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的計策得逞了,終於順利成爲了大梁山疙瘩坡的村長。
張建國也早已不想幹了,正好借坡下驢。
建國的心情一直不好,自從小燕走了以後,他的情緒非常低迷。村子裡的事兒早就不想摻和了。
小燕是他一生的摯愛,女人的離開給了他重重一擊。
他感到自己的魂魄沒有了,早就跟着小燕走了,成爲了行屍走肉。
他懶得出門,也懶得跟人說話,不吃不餓,不喝也不渴。整天躺在炕上睡大覺,這麼一躺就是十來天。
春天來了,大梁山上的山花一年一度盛開了。
打罷了新春又一載,紅燕兒飛去紫燕兒來,紅燕兒銜樑望高空去,紫燕兒失落在望月臺。
看着外面的春燕在銜泥築巢,建國的心潮彭拜不已。
小燕,你去哪兒了,爲啥一聲不響就走了?
你不能生養,我沒有怪你,有你有我,有條炕,這就足夠了,我想要的是你跟我的生活。
沒孩子,咱們可以*一個嘛,幹嘛要走?
你這一走,我的命也沒有了,我死了……
正月十五以後,大梁山的修路隊,採藥隊,山果隊跟運輸隊陸陸續續開工了。
王海亮知道建國病了,就沒招呼他,並且吩咐張柺子跟喜鳳嫂好好照顧他,等他心情好一點再上山。
建國一蹶不振,把張柺子氣壞了,張柺子拄着柺杖氣勢洶洶走進了屋子裡,衝弟弟怒道:“你還有沒有出息?小燕走了,你就決定這麼頹廢下去?”
建國說:“哥,你別管我,讓我死吧,我死了更好,小燕還能跑我墳前大哭一場。”
張柺子氣急了,猛地掄起柺杖,當!敲在了建國的腦門上。怒道:“要死你就死遠點,別髒了大梁山這塊土地。我們張家沒有這種沒出息的人!
瞧瞧你,到底像個什麼樣子,爹跟娘泉下有知,看到你這樣,會死不瞑目的!你死了也沒臉見他們,沒臉進張家的老墳。我張孩子沒有你這麼不爭氣的弟弟……。”
張柺子一通臭罵,將張建國給罵的沒了脾氣:“哥,那你說,我該咋辦?”
張柺子說:“起來!洗洗臉,抗上你的工具,跟王海亮一起,將咱們大梁山的路修通。大路修通以後,把小燕找回來,如果你們兩個有緣,她自然會等你……”
張柺子一棍子下去,把建國給敲醒了,也敲起了他的鬥志。
建國想了想,立刻穿上衣服,提上鞋子,飛奔出屋子,扛上了所有的工具,飛撲上了大梁山。
他開始了加油*,忘記了一切,把對小燕的思念全部化成了汗水,盡情潑灑。
他希望大路趕緊修通,希望以後海亮哥可以開廠子,辦企業,將大梁山的人一步步領上富裕。
那樣的話,他跟小燕都會有好日子了。
王海亮也知道張建國從村長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但並不介意。
村長只不過是個頭銜,那沒有什麼,只有別有用心的人才會盯着村長的位置不放。
王海亮要求的是務實,現在他不是村長卻勝過村長,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聽他的指揮。
疙瘩坡的財政大權也掌握在他的手裡。
村長還有村委會,已經成爲了一個空殼,還不如王海亮家的土炕上熱鬧。
過年的這些天,多少人到海亮家去拜年,前後五個村子的年輕人都去。
年初一,王慶祥家的院子跟屋子都裝不下了,人滿爲患。
給王慶祥拜年,就是敬重海亮,前後上千羣衆,都在街頭巷尾傳頌着海亮跟他爹老子的好名。
這一對父子的人緣好到了不能再好。
海亮的媳婦玉珠也是幸福的,玉珠慶幸自己嫁了一個好男人,她佩服自己的眼光。
王海亮健壯,勇猛,功夫好,每天夜裡都把她弄得欲仙欲死,欲罷不能,嗷嗷大叫。
玉珠這邊一叫,其他的村民也全部彙集在了大梁山的喊炕大軍裡,一聲聲呢喃跟呼喚從各家各戶的窗戶裡傳來,嗯嗯啊啊聲響徹不斷,整個大山都陶醉在一片濃情蜜意裡。
王海亮人長得帥,能掙錢,今年年底,除去給村民的工資,分紅,一年的利潤還剩好幾十萬。
大年三十那天,海亮扛回來一麻袋錢,讓玉珠點,玉珠在棉被裡數錢到手痠,也沒有點清楚。
一麻袋錢,那是多少啊?玉珠看着都害怕,還以爲自己男人做賊,搶回來的。
玉珠身上的衣服嶄新起來,頭上的首飾也多了起來,耳墜子,耳環子,金鐲子,金鍊子,墜得腰痠背痛……特別是那條金鍊子,非常粗,跟栓狗一樣。
王海亮覺得媳婦還不夠好看,還要繼續添首飾。
這種情況下,他竟然異想天開,要玉珠在肚臍上打個窟窿眼,非要媳婦帶臍環不可。
那一晚,玉珠被逗笑了,說:“海亮,肚子上帶臍環,給誰看啊?穿在衣服裡面,別人又看不到。”
海亮說:“當然是晚上解了衣服,給我看,這種東西啊,城裡的有錢女人都帶,特別是夏天,衣服少,還故意露出臍環。”
玉珠說:“咦,難看死了,不知道的,人家還以爲俺是一頭牛,打算拉俺去耕田呢。”
王海亮卻一下抱緊了媳婦,說:“你不是牛,你的田,我是牛。人們都說女人是地,男人是牛,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今天夜裡,我這頭牛要好好耕一下你這塊田……直到累死。”
玉珠格格一笑:“你壞死了……”
兩個人就纏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棉被裡躁動起來……。
這段時間,是王海亮人生走向輝煌的時候,儘管現在的大梁山依然很窮。
愛屋及烏,大家也喜歡玉珠,玉珠走在大街上,人們大老遠就衝她打招呼,搶着跟她說話。
有的女人誇她身體好,有的女人誇她衣服好,有的女人誇她的髮型好,臉蛋也俊。
那些恭維的甜言蜜語,說得玉珠都臉紅了。
其實這些女人全都恨不得把玉珠掐死,自己一頭扎王海亮被窩裡去。
每天早上到學校給那些娃兒們上課,玉珠都不敢走大街,而是繞着走,因爲那些恭維的話讓她覺得渾身發冷,很不自然。
她知道自己是沾了男人海亮的光,是海亮把村民一點點領上富裕,讓他們掙到了錢。
1987年的春天,大梁山的房屋開始變化,很多人因爲有了錢,於是尋找工匠翻蓋新房。
一座座青磚瓦房,紅磚瓦房,跟整齊的石頭瓦房拔地而起。從前的茅草屋正在一點點從村子裡消失。
新房建起來以後,窗明几淨,住在裡面不但乾淨通風,而且舒服。
王海亮家的新房也開始下手了,工匠們正在趕工。
就在大梁山的所有人陶醉在這種幸福中,對前景充滿希望的時候,一件禍事又降臨在他們的頭上……新的災難又開始了。
因爲張二狗回來了,張二狗成爲了疙瘩坡的新村長,他要呼風喚雨了。
張二狗這次是有備而來,他將城裡的生意全盤交給手下人打理,而他自己卻回了村,跟海亮之間展開了新一輪的較量。
現在老子有錢了,也有權了,幹不死你王海亮,我他麼的不叫張二狗!
張二狗回家的時候抱回來一個鐵傢伙,那是一個擴音器,也就是大喇叭,專門廣播用的。
大梁山沒有通電,全村人晚上還是點油燈,油燈裡的油都是菜籽油,而菜籽也是自家地裡種的。
大喇叭想要喊話,必須要用電,張二狗從城裡將大喇叭抱回家的時候,特意買了很多幹電池,他用乾電池帶動喇叭。
張二狗將擴音器安置在了自己家的炕頭上,大喇叭架在牆壁外面的高杆上,麥克風也拉近了自己的被窩裡。
第二天天不亮,張二狗號喪一樣就喊開了,傳達上面的精神。
“撲撲。”他首先吹了兩下麥克風,外面的大喇叭就發出兩聲巨響。
“全體羣衆注意了,全體羣衆注意,以後,我張二狗就是咱們疙瘩坡的村長了,我的話就是命令,我的話就是聖旨,你們要言聽計從,無條件服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聽我的話,就是跟上面作對。
下面,我們開始傳達上面的精神,第一項……”
張二狗幾乎每天喊,而且是公雞沒叫三遍的時候,他這麼一咋呼,全村的人都睡不着。一個個在被窩裡罵娘。
大梁山的人很勤勞,白天在山上幹活,晚上抱着媳婦在棉被裡忙活,徹夜地折騰。
本來想趁着後半夜補充一下睡眠時間,可張二狗哪兒跟死了爹一樣號喪,弄得村民敢怒而不敢言。
很多村民已經問候了他的母親大栓嬸,並且將張二狗家的祖宗八輩子全部問候一遍。
可張二狗卻馬不知道自己臉長,牛不知道自己角彎,不隔天在哪兒叫喚。
這種行爲氣壞了兩個人,是兩個孩子,一個是喜鳳嫂的兒子如意,另一個是王海亮的閨女靈靈。
如意今年五歲了,小傢伙貪玩,王海亮的閨女靈靈也五歲了,跟如意同歲,如意比靈靈大了十個月,所以如意管靈靈叫妹,靈靈管如意叫哥。
兩個孩子被張二狗的號喪聲驚醒了,氣憤地不行。
靈靈穿上衣服,從奶奶的土炕上爬了下來,女孩梳着一對羊角辮子,剛剛走出家門,就碰到了如意。
靈靈問:“如意哥,張二狗叫喚個啥?是不是他爹死了?”
如意說:“他爹沒死,可能他娘死了。狗曰的,吵得俺娘跟柺子叔睡不着,老子教訓他一下。”
如意很想教訓張二狗一下,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因爲張二狗欺負過他娘,也就是喜鳳嫂。
靈靈問:“咋教訓啊?”
如意說:“跟我來。”
如意拉起了靈靈的手,兩個孩子每人撿起一塊磚頭,悄悄靠近了張二狗家的茅草屋子。
張二狗的家裡沒院牆,同樣是籬笆牆,跨過籬笆牆,裡面就是張二狗家的窗戶。
窗戶上映出了張二狗的身影。
如意喊了一聲:“砸!!”
嗖嗖,兩個孩子每人一塊板磚,直奔窗戶紙那邊張二狗的核桃腦袋砸了過去。
張二狗在屋子裡喊得正歡,沒明白咋回事,腦門上捱了一磚,肚子上捱了一磚,立刻鼓起一個大包。
把張二狗疼地媽呀一聲怪叫,趕緊推開門查看。
猛地看到兩個小巧的身影嘻嘻哈哈跑了,張二狗跨過籬笆牆就追,一邊追一邊喊:“小兔崽子,別跑!小心老子將你填回娘肚子裡去,哎呀,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