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又開始了自己的計劃,他總是這樣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鍥而不捨。
爲了追求自己的幸福,爲了討回自己的尊嚴,他跟王海亮之間的明爭暗鬥一直沒有停息。
海亮離開大梁山的第三天,他就從炕上爬了起來,走上大街,尋找機會。
張二狗將全村每家每戶轉悠一遍,誰家有啥事,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就是那家的狗身上有幾根毛,他都查的清清楚楚。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稍有縫隙,他就要插進來,搞得全村雞犬不寧。
終於,機會來了。
因爲今天是禮拜天,大梁山小學放假了,很多孩子在村子外面的土坡上玩耍。
張二狗因爲手臂受傷,暫時不能幹活,也只能在村子裡遊逛,不知不覺,他來到了小燕當初被埋葬的那個土窯前。
那土窯早就塌陷了,當初被大夯哥用炸藥炸燬的。
土窯塌陷以後,成爲了一個土疙瘩,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巨大的墳墓。
因爲在村外,距離村子有一段距離,晚上顯得特別瘮,不敢有人到這兒來。
但白天,這是裡孩子們的樂園。
土坡上長滿了青草,也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兒,紅的,白的,黑的,紫的,黃的,分外絢麗。
每個禮拜天,喜鳳嫂的兒子如意跟王海亮的閨女靈靈,都會到這兒來玩耍。還有村子裡的其他孩子。
這些孩子們一陣亂瘋,在土疙瘩上打土仗,摔跤,跳繩,丟沙包,捉迷藏,等等等。玩的不可開交。
有時候他們拿着高粱杆子,騎在羊背上,跟武士那樣拼刺。嘻嘻哈哈的笑鬧聲震散了一山的鳥雀。
但是,大人是不許他們拿着高粱杆子拼刺的,扎壞眼睛就不好了,所以孩子們回家以後,免不了一頓訓斥,有時候還要捱打。
如意整天被人刺的渾身青一塊紫一塊,有時候打土仗,石頭瓦塊一陣亂扔,還砸中了腦袋,起了一個好大的疙瘩。
再後來被喜鳳知道了,喜鳳嫂就將如意的褲子拔掉,利用鞋底子一陣抽打,一邊打一邊罵:“讓你再貪玩,讓你再貪玩,打死你,打死你……。”
如意喜歡哭,被娘一頓毒打痛得不行,於是就哇哇大哭。眼巴巴看着爹老子張柺子。
張柺子雖說不是如意的親爹,可他帶如意比親生的還親。於是就幫着如意跟媳婦求情。
喜鳳嫂打完兒子,自己也免不了痛哭一場,心疼極了。
可她知道孩子貪玩,小樹不修不成才,棍棒之下出孝子。
而王海亮的閨女靈靈跟如意剛好相反。
靈靈也喜歡玩,跟假小子一樣也跟那些人幹仗。
但是靈靈是勝多敗少,因爲靈靈會功夫。
七八個男孩子跟靈靈打架,到不了她跟前,就被她打得滿地找牙。
靈靈每次回家都是一身的土,小辮子也亂七八糟,臉蛋成了花臉貓。兩隻手都是泥巴。
每次回家,玉珠都嚇一跳:“我的天啊,傻姑娘,你在泥地裡打滾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靈靈就說:“李家莊的大癩子欺負如意哥,我幫如意哥打他了。”
玉珠的臉立刻耷拉下來,怒道:“你還跟人打架?有沒有一個女孩子的樣子,屁股調過來,娘要打你。”
玉珠非要教訓靈靈一下,孩子不聽話弄得她無可奈何。
可靈靈比較精明,娘每次打她,她就搬救兵,有時候躲在爺爺的背後,有時候躲在奶奶的背後。
這個時候,王慶祥跟海亮娘總是慈祥一笑:“孩子還小,長大就不貪玩了,俺靈靈乖,見義勇爲,長大也是一條女漢子。”
五歲的靈靈,就顯出了父親王海亮那一身的英雄豪氣,喜歡抱打不平。
玉珠氣得哭笑不得,說:“爹,娘,孩子不能這麼慣着,慣來慣去,就慣壞了,長大就不能收拾了。”
海亮娘就一瞪眼怒道:“靈靈是我的心肝寶貝,你打她就是剜我的心肝,要打她,你就打死我吧……。”
玉珠不能跟婆婆動手,只好瞪閨女一眼,靈靈就衝她吐吐舌頭,做個鬼臉。
小靈靈可愛無比,是兩位老人的心肝寶貝,唯一讓海亮娘跟王慶祥嘆息的是,靈靈是個丫頭,不是小子。
這要是個帶把的小子該多好,長大了就能延續香火了。
靈靈的外表是個假小子,但內力依然是個小丫頭,顯出一股童真。
跟那些小子們不一樣的是,她喜歡花兒,而且總往家裡摘花。
有時候是野菊,有時候是芍藥,茉莉,玫瑰,一團團一簇簇非常好看。
女孩把那些花摘回家,放在瓶子裡,瓶子裡灌上水,那些花兒在瓶子裡半個月也不會凋落。
每一個走進海亮家的人,都會感到異香撲鼻,搞得王海亮家跟花園一樣,那都是靈靈的傑作。
但也不是什麼花都往家裡帶的,其中一種花兒叫打碗碗花的,就不能帶進家裡。要不然奶奶會訓斥。
奶奶說,那叫打碗碗花,這種花兒帶回家,家裡的碗就會打碎。
打碗碗花非常漂亮。那是一種黃色的花兒,花朵兒跟銅錢一般大,四個花瓣,香氣宜人,靈靈非常喜歡。
聽了奶奶的話,女孩就在外面玩,玩夠了,就把那種花兒丟掉,免得帶回家,將家裡的碗打碎。
大梁山宜人的氣候,碧藍的天空,蔥綠的花草,鬱鬱蔥蔥的樹林,漫山遍野的野兔子跟地獾,還有各種不知名的飛鳥,給靈靈的童年時代留下永遠抹不去的童真。
還有那些曾經玩耍過的小夥伴,也讓她非常留戀。
所有禍事的發生,都在那個荒蕪的土疙瘩上。
因爲今天是禮拜天,孩子們沒有功課,於是一窩蜂似的撲上了那個土疙瘩。
到處是孩子們嘰嘰喳喳的叫聲,到處是孩童們嘻嘻哈哈的笑聲。
靈靈跟如意一塊玩耍,也跟大梁山其他幾個孩子一塊玩耍。
在這幾個孩子中,只有靈靈一個女孩,其他的都是男孩。
沒辦法,大梁山的人封建,都想有個兒子,女孩生出來不當回事,很多女孩子都被溺死了。也有的死在了胎中。
張二狗趕到的時候,孩子們在土疙瘩上正在玩過家家的遊戲。
過家家,當然要有新娘了,也有新郎。
於是,如意就跟靈靈拜天地,還把一塊手絹搭在靈靈的腦袋上,當做花蓋頭。
拜完天地,幾個天真的孩子竟然認爲,兩口子要睡覺,要上炕。
於是,一大羣野孩子就慫恿如意跟靈靈睡覺。
可如意不會,不知道男人咋跟女人睡覺。
這時候,李家莊的李大癩子說:“笨,兩口子咋睡覺也不知道?俺教你。”
於是,大癩子開始教會如意,怎麼跟新媳婦洞房。
他一下子抱住了靈靈,將靈靈按倒在了土疙瘩上,要解開靈靈的衣服。
靈靈開始掙扎,怒道:“你怎麼解俺衣服?不要臉!”
大癩子說:“俺在教你怎麼洞房,俺爹跟俺娘就是這樣洞房的,洞房要解衣服,還要光身子呢。”
大癩子是李家莊的孩子,他的爹老子叫李老實。
李老實是個混蛋,跟媳婦幹那個事兒的時候,一點也不知道遮掩。
有時候熬不住,當着孩子的面,扯開媳婦的衣服,就跟女人做。
久而久之,大癩子還是個孩童的時候,就從爹孃的身上學會了男女間的那種事兒。
如意不知道怎麼洞房,於是他就做起了如意的老師。
大癩子個子大,是個胖墩,一下子將靈靈按倒了。
靈靈是女孩子,想把大癩子推開,可大癩子跟一頭小豬崽一樣,身體非常重。
於是,靈靈開始求饒:“如意哥,救俺,救俺啊……”
靈靈這麼一叫,立刻氣壞了旁邊的如意,
如意瘋了一樣,抄起一塊磚頭,直奔大癩子撲了過去,咣噹,一板磚下去,砸了大癩子腦門上一個窟窿。
大癩子的腦門流血了,從靈靈的身上趴下來,捂着傷口回家了。一邊走一邊哭。
如意將靈靈攙扶了起來,拍了拍靈靈身上的土,問道:“靈靈,你沒事吧?”
靈靈搖搖頭說:“沒事,如意哥,謝謝你,咱倆一塊玩吧。”
於是,兩個孩子又玩在了一起。
可玩了沒多久,出事了,大癩子將他的老孃給拉來了。
老實嬸發現兒子哭喪着臉回了家,頭上有個窟窿,她嚇一跳。
女人趕緊撲向了家裡的祖宗神位。從神位上抓起一把香灰,按在了兒子的傷口上。大癩子的腦門纔不流血了。
然後女人才問:“咋回事?兒子,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大癩子一五一十,將如意砸自己一板磚的事情,還有教會靈靈洞房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娘說了一遍。
李老實的女人一聽,頓時怒火沖天,拉着兒子怒氣衝衝,來找如意算賬。
走到了土疙瘩的前面,幾個孩子都沒有回家,還在哪兒玩耍。
老實嬸指着如意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個有娘生沒爹教的野種!黑了心肝,下這麼重的手,砸俺兒子腦袋上一個窟窿,看我不打死你,不打死你!”
老實嬸覺得兒子吃虧了,抓住瞭如意的脖領子,左右開弓,抽了男孩兩個耳光。
其他的孩子們一看,頓時傻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意也不是好惹的,老實嬸抽他兩耳光,把如意的怒火也勾了起來。
他猛撲過去,抓住李老實女人的手臂,吭哧就是一口。
一口下去,將老實嬸的手臂咬得鮮血直流,女人尖叫了一聲:“啊!你屬狗的啊?怎麼咬人?去你娘個腚!”
女人條件反射,踢出去一腳,一下踹在瞭如意的下面。
如意還是個孩子,男孩子的下面至關重要,李老實的女人又是彪悍的村婦,力氣非常大。
就這樣,如意的小公雞被踢腫了,一下子倒在地上,打着滾慘叫起來。
李老實的女人還不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禍,這一腳踢下去,竟然踢出了一樁慘案,整個大梁山都沸騰起來。
她爲自己的魯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