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忙活起來,莊老婆子也沒了可以發泄的對象,想着外面客要到了,便嘟嘟嚷嚷的不知道罵着誰又回到了院子裡去了。
柴火是莊二叔父子三人砍的,都是些極好的柴火,不一會桑月就把火燒得很旺很旺。
乾燥的雜木一旦着了,就有好一會不用添柴了。
桑月起身走了出來,見莊二嬸與莊二花兩人在洗菜,冰冷的水把兩人的手凍得紅通通的,像幾根胡蘿蔔,便蹲了下來:“爲何不加點熱水?”
莊二嬸看看大門低低的說:“你阿奶說浪費柴火呢。桑月,本想去看看你們,可我怕給你們帶來鬧心,所以一直未去。”
桑月輕輕的搖搖頭:“二嬸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不必想太多。如今你們分家過日子了,也少理她就行了。”
分家過日子又怎麼樣?
莊二嬸想着自己那婆婆根本就沒她已分家的意識,成天指使着自己男人與女兒做這做那,彷彿一個皇太后。
他們一家五口,竟然就分了三擔糧食給他們,而且全是雜糧。
要不是有這個大侄子、侄媳婦,莊二嬸不知道這個冬天要如何過。
“不管如何,二嬸我雖然沒有能力感謝你們夫妻,可這情我記心裡了。”
莊二嬸堅持要記情,桑月也不能說非讓她不記,只是看着她這老實樣提了提:“二嬸,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可別太老實了。”
這話一出,莊二花不滿意的嘀咕起來:“大嫂,你說得對,要不是娘這麼老實,阿奶哪能天天像使喚牛一樣的使喚我們一家人?好在哥哥與小哥不在家,否則一樣被她呼來喝去。”
聽着女兒埋怨,莊二嬸一臉苦澀:“我這不是怕她鬧麼?一鬧起來,要是壞了名聲,以後你們兄妹的親事怎麼辦?反正使點力氣也使不壞,只要她不鬧怎樣都行。”
這種好好先生的想法桑月極不贊成:“二嬸,你知道她爲何會鬧麼?就是因爲她知道你們怕她鬧,所以她就會鬧!再說名聲問題,老莊家還有名聲在?其實我說句話你別生氣,這老婆子之所以這樣橫,全是因爲你們這當兒子、兒媳婦的寵的!是你們把她寵壞了,你們越是寵,她就越是壞,怪不得她!”
是他們當小輩的,把老婆子寵壞了?
桑月的話雖然很古怪,可莊二嬸人老實卻不傻,仔細想一想,覺得這話又有點道理。
只是她不知道,世上當兒子兒媳婦的,哪個敢不聽婆婆的話呢?
兩人正輕聲交談着,莊老婆子一陣嚎叫傳來:“老二家的,你那是洗菜還是洗人蔘得洗這麼久?不知道廚房裡還有好多菜要洗麼?一羣光吃飯不幹活的人,要你們來何用?”
莊二嬸盆中的菜正是莊大牛早上送來的新鮮香菇,因下種時木屑裡拌了不少的毒藥用來殺蟲。
雖然這時藥已經幾乎沒有了,但怕留有殘渣對人身有害,所以搞下來的新鮮菇子必須用清水漂洗…
撈起水中的香菇放在籃子裡,等香菇全部撈起後莊二嬸用熱氣呵着雙手才站起來:“桑月,你去幫二花倒茶水吧,這裡我來。”
桑月可沒想到來這裡做事,送了禮本就想回去的她只是莊二嬸招呼她沒辦法纔過來。
聽她客氣,桑月也不推辭:“那二嬸忙,我去外邊看看大姑到了沒有。”
二姑子被賣到了遠方自然是不會回來了,小姑子以往倒是隔三差五的在家蹭飯,只是今日到此時倒是個沒了蹤影。
聽到提起大姑子,莊二嬸的臉色舒緩起來:“嗯,去吧,一會你陪着你大姑好了。”
桑月走了出來,莊大姑卻已經到了門口。
只是她並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站着一對母子。
“月兒,過來。”
桑月立即朝莊大姑過去,等她一靠近卻聽得莊大姑介紹:“月兒,這是你二姑和她的兒子錢磊。大妹,這是大牛的媳婦。”
二姑?
桑月傻傻的叫了一聲,然後直直的盯着這個年紀不過三十四歲,可看起來卻看老婦一樣的女人:這就是那頭大蠻牛心記念唸的二姑?
時辰還早老莊家並未來客人,小輩們卻有許多人不認識了莊二姑。
幾人進了院,見着莊老婆子正在院內罵罵咧咧:“沒用的東西,連掃個院子都掃不乾淨,你還有什麼用?再敢不好好幹活,明個兒讓你娘把你給賣了,省得浪費家中的糧食。”
捱罵的正是莊二嬸的閨女、僅十一歲的莊二花。
聽着親孃中氣十足的罵聲,十多年沒回過家的莊二姑竟然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正在罵人的莊老婆子聽到“娘”這叫聲,她掉頭看了一眼一身髒舊的大女兒:“你咋死回來了?”
莊二姑一看自己孃親竟然癱瘓在木輪上,頓時心裡百感交集,跑在了莊老婆子身邊:“娘,女兒回來看您了。”
“誰讓你回來的?賣出去的女兒,那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你回來做什麼?”
這話一出,莊二姑一時被問在了原地,一雙包含熱淚的雙眼,頓時凝結了:“我…娘,這是你的外甥叫磊哥兒,大名叫錢磊。磊兒,趕緊叫阿婆。”
阿婆,是這山裡對外婆的一種稱呼。
錢磊今年十一歲,一路上的疲勞拖得孩子雙眼落眶,此時見莊老婆子像個冷麪閻王的模樣,他嚇得渾身抖了抖:“阿…婆…”
看看手中就拎着個包袱的女兒與外甥,莊老婆子毫無感情的“嗯”了一聲:“一副沒出息的模樣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早不來晚不來,好在今日家中客人不多,否則人家還以爲你們是專門回來喝喜酒的呢!二花,帶他們進去洗個臉換身衣服,一會客人就要來了,別給我老莊家丟臉!”
這態度直接讓莊二姑的眼淚掉落下來,可這眼淚一落大事來了,莊老婆子擡手一巴掌:“今日可是三牛的大喜之日,你不回來送禮就罷了,難不成你來給我添晦氣不成?再哭,就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