不過那位神醫當真是厲害,記得我們那兒有個孩子頑皮,從樹上掉下來把脖子摔進了脖腔骨裡了,一下子成了縮脖子雞,別的大夫都說這孩子得當一輩子縮脖雞了,誰都不敢往出拔他那腦袋,說拔了就得死。沒成想,竟叫那位骨科大夫給拔出來了,那孩子沒死不說,現在還中了童生呢……”
沈若梅躺在炕裡,也聽到李知縣這話了,頓時像溺在水裡瀕死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馬上聲淚俱下的連聲央求縣太爺幫她去請那位大夫來給她治病!
沈德寶兩口子也連聲請求,還說只要能治好了沈若梅,他們花多少錢都可以。
李知縣有意要賣人情給沈家,自然一口應允,當即就吩咐手下人拿着他的帖子,回老家去請人了。
崔氏和張金鳳娘倆哭嘰尿嚎的回到桃花村時,一下子就聽說了沈若蘭被封爲湛王妃的消息,這個消息又把她們娘倆給狠狠的打擊了一下,使她們本來就受傷的心靈更加雪上加霜。
張金鳳聽聞沈若蘭竟然已經貴爲湛王妃了,不覺又嫉又恨又怨上天不公,一樣都是屯子里長大的丫頭,憑啥她嫁個殺豬的還被甩了,而那個死丫頭竟能嫁給王爺,一下子做了她這輩子都攆不上的人上人呢?
憑啥呀?
她不就不趕那個死蘭丫會掙錢嗎?剩下還哪點兒不如她了?
她身板結實胸大屁乎也大,比她能幹活兒,比她有力氣,據說她這樣的身板兒還能生兒子,她這麼好,咋就沒有好男人稀罕她呢?憑啥呀?
張金鳳很不解,也很鬱悶,加上又被她男人甩了,孩子也掉了,一時間她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躺在炕上狠狠的哭了一頓,她媽死了她都不能哭那麼傷心…。
崔氏在聽說沈若蘭做了湛王妃後,心裡怕得要死,她很擔心那死丫頭記恨自己,回來找她的麻飯。要知道,死丫頭現在已經是王妃了,要是想收拾他們,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叫他們全家都死無葬身之地,他們也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想到這兒,崔氏都要嚇死了,也悔死了。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作着要二勇跟她退親了,要是她還是自己的媳婦,還不是自己想咋收拾她就咋收拾她,還用像現在這麼擔心嗎?
其實,崔氏有時候也挺後悔當初往死裡別他們的,要是當初她同意他們的親事,說不定兒子就不去參軍了,早把那死蘭丫娶到手了,雖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那死丫頭,但是架不住那死丫頭能掙錢啊,你瞅瞅,這又是做粉條子,又是做幹豆腐的,還做什麼辣白菜,挖魚塘養魚賣魚,這錢可讓她掙得海了去了,要是她還是自家的媳婦,就是從手指縫漏出來點兒,也夠她們賺好幾年的了啊?
再說,也不用像現在這麼擔心,這麼提心吊膽的了啊?
其實,崔氏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沈若蘭雖然不喜歡她們,但是從未想過要報復她們怎的,沈若蘭是個心胸豁達寬廣的人,不會對那些小事兒斤斤計較,更不會花費精神去記她們之間的那些破事兒,那些事兒對她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她的心可不是用來記那些破事兒的,這世上還有更重要的事兒需要她去操心。
比如現在——
“淳于珟……”
“叫夫君!”男人看着手裡的公文,頭也不擡的糾正。
“不過是個稱呼而已,看你,真較真兒!”沈若蘭挺着大肚子在他面前來回的走着,嘴裡還不滿的埋怨。
對方沉默!
沒有聲音!
“好吧,被你給打敗了,夫君——”
“嗯?”他這才從公文中擡起頭來,臉上帶着滿意的表情,還瞄了她的大肚子一眼。
沈若蘭一手扶着腰,一手扇着扇子,再次跟他商量。
“我真的不想叫奶孃來喂咱們的寶寶,我自己也有奶,我想親自喂寶寶!”
“不行,你看看楚國曆朝歷代的王妃夫人們,哪有一個是親自餵養孩子的?這要是傳出去了會被人笑話的,難道你想被人笑話?”
沈若蘭挑了挑眉,“你會在意別人笑不笑話?”
以她對淳于珟的瞭解,他是不會在意別人怎麼看的,他從來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也從來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她可不相信,他執意要讓乳母喂孩子是爲了不叫人笑話。
她的猜測是對的。
淳于珟在意的確實不是別人言三語四,他在意的是她若親自餵養孩子,孩子就必定得日日纏着她,他就沒法好好的跟她在一起了。
設想一下,兩個人在一起深情凝望時,身邊突然“哇”的一聲,那會是多麼的掃興;又或者兩人正在暢汗淋漓的激烈運動時,忽然傳來一陣拉粑粑的臭氣,那場景,簡直不敢想象;再或者,兩人正躺在榻上靜靜的相依,天南海北的談天說地,忽然就下起一陣熱乎乎的帶着騷味兒的小雨,這些,想想都讓人崩潰!
蘭兒是他的媳婦,這幾個月,爲了那個小東西,他已經一忍再忍,憋出火來了也都是請五指姑娘幫他解決,也就是他的親孩子他才能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吧,換作別人,人腦子打成狗腦子他都不帶受這麼大委屈的。
他這個當爹的已經很夠意思了,做出的犧牲也夠大的了,可不想等他(她)出來後他還繼續過得這麼憋悶!
所以,他早就給他(她)準備好了乳孃,就等着她卸貨後好讓她恢復自由之身,好日日跟她黏在一起,把這幾個月的損失補償回來呢……
至於那個小東西,就交給乳孃和嬤嬤們好了,反正有她們呢,也不用擔心照顧不好他(她)。
然而,沈若蘭卻執意不肯,她覺得,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餵養的好,孩子都會跟餵養他(她)的人比較親近,中國古代歷史上就有不少皇帝把乳孃看得比親孃還親的,她可不想她的孩子步他們的後塵,她好不容易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將來孩子一定要只認她這一個孃親,決不能讓他跟別人親。
而且,身爲一個母親,餵養孩子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母乳餵養不光是她的責任,也是她對孩子的愛的體現,她不想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
只是,不知這個老古董到底怎麼想的,她都說了好幾遍了,他就是不肯!
“哼,人言可畏,我要是不在意那些,如今就不用在吉州當這個王爺了,早就坐在金鑾殿上當皇上去了!”
在沈若蘭的面前,淳于珟從來不藏私,總是能直言不諱的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只是,想叫她別親自奶孩子的原因沒說出來,怕丟臉,怕她笑話他……
沈若蘭聽到他這番解釋,倒也有幾分相信了,如今的天下局勢她還是有幾分瞭解的,楚國的大權已經完全掌握在了淳于珟的手中,他要是想當皇帝的話,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然而他卻沒有這樣做,其原因,大概真像他說的那樣,怕天下人詬病吧!
不過,不管他怎麼想,沈若蘭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想法,孩子是她的,她一定要親自奶他(她)。
到底用不用乳孃這件事兒倆人商量個一個多月,直到沈若蘭發動了,要生了還沒有確定下來。
沈若蘭生產這天
淳于珟一改往日的高冷桀驁,便得無比緊張。
他正襟危坐,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眼睛目不斜視的盯着產房的大門。臉上清清楚楚的寫着:“我很緊張!”
他自幼生長在宮中,聽說過無數因爲生產而致死亡的女人,那時聽聞誰生孩子死的時候,他還會不屑地冷嗤一聲,“真不中用”,但是現在,他只求上蒼能原諒他過去的無知和輕狂,保佑他的妻子能平安生產,能母子平安無恙……
沈德儉和穆氏也陪在一旁,穆氏白着臉,小聲地祈禱着,“菩薩保佑,讓我女兒能平安生產,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一邊叨咕着,一回頭,看見了面部緊繃的湛王,正像書院裡剛入學的學生那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屏息凝視的注視着產房。尤其聽到蘭兒在產房裡痛苦的呻吟,每次傳出來一聲,他的拳頭便握緊一分,指節由於握得太緊,已經泛白了,可他沒有分毫要鬆開的意思,依然不斷的握着,握着。
“湛王,你不用太緊張,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穆氏雖然也緊張,但她覺得自己的心裡素質比這個王爺女婿強多了,看着他緊張的那副樣子,她不由得放下自己的情緒,趕來安慰他!
“——啊——”又一聲慘叫傳來,淳于珟的臉頓時又黑了幾分。
太醫早就說過,她的年歲太小,骨盆又有點二狹窄,生孩子怕是會費勁,如今果然是這樣。
孃的,那個太醫還真是烏鴉嘴,你等着的……
“啊——”又一聲慘叫響起,淳于珟終於忍不住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直奔產房!
羅城和羅同慌忙去拉他,又哪裡拉的住?淳于珟已經紅了眼,像一隻急瘋了的獅子,旋風般的衝進了產室。
“砰——”
正在產牀前忙碌着的穩婆和醫女呆住了!
門湛王閃電般的衝進來,視旁人如無物,急吼吼的衝到產牀前,俯身緊緊握住沈若蘭的手,眼裡滿滿的都是心疼:“蘭兒,別怕,我在這兒陪着你,給你鼓勁兒!”
沈若蘭正痛得死去活來,忽見他闖進來,不由得大吃一驚,古代人都迷信,都認爲產房是不潔淨的地方,男人進去了看到污血會倒黴一輩子的,所以,無論貧富貴賤,還沒聽說過哪個男人進了女人的產房呢,淳于珟竟然不顧避諱,闖進了她的產房來安慰她,這份深情,她焉能不爲之動容?
此時,淳于珟又是急又是心疼,卻又無可奈何,生孩子的事兒,他真的幫不了她,也替不了她啊!
他焦躁的對着醫生髮作道:“都兩個時辰了?怎麼還生不出來?你們行不行啊?是怎麼接生的?”
穩婆忙賠笑說:“王爺別急,稍安勿躁,王妃的宮口已經開四指了,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醫女也幫着說:“湛王殿下,女人生孩子兩三個時辰生不出來的大有人在,還有人一整天都生不出來呢,您別緊張,您若緊張的話,王妃就更緊張了……”
淳于珟長長的吁了口氣,搖着腦袋,惡聲惡氣的說:“行,我不緊張,你們給王妃好好接生,孩子大人都平安了,你們每人各賞一萬兩……”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但是大家都懂的!
沈若蘭看着穩婆和醫女喜憂參半的臉,推了淳于珟一下,軟軟的說:“你別再這裡添亂了,你在這裡,她們會緊張的,快出去吧!”淳于珟堅定的說:“不行,我不走,我就在這裡陪着你,我要看着你生。”
“你快出去,你在這兒我使不上勁兒。”沈若蘭急的滿頭大汗。
穩婆也勸和着說:“王爺,您看,要不您先出去,等王妃生了您在進來?”
淳于珟執拗的說:“你們別管我,就當我不存在,該幹嘛幹嘛去!”
穩婆見他執意要留在這裡,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繼續指揮大家幫沈若蘭助產。
絞痛再次襲來,沈若蘭顧不上許多了,又呻吟着使起勁兒來。、
“用力啊,快了!”穩婆喊着,手推着她隆起的腹部,向下用力。苗沈若蘭大汗淋漓,嘴脣都咬破了,不是她不用力,而是她的產道太窄了!
淳于珟在一旁急的又是握拳,又是咬牙,滿頭的汗水都把頭髮浸溼了。第一次,他感到自己是那麼無力,眼睜睜的看着她痛得死去活來,卻束手無策!
苗小玉看到他滿頭大汗,瀕臨崩潰的樣子,心中一震,像受到了某種刺激似的,忍着痛,使盡全身力氣向下使勁兒!
“出來了出來了!”穩婆驚喜的叫起來。
“哦!真的出來了呀!”醫女們和丫頭們也喜極而泣,不爲別的,只爲王爺忒嚇人!王妃生不出孩子關她們什麼事兒?幹嘛要用威脅、殺人的眼光一遍遍的看她們,只看得她們遍體生寒,渾身戰慄。要是王妃真出了點兒什麼事兒,她們絕壁相信,這一屋子的人,都會跟着去陪葬!
淳于珟瞪大了眼睛,心砰砰的跳着,虔誠的看着他兒子降生的過程——漆黑的小腦袋擠出來了,接着是圓圓的小肩膀,小身軀,最後,一個粉紅色的皺巴巴的小東西,在醫生的幫助下,完整的脫離了母親的身體。
“哇——哇—”
小東西響亮的哭了起來,聲音嘹亮,響徹產房。
“恭喜王爺王妃,是位小世子——”
穩婆抱着剛出生的小傢伙兒,跪在了淳于珟的面前,醫女們和伺候在產房裡的丫頭婆子們也都齊刷刷的跪了下來,面帶喜色。
“呵……真好!”
看着襁褓裡粉粉嫩嫩的兒子,淳于珟心軟的像一團棉花似的,他淳于珟有兒子了,他後繼有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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