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張大毛混的風生水起,得意忘形。
同時,他的內心還有一些惋惜。
得意的是自己的暗病好了,大梁上二百多個身患暗病的人,活下來百分之一二。他是其中之一。
而且最近他又成爲了柳編隊的隊長,又可以跟村子裡那些娘們在一起了,生活也有了保障。
惋惜的是小燕跟喜鳳嫂。
他怎麼也想不到小燕還活着,土窯炸塌以後,建國竟然打了一條通道進去,將小燕給救了出來。
目前的小燕嫁給了建國做媳婦,喜鳳嫂也嫁給了張柺子。
兩個女人的再嫁,等於徹底切斷了跟張大毛的關係。張大毛的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張大毛有個特點,那就是從不禍害有夫之婦,所以對小燕跟喜鳳也就不思不想了。
他又開始在五個村子裡尋找新的獵物,最近,他看上的四妮。好想跟四妮接近,深入瞭解一下。
四妮身邊沒男人,沒男人生理就無法得到宣泄,所以張大毛覺得,四妮一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注意四妮很久了,一直在觀察女人的一舉一動。
她發現平時邋里邋遢的四妮最近學會了打扮,臉上塗抹了脂粉,猴子腚一樣,而且描眉畫眼。衣服也乾乾淨淨,身上不知道抹了什麼化妝品,噴噴香。
四妮的位置總在張大毛的後面,最近,女人的香氣把張大毛薰得不行。每次看戲都要接連打好幾個噴嚏。
張大毛可是情場上的老手,對女人非常瞭解。
如果說一個平時不愛打扮的女人,忽然開始打扮,那一定想吸引人的注意。
只有兩個結果:第一是她的相好要來了,第二,是她的相好已經來了。
張大毛提鼻子一聞,就知道四妮有了新的相好,打算勾搭男人。
那麼四妮的相好是誰呢?不會是我張大毛吧?整天看戲坐我後面,難道想對我投懷送抱?
張大毛的心裡做起了美夢,覺得女人在爲他傳遞信號。
這天晚飯後,張大毛揹着手,唱着*來到了四妮的圍牆外面。他打算對四妮引誘,佔便宜。
可等他走到四妮家門口的時候,正好發現亮麗的四妮走出了家門,上了門鎖。
他不知道女人要去哪兒?於是在後面跟蹤,打算找機會下手。
結果他發現四妮沒去看戲,反而一路來到了村東的打麥場。
於是,張大毛也沒興趣看戲了,同樣跟着女人來到了打麥場。
張大毛躲在暗角里,瞅着四妮的一舉一動,他看到女人焦躁不安,心神晃晃,好像在等什麼人。
張大毛沒有打擾她,於是想瞅瞅跟四妮相好的是誰?
等啊等,盼啊盼,男人終於來了,等張大毛看清楚小武生那張白臉以後,嚇得差點暈死過去。
半夜三更,一個臉上畫着戲裝的人,忽然出現在陰森恐怖,當初死人成堆的打麥場,的確跟鬼一樣,膽小的會嚇個半死。
張大毛就差點嚇個半死,等他看明白以後,才知道那是戲班裡的小武生。
張大毛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切。
他看到四妮趴在小武生的懷裡哭,看到了小武生將四妮抱緊,四妮也將小武生抱緊。
他們兩個說悄悄話,擁抱,親吻,打啵啵,一陣陣拔瓶塞的聲音傳來,叭叭作響,充實整個打麥場。
最後,他看到四妮跟小武生在麥垛上翻滾,撕扯,打滾……
他什麼都明白了,四妮這些天的不軌舉動,又是描眉畫眼又是塗脂抹粉,原來是跟戲班的武生有染了。
他孃的個腿,奶奶腳!這小武生膽子也特大了,老子的牆角也敢撬。
憑着張大毛的脾氣,真想等他們兩個完事以後,衝上去每人抽他們兩個巴掌,然後利用他們之間的醜事做要挾,迫使四妮跟自己相好。
但是張大毛沒有這麼做,他打算釜底抽薪,將小武生徹底搞臭,斷絕了四妮的念想。
於是張大毛沒做聲,叼着菸袋鍋子悄悄離開了。
他首先來到了四妮的婆家,把四妮跟小武生的醜事跟四妮的婆婆和兩個小叔子說了。讓他們過去抓賤。
四妮的兩個小叔子一聽,當場就將飯碗摔在了地上,然後大喝一聲:“賤人!無恥的賤人,怎麼對得起我哥?”
他們每人從牆上抓起一條繩子,拿起一根扁擔衝上了大街。
來到了大街上,扯嗓子一吼,胡嘩啦啦叫過來二三十個本家的爺們。
兩個小叔子帶着家族的隊伍風風火火直奔打麥場。
第六天的晚上,四妮和小武生跟平時一樣,還是在麥垛上翻滾,說悄悄話。
忽然,燈籠火把一起照亮,吶喊聲震天,二十多個人瞬間將麥垛給包圍了。
手電筒再次捅破了黑天空,好比亂舞的干戈。
兩個小叔子衝上麥垛的時候,四妮跟小武生還沒有分開,兩個人衣衫不整,瞪着兩對驚恐的大眼慌亂地不知所措。
他們知道醜事敗露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兩個小叔子撲上去,揪住了嫂子的頭髮,啪啪就是兩級耳光,大罵一聲:“賤人!敗壞門風!”
將四妮一腳從麥垛上踹下來,然後他們一起撲向了小武生,將小武生按倒在麥垛上,拳打腳踢,揍了個半生不熟!
他們一邊打一邊罵:“偷我嫂子!我榭死你,要了你的狗命!!”
小武生不敢還手,也沒有爭辯,雙手抱着腦袋,任憑他們拳打腳踢。
他被打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
接下來,四妮家的本族爺們一撲而上,用兩條繩子將這對見不得人的男女捆了,準備拉上戲臺遊街示衆。
事情到了越演越烈的地步,差點無法收場。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直奔戲臺,戲臺下人如潮涌。
四妮的兩個小叔子打算去找老班主討回公道,到底教的什麼徒弟,隨意糟踐良家婦女。
劃拉一下,他們就將戲臺包圍了,後臺也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有人通知了老班主,告訴了他小武生跟四妮約會的事兒。
老班主當場也嚇傻了,同樣不知道該怎麼辦。
戲班的人不規矩,是跑江湖人的大忌,對戲班的名譽非常不利,搞不好戲班就散了。
老班主第一時間找人去通知王海亮,因爲他知道,這場面只有王海亮可以壓得住。
四妮的兩個小叔子手裡拿着燈籠火把,站在後臺的門口衝着裡面喊:“老班主,你教的好徒弟,引誘我嫂子,天理不容!你給我出來,我們需要解釋清楚。”
老班主沒辦法,只好顫顫巍巍走出了後臺,來到衆人面前,老班主同樣義憤填膺,在小武生的臉上接連抽了幾巴掌,踹了好幾腳。
小武生忍不住疼痛,一下子衝老班主跪了下去:“師父,您聽我說,我是真的喜歡四妮,我想娶她。”
“你給我住嘴?你個逆徒!不知道天高地厚!咱們跑江湖的,居無定所,天南海北風餐露宿,我們這樣的人怎麼配娶媳婦,你想坑害人家姑娘啊,我打死你,打死你!”
老班主瘋了一樣,在徒弟的身上暴打,後面戲班的人一撲而上,將老班主拉住了。
老班主滿臉沮喪,一臉的尷尬,趕緊拱手作揖,對四妮的兩個小叔子道:“小兄弟,大梁山的老少爺們,我徒弟不懂事,給你們惹麻煩了,我一定會教訓他,放心,我們的班規饒不了他!
但是我求求你們,看在他還年輕不懂事,看在我老朽的面子上,你們高擡貴手,饒他一命吧,我……給你們磕頭了。”
老班主撲通一聲衝大梁山的人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腦袋磕在青石上梆梆作響。
看來這六天的戲是白唱了,一分錢也拿不走,不但錢拿不走,不脫層皮就不錯了。
這個逆徒啊……。
老人家老淚縱橫,只好舍下這張老臉,爲徒弟求情。
四妮的兩個小叔子趾高氣揚,得意洋洋道:“不行,你徒弟犯了法,我們要移交法辦,我們要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兩個小叔子一起鬨,四周的人也跟着開始起鬨:“是啊,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正待大家一撲而上,準備將小武生亂棍打死的時候,忽然,一聲暴喝震懾了長空,好比半空中打了個霹靂:“全部給我住手!!不想活的只管打一個試試!我王海亮這雙拳頭饒不了他!!”
原來是王海亮風風火火趕了過來。
報信的人衝進家門的時候,王海亮跟玉珠正在吃晚飯。
那人氣喘吁吁,將四妮很小武生被人捆綁,戲臺被圍堵的事情跟海亮說了一遍,王海亮立刻意識到出事了。
他半碗飯沒有吃完,拉起衣服一路小跑直奔戲臺而來。
來到戲臺的下面,正是村民鬧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準備將四妮跟小武生一塊打死。
王海亮大手一揮,立刻衝了上去,呵斥了衆人。
發現王海亮過來,所有的人全都不做聲了。
王海亮可是大梁山的精神支柱,也是大梁山最有威信的人,往那兒一站,沒人敢胡來。
四妮的兩個小叔子怒道:“王海亮,你少管閒事,這是我們是家事!”
王海亮一瞪眼,怒道:“胡說八道!什麼你的家事,戲班子是我請來的,那就是我的事情,我必須保證戲班子的安全,把你的棍子放下!!”
王海亮一下子奪過了那青年手裡的扁擔,雙手在膝蓋上一磕,嘎巴一聲,一根烏木做的扁擔被海亮弄得應聲而斷。
這一下所有人全部驚呆了,紛紛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