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非常倒黴,勤勤苦苦幹了一年,一分錢的薪水也沒有領到。
但他又是幸運的,因爲拐回來一個媳婦。小燕跟着他回到了大梁山。
一路上,小燕都不怎麼說話,板着面孔,對張二狗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女人給他買票的時候也是冷冰冰的,這讓張二狗莫名其妙。
坐在公交車的座位上,二狗輕輕扯了扯女人的衣角,問道:“小燕,你咋了?”
小燕說:“不咋,以後你別理我。”
張二狗問:“爲啥啊?”
小燕說:“你知道。”
張二狗道:“我不知道,我哪兒得罪你了。”
小燕的心裡想哭,被高老闆抓住的時候,張二狗的一番話還有逃跑的動作,深深刺傷了女人的心。
張二狗還不如個女人,女人爲了他,甘願挨幾棍子,但是張二狗爲了逃命,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了她的頭上,還說是女人勾搭他。
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她心目中的男人不是這樣的。
小燕感到了後悔,對張二狗的人品產生了懷疑。
可她的身體已經被張二狗佔有了,成爲了他的人,也只能認命了。
小燕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有酸楚,有難過,也有點無奈,越看張二狗越不像個男人。
汽車開啊開,四個小時後終於開進了大梁山,來到山口的位置,他們下了車,剩下的路只能步行。
張二狗回來的時候是1983年的冬天,正是王海亮領着修路隊修到黑風嶺的時候。
也就在這時候,玉珠生下了第一個孩子。
初冬的一場大雪將大梁山染白,山道上厚厚的都是積雪。
遠處的山不見了,近處的樹不見了,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樹上的葉子早就落了個精光,遙遙伸出乾枯的枝葉,彷彿乞丐乞討的雙手。
大山附近密林裡的山果秋天的時候就被人採光了,運出大山換成了鈔票。
修路隊,運輸隊,編制隊,採藥隊全部停止,所有的人都返回家準備過年。年味也越來越濃。
好歹路上有返回村莊的民工留下的腳印,二狗跟小燕纔不至於迷路。
這條路長達二百多裡,需要走三四天的樣子,而且還要提放野狼的襲擊,所以張二狗跟小燕是夜伏晝行。
白天他們一起趕山路,夜裡就找山洞休息,而且睡覺的時候需要在旁邊點一堆火。
火光是爲了照明,也是爲了趕走狼羣,野狼是害怕火的。
剛剛走出三十多裡,天色就黑透了,張二狗拉着小燕走進了一個山洞,點着了篝火,兩個人吃了一點乾糧。
小燕還是不說話,張二狗只好賠禮道歉:“小燕,對不起,那天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傷你的心,也不該丟下你逃走,以後不會了,我發誓!”
小燕嘆口氣說:“同樣是大梁山的人,你跟王海亮不一樣。王海亮是個寧願自己死,也不會丟下身邊女人的人。二狗,我算是看透了,你跟我不合適,咱倆散夥吧。”
一句話不要緊,張二狗打了個冷戰,上去抓住了小燕的手:“小燕,你別,別跟我分手,我捨不得你。我發誓,以後不會丟下你不管,就是自己死,也會在你身邊,求求你了……”
張二狗成爲了情場上的老手,哄女人很有一套,一下子跪在了小燕的面前。
小燕說:“二狗,你別這樣,我沒有怪你,就是覺得咱倆不合適。我聽說過你們村的王海亮,大梁山的民工都在傳說他,我想要的就是王海亮那樣的男人,我以爲你也是,可最近發現你不是……”
張二狗的心裡窩着一股火,怒道:“怎麼又是王海亮?你們怎麼一個個都喜歡王海亮,難道他是人民幣?
小燕,你已經是我的人了,說不定已經有了我的孩子,好!我答應你,以後跟着王海亮學,行了吧?”
女人說:“學是學不來的,你不是他,也不會變成他。”
張二狗跪在地上,抱着小燕的兩腿開始哭,淚如雨下:“小燕,會的,我會好好上進,多掙錢,養活你,養活咱們的孩子,我保證,以後你說啥我就聽啥,你讓我幹啥我幹啥,行不?”
小燕又嘆口氣,把二狗攙扶了起來:“算了,俺還是跟你走吧,這就是命,怪就怪俺當初眼拙……”
發現小燕打消了走的念頭,張二狗這才擦擦淚笑了,趕緊拿出乾糧巴結女人。
這一晚山洞很溫暖,小燕又跟二狗纏在了一塊,兩個人的身體跟着火堆一起翻動。
但是小燕再也找不到了當初的那種激動,因爲她不知道自己的前途跟命運如何。
一腳踏進大梁山,是喜還是憂,是難過一輩子還是幸福一輩子,都不知道。
大梁山那麼窮,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都是未知數。
男人在她的身上摸,在她的臉上吻,她把頭扭向一邊,任憑他胡鬧,心裡早已涼了大半。
他們是三天以後回到村子的,走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張二狗拉着小燕的手衝進了家門……。
聽兒子把一年的經歷說完,大栓嬸抱着二狗哭了,哭的聲淚俱下。想不到二狗一年來受了這麼多的苦。
當然,在山口遇到碎妹子,他要輕薄碎妹那一段,全部一語帶過。
母子二人痛哭一翻,大栓嬸就忙活着給兒子和小燕收拾房間,燒熱了火炕,被子跟褥子也換了新的。
大栓嬸拉着小燕的手說:“閨女,你真俊,一點也不比王海亮的媳婦玉珠差,你跟二狗好,娘很高興,說吧,你準備給我們家生幾個兒子,幾個閨女?”
小燕一聽臉騰地紅了,羞答答道:“大娘,瞧您說的,把俺當母豬啊?俺跟二狗還沒成親呢。”
大栓嬸說:“成親不成親也就那回事了,以後再說,反正你們已經有了事實,今天晚上,你們就住一塊,記住,要懷上孩子,我要孫子,孫子啊……”
大栓嬸恨不得小燕立刻給她抱個孫子出來,着急的不行。一手牽着二狗,一手拉着小燕,把他們兩個推進了西屋。
西屋的火炕已經燒熱了,溫暖如春,張二狗跟玉珠回到了根據地,找到了集體,更加如魚得水。迫不及待抱在一起,滾在了土炕上……。
張二狗的歸來在大梁山引起了軒然大波,全村的羣衆都在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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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大家覺得王海亮一定會跟張二狗拼命,因爲他當初輕薄了海亮的媳婦玉珠,把玉珠吊在了學校不遠處的密林裡,差點被野狼吃掉。
王海亮是個血性漢子,一定不會放過他。
第二件事,就是張二狗帶回來的媳婦小燕了。小燕的出現也在大梁山引起了軒然大波。
大家誰也想不到,張二狗會撞到屎運,拐回來一個這麼漂亮的老婆。把村子裡那些年輕後生饞的口水直流。
不單單是年輕人,就是張大毛跟王慶祥那樣的中年人也大爲震撼。
王海亮是第三天晚上從工地視察返回來的。他從玉珠的口裡得知,張二狗從山外回到了家。
不聽不要緊,聽到這消息,王海亮的怒火噌噌地往上冒,無名的怒火灼燒着心臟。
媽的,你小子還膽子回來?非把你的腿打折不可!
王海亮放下碗筷出了門,踏着夜色,直奔張二狗的家。
來到張二狗的家門口,他二話不說,擡腿就是一腳,一腳下去,張二狗家的院門就被踹散了架。
衝進院子以後,海亮發現二狗屋子裡的燈還亮着,他跟領回來的女人正在屋子裡忙活。
按照他從前的脾氣,應該立刻衝進去,將張二狗給廢了。
可如今二狗的房間裡有女人,海亮就不敢那麼魯莽了。
他站在院子裡大喝一聲:“張二狗!!是個站着撒尿的主,就給老子滾出來!!”
一嗓子喝出,那聲音驚天動地,窗戶紙被震得絲絲拉拉響,把張二狗在裡面嚇得差點拉一棉被。
他所有的興趣都沒有了,不三不四的事兒也懶得跟小燕做了,從女人的身上出溜下來,拉被子矇住了腦袋,渾身篩糠一樣。
小燕正在興頭上,也被王海亮一嗓子嚇一跳,發現二狗溜進了被子,跟見鬼一樣,她問;“二狗,你咋了?”
張二狗打着哆嗦說:“王海亮,王海亮來了,就說我不在,支應他趕緊走,要不然他會打死我的。”
小燕眉頭一皺:“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一個王海亮至於把你嚇成這樣?”
二狗面色蒼白,說道:“你不知道,王海亮是瘟神,拳頭很硬,一拳頭下去可以砸死一頭野狼,那是真打,我的腿跟門牙都被他打斷過。”
張二狗這麼沒出息,讓小燕的心裡更難受。女人沒辦法,只好穿起了衣服,打開了屋子門。
門外站着一個鐵塔般的漢子,身材非常魁梧,幾乎填滿了半個院子。手臂健壯有力,臉蛋紅潤,嘴巴上是稀疏的絡腮鬍子。
這是小燕第二次見到海亮,上一次見到他是在Z市的金利來酒店。
那一次,她是被人僱傭,故意將王海亮的衣服剝了,也把自己剝了,上了男人的炕。
一年多的時間,海亮早已認不出她,但是她一眼就認出了海亮。
女人的臉紅彤彤的,羞答答喊了一聲:“海亮哥……”
因爲出來得匆忙,她前胸的扣子沒扣好,一大塊嫩白的肌膚顯露出來。王海亮不由自主扭過了頭,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