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罵戰持續到天黑,把差不多半個屯子的人都引來圍觀了,沈大娘母女在張氏母女一聲高過一聲的謾罵下潰不成軍,記得只有嗚嗚哭的份兒了。
偏偏家中的老爺們又不能幫她們幹,因爲在鄉下,村婦們撒潑罵仗時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女人們罵仗男人不能摻和。
首先,作爲一個大老爺們兒,跟潑婦對罵太丟份兒了,很少有人願意去丟那個臉;其次,一旦戰爭昇華到動手的階段,男人的萬一碰到對方,對方絕壁會倒下去放賴,要麼說是被打壞了,訛你家的銀子;要麼乾脆撕開衣裳,大叫非禮。
無論是哪一種作戰方式,都是男人難以應對的,所以,即便是看到自家女人被罵敗了,他們也只有幹鼓眼兒的份兒,想參與進去是不可能的。
最後,還是里正出面,才把這場戰爭平息了。
經過這次吵鬧,兩家再做親家的可能已經是零了,於是里正做主,讓沈德寶家儘快把老張家那五兩銀子的聘禮先退還了,剩下的五兩利息錢和年節的禮物錢,先寫個欠條,等以後有了再慢慢的還。
如此一來,老沈家的壓力小了,籌措退婚的銀子也就不那麼費勁了。
……
吉州,湛王府
英戰畢恭畢敬的跪在梅園中,對立在梅樹下賞梅的男子拱手奏道:“主子,經屬下調查,以查明那女子所唱的詞並非她爲所做,而是她母親生前做的。”
“她母親便是我朝大儒慕穆岐山的嫡親孫女,閨名穆婉秋,據說此女自幼便聰慧過人,詩詞歌賦俱通,乃是我朝有名的才女,後慕岐山亡故,穆家家道中落,穆婉秋幾經輾轉,成了榮嘉公駙馬的外室。”
“榮嘉駙馬很是鍾情於她,後兩人的事兒傳到榮嘉公主耳中,榮嘉駙馬不惜被公主怨懟責罰,也傾盡全力助她逃走。”
“穆氏逃離京城後,千難萬險的來到北方,後因盤纏被偷,身染病重,差點兒殞命,所幸被一村夫所救,帶回家中,後來就乾脆嫁了那村夫,安安心心的做了個村婦。”
“只可惜,榮嘉公主的怨氣太重,不肯輕易放過她,後幾經探查,還是查到了她的所在,就派人將她捉回去浸了豬籠。”
“主子聽到的那首詞,便是穆氏生前所做,那時她常將這些詞唱給她女兒聽,她走後,她女兒思念她,便常唱她從前常唱的那些曲子,唱久了,便熟記於心,信口拈來了,主子聽到的那曲,便是穆氏所遺的詞曲中的一首!”
沈若蘭一定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隨便胡謅的幾句話,竟然跟現實不謀而合了,她娘居然是個大儒之後,還是個有名的才女,那她的那幾首詞就沒啥值得懷疑的了。
要是她知道她的謊言加上巧合,不僅騙過了跟蹤她、調查她的侍衛,更騙過了當朝有名的戰神王爺淳于珟,說不定就能得意的手舞足蹈,叉腰大笑三聲了!
淳于珟聽完手下的奏報,漫不經心的說:“那她呢,是什麼樣的人?可有什麼作爲?”
那個她,自然指的是能設計出牙籤弩、銅火鍋和能算計他手下一等侍衛的那個人了。
英戰道:“回主子的話,那女子就是一農家村姑,家中貧困,靠她娘留下的曲子賣唱爲生,並無什麼作爲,還有個於她相好的男子,屬下親眼見那男人買吃食給她吃,半夜時還進了她的屋子……”
墨狐大氅的男人皺起了眉毛,冷笑一聲,俊美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鄙夷之色:半夜還有男人進她的屋子,如此不檢點的女人,縱然是聰慧國人,也不配爲他所用。
“罷了,別盯着她了。”她不配。
他風輕雲淡的說。
“是!”
英戰拱手應喏,知道調查這這村姑的事兒算是告一段落了。
其實,他在回來之前,不僅把那村姑娘的身世查明白了,連她爹的身世也查得清清楚楚了。
她爹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曾經的他,是個幹勁兒十足、憨厚善良的農夫,最大的願望就是多賺點錢兒,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
可惜,老天不長眼。
十年前,他愛若生命的娘子被人抓走了,而他又對此無能爲力、束手無策,娘子走後,他就自哀自怨、自暴自棄起來,整天就知道喝酒,喝得爛醉如泥的,既不下地勞動,也不管他女兒的死活,家裡一度窮得得靠大家的接濟才能活下去。
前段時間,他跑縣城的酒樓喝酒,喝完後又沒錢付帳,被酒樓的掌櫃告到了縣衙,現在人還在縣衙的大牢裡反省呢。
其實,要是他能好好的帶着女兒過日子,不整天醉生夢死的,他的女兒何至於接受別的男人給買的吃的,何至於大半夜的往屋裡領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