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身體就像兩隻掠過山樑的燕子,呼嘯而起,上千米的懸崖飛蕩了幾下,竟然上到了山路上。
海亮的身手本來就不錯,狼孩子常年生活在大山上,早已練就了一手攀巖的絕技。
上到山路上,看了看下面霧濛濛的脹氣,海亮這才虛口氣。
總算脫離險境了,這次可謂九死一生,如果不是狼孩子趕到及時,自己已經葬身谷底了。
海亮欣慰地看了看狼孩子,內心由衷地感謝。
可狼孩子卻丟下血燕窩,身影一縱,隱藏在了草叢裡,忽然不見了。
這小子不但幫着海亮摘來了血燕窩,而且救了他一條命,海亮也覺得奇怪。
狼孩爲啥要救自己?爲什麼每次看到他,內心總有種親暱的感覺?還熱乎乎的。
海亮做夢也想不到,這就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狼孩的身上流的是他的血。
他就是七年前,在山洞裡跟二丫一起懷上的野種。
這叫父子天性,也叫緣分。
看不到狼孩子的蹤影,他才檢查斷裂的繩子,仔細一看,氣得鼻子都歪掉了。
這根斷裂的繩子不是被石愣子磨斷的,而是有人用刀子割斷的。
因爲繩子上還有被刀子拉斷的痕跡。
王海亮的怒氣油然而起,立刻明白了,有人在陷害他。
而陷害他的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就在他下去懸崖接近千米的時候,那人在上面用刀子將繩子拉斷了……
是誰?到底是誰?跟我有這麼大的怨仇?
王海亮用腳後跟也可以猜測到,將繩子拉斷的人是誰?
不用問,是張二狗那個混蛋。
在整個大梁山,也就張二狗跟海亮有仇。
想不到這小子如此歹毒,一次次陷害,一次次被海亮破解。這個時候竟然暗下殺手。
王海亮恨得牙根癢癢,可他沒有任何證據。
張二狗拉斷繩子以後,早就逃之夭夭了。
王海亮的心裡燒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充滿了殺機。他產生了將張二狗除滅的想法。
現在的海亮還顧不得騰出時間收拾張二狗,大梁山村民的生命危在旦夕,目前只能先救活村民再說。
海亮回到了村子裡,將血燕窩熬好以後,給大白梨強灌了下去,女人才悠悠轉醒。
另一半讓玉珠送回了學校,交給芳芳服用,芳芳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血燕窩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即便人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棺材,土埋脖子,也會從閻王爺哪兒拉回來。
海亮娘死的時候,因爲時間太快,根本沒有給海亮下山谷採摘血燕窩的時間,女人這才性命不保。
既然血燕窩對霍亂有這麼大的功效,第二天早上起來,海亮帶上一幫人,又下了一次幽魂谷,摘來了更多的血燕窩,給村子裡的更多病人服用。大梁山的霍亂暫時得到了控制。
但是,感染霍亂的人還是越來越多,數不勝數。
所有的藥物全都失去了作用,他們只能等,等着山外的醫療隊趕緊過來。
整整等了好幾天,終於,醫療隊從大梁山的山道上緩緩馳來。
其實醫療隊的人早就來了,只是耽擱在了山道上。
大路還沒有修通,180多裡的山路,五年的時間幾乎修通了大半,但還有五十多裡的道路沒有被炸開。
再加上秋天的雨水大,山路十分膩滑,那些大型的醫療設備根本過不來。
運輸隊的人肩扛手擡,一步一挪,纔將所有的醫護人員跟醫療設備弄進大梁山。
當醫療隊的人走進山村以後,王海亮有種久旱逢甘雨的期盼,眼淚都下來了。
這些天他都快支持不住了。
不遠處,張建國跟憨子領着一羣穿白衣的人,幾個山村壯漢扛着所有的設備跟藥材,他們終於趕來了。
遠遠的,海亮發現一個女孩潔白的身影衝他撲了過來,呼叫一聲:“海亮哥…………”一下撲進了他的懷裡。
那女孩竟然是素芬姑娘,把海亮嚇一跳。
“素芬,怎麼是你?你怎麼到大梁山來了?”
王海亮做夢也想不到,素芬會來。簡直受寵若驚。
素芬說:“海亮哥,意外吧?告訴你,這隻醫療隊就是我花錢聘請來的。”
“你花錢聘請來的?爲什麼啊?”
素芬道:“爲了你啊,你是我哥,我要幫你啊。少廢話,趕緊安排地方住下,累死了。”
這隻醫療隊的確是素芬花錢請來的,與其說是素芬請來的,不如說是二丫請來的。
就在大梁山霍亂橫行的時候,這消息跟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Z市,傳到了二丫的耳朵裡。
二丫急壞了,她是大梁山的出來的,大梁山是她的根。
這裡有她的戀人,她的爹孃,她的鄉親。
儘管海亮不知道她還活着,可二丫不會看着大梁山的村民被霍亂病折磨坐視不理。
女人立刻跟衛生局打了電話,親自花錢聘請了大量的醫生,購買了大量的藥材。
她自己不能出面,只好安排素芬姑娘走一趟。
一隻醫療隊就這樣浩浩蕩蕩踏進了大梁山。
王海亮立刻通知村子裡的人,幫着醫療隊的人卸下貨物,並且安排了他們的住處。
所有的人被安排在了大隊部,大隊部成爲了暫時的醫院,一個小小的實驗室就成立了,就在王海亮醫館的對面。
這一次跟上次的大暗病一樣,又是中西醫聯手,共同抵禦病魔的侵襲。
所有的東西還有沒有安頓好,素芬跟那些醫生們立刻投入了繁忙的工作裡。
他們開始通知得病的人,到臨時醫院去檢查身體,採集病毒樣本和血液,準備連夜研究。
中醫跟西醫不一樣,應該說各有千秋。
中醫講究的是察言觀色,從外觀判斷病人的病症,還有下藥的方式。憑藉的全部是經驗。治療方面也是講究固本培元,標本兼治。
但是西醫不那樣,應該說西醫更加直接,他們利用高科技的儀器診斷出病人的病症,提取病毒的樣本進行研究,從而找到剋制病毒的方法。
這麼一研究不要緊,莫說素芬,就是來的幾個醫生全都大吃一驚。
大梁山的人絕大多數都染上了霍亂病毒,而且這次的霍亂病毒跟上次的暗病一樣,出現了變異,產生了抗體,用普通的藥根本不管用了。
素芬的表情變得非常莊重,說:“海亮哥,大梁山真的遇到大劫難了,這裡百分之八十的人已經感染了這種病毒,而且一時半會根本沒有理想的藥物。”
這個數字讓王海亮震驚,狗曰的,看來老實嬸那娘們是真的要把大梁山的人斬盡殺絕啊?
王海亮說:“怪不得我從前的秘法不怎麼管用,素芬,可以查出這些病的來源嗎?到底哪兒出現了問題。”
王海亮沒敢把老實嬸鬼附身的事兒跟素芬還有幾個醫生說。
你跟一個醫生說鬼附身,那醫生一怒之下說不定會抽你的嘴巴子。
醫生一般不迷信,他們不相信鬼神的傳說,燒香磕頭可以治病,對醫生來說就是扯淡。
素芬搖了搖頭,道:“暫時查不出來,會不會是通過家禽感染上的?”
海亮說:“不會,村子裡的家禽暫時沒有發現有什麼症狀。”
“那?會不會跟暗病一樣,通過母嬰感染,男女關係亂搞感染?”
王海亮淡淡一笑,知道素芬是外行,對醫術一竅不通。
“不會,沒聽說過男人跟女人睡覺會感染霍亂,霍亂症一般都是病從口入,管上面的事兒,不管下面的事兒……。”
素芬噗嗤笑了,王海亮總是這麼幽默。
看看天色已晚,到了休息的時間,海亮說:“素芬,你休息吧,明天,咱們明天查一查村子裡的飲用水。我一直懷疑跟村子裡的水源有關。”
素芬一愣:“水源?大梁山的水源有問題嗎?”
海亮說:“大梁山前後五個村子,大家吃的都是同一口井裡的水,就是村東那臺手搖井,上面有個轆轆的那個。
本來我打算安裝上一臺潛水泵,讓村子裡的人全部通上自來水的,可還沒有辦到,瘟疫就來了。”
素芬迷惑不解問:“那你爲啥不查一下那口水井?檢測一下里面的水質?”
王海亮臉色一紅說:“這就是西醫跟中醫的不同,我沒有你們那些先進的儀器啊,醫館裡的那些高科技儀器,我大多不會使用。”
素芬噗嗤一聲笑的更厲害了,道:“還以爲你王海亮無所不能呢,原來也有不會的東西?”
王海亮憨憨一笑說:“我是中醫,西醫的那套,在我這兒不習慣啊。”
夜深了,王海亮準備回家睡覺,就跟素芬告別。
素芬匆匆忙忙趕來,水都沒有喝一口,就投入了大急救中,海亮不好意思太打擾人家,萬事只能明天再說。
海亮走出醫館的時候是半夜十一點。天上的月亮好圓,好大,星稀月朗,藍藍的天上一片雲彩也沒有。
眼看就要八月中秋了,人月兩團圓。可是大梁山卻籠罩在一片大恐懼中,所有的人都感覺不到中秋的喜慶。
剛剛走到村口小石橋的位置,海亮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忽然,一條人影衝他撲了過來。
那條白影迅雷不及掩耳,一下子把他抱在了懷裡,抱得死死的。
開始的時候王海亮嚇了一哆嗦,還以爲是老實嬸的鬼魂。
可是當一股淡淡的香氣衝進他的鼻孔,王海亮纔看清這條白影,竟然是芳芳。
“芳芳?怎麼是你?”海亮楞了一下。
芳芳說:“海亮哥,是俺,俺的霍亂已經好了,謝謝你,謝謝你冒着生命危險,幫俺採來了血燕窩。”
芳芳的病已經有了起色,服下血燕窩的當天,女孩的臉色就紅潤了,不再上吐下瀉,也不再渾身無力。
第二天她就可以下炕了,第三天就身輕如燕,跟普通人一模一樣。
血燕窩的功效在她的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海亮說:“芳芳,天要黑了,你不到學校去,回村幹什麼?”
哪知道芳芳竟然抽泣了一聲,道:“海亮哥,憨子,憨子不要俺了。”
海亮一愣:“爲什麼?那天你跟憨子不是挺好的嗎?你們還抱頭痛哭啊,他好想已經原諒了你。”
芳芳說:“那是因爲俺快要死了,憨子才那麼做,他是可憐俺,不是真的喜歡俺。”
王海亮明白了,直到現在爲止,憨子還是沒有原諒芳芳從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