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喜來的表情很激動,說:“女兒啊,你還是不肯原諒爹?爹要死了……無法再彌補自己的過失了,只有這些錢算是補償,你不要這些東西,難道想爹帶着遺憾離開?”
玉珠張了半天嘴巴,終於喊出一句:“爹……俺不要這些東西,不表示俺不認你。認下你一回事,接受你的道歉是另一會兒事。
俺不認你,於理不合,俺接受了你的財產,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娘?……畢竟你虧了俺娘啊?
俺今天喊你一聲爹,因爲你真的是俺爹,俺不接受你的財產,是對俺娘有個交代。
吃了這頓飯,咱們就各走各的,從今以後,親戚歸親戚,財產歸財產,互不摻和……”
這番話說出,不單單素芬跟來嬸驚訝了,張喜來驚訝了,就是王海亮也驚訝了。
想不到玉珠這麼有見底,做事情的分寸掌握得如此高妙。王海亮都有點佩服不已。
來嬸說:“閨女,你爲啥還要回到大山裡去啊?大梁山到底有啥好?”
玉珠說:“大梁山是一隻鞋子,大梁山的人就是腳,因爲腳只有穿在鞋子裡,纔會舒服……。”
玉珠的脾氣是剛烈的,她不接受任何施捨。
她的脾氣跟死去的孫上香一樣,當初張喜來就是看上了孫上香這一點,纔去拼命追求女人的。
張喜來的臉上顯出了無奈之色,也顯出一股失望。
他說:“無論你要不要這份財產,我都會留給你,你可以回到大梁山去生活,但是我能不能把海亮帶過來,幫我一把?”
玉珠斬釘截鐵說:“不能!海亮是俺男人,俺不許俺的男人離開俺!他同樣不能離開大梁山!”
張喜來說:“玉珠,海亮是個人才,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窩在大山裡就浪費了,難道你想影響他的前途?”
玉珠說:“俺不知道什麼前途,山裡人就是山裡人,山裡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俺相信俺男人在大山裡,照樣可以幹出一番事業。”
然後,玉珠站了起來,拉起了素芬的手,說:“素芬,俺認下你這個妹妹了,從今以後,你就是俺親妹,照顧爹的責任就交給你了。俺就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俺會常回來看看。但俺不會跟你們生活在一起……。”
素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跟玉珠的胸襟比起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換上是她,放下這一半的財產撒手走人,根本辦不到,但是玉珠卻顯得那麼瀟灑,那麼從容。
這頓飯吃的很不痛快,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張喜來的心裡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該興奮。
好歹飯是吃完了,張喜來將海亮拉到一邊,問:“海亮,玉珠是啥意思?”
王海亮說:“很簡單,玉珠不想從山裡出來,因爲山裡的孩子離不開她。”
“那你呢?”
海亮說:“我也離不開玉珠,離不開大梁山,離不開所有的鄉親。”
“你的意思,不能來城裡幫着我?”
海亮點點頭:“來叔……對不起。”
張喜來的精神立刻很頹廢,揚天長嘆一聲:“不愧是咱們大梁山的人啊。”
自古以來,大梁山的人都是有志氣的,也是有理想的。
他們一直在爲自己的理想而奮鬥,鍥而不捨,發奮圖強。
他們的骨頭卻非常硬,不會接受任何的施捨,有恩必報,有怨必償。
就算是張二狗這樣的無賴,在最走投無路的時候,寧可做乞丐,也不會走上邪路。
十冬臘月,人家的棉鞋就放在窗戶臺上,張二狗也沒有拿起來穿在自己的腳上。
張喜來出山二十多年,一直是兢兢業業,成爲了大梁山走出去的第一代富豪。同樣是問心無愧的。
這就是大梁山的人,他們善良,但是卻愚昧,他們熱情,但是卻無知。他們強壯勇敢,但有時候卻很魯莽,還透着一股傻乎乎的勁頭。
張喜來打算將海亮一家人拉進城裡的願望,今天徹底破滅了。
但是他並沒有失望。
他知道自己早晚會死,說不定頭天晚上脫下鞋子,第二天就穿不上了。
他已經立下了遺囑,將所有的財產一分爲二,素芬母女一半,玉珠一半。
既然海亮跟玉珠不願意到城裡來,玉珠的那一半隻好算作股份,暫時交給素芬管理。
素芬的確難當大任,但是張喜來相信王海亮不會袖手旁觀,關鍵的時候,一定會拉素芬一把。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其實張喜來並沒有立刻死,他的癌症整整拖了差不多十年,十年以後才倒下。
那時候,王海亮在大梁山的事業已經如日中天,迅速雄起,大梁山也成爲了經濟建設區,留給玉珠的那份財產,他也不放在眼裡了。
晚上,回到了客房,玉珠的臉上還是沒有笑容。
海亮說:“你真傻,天上掉下的錢也不要,你知道你爹有多少錢嗎?”
玉珠說:“不知道,有多少?”
海亮說:“具我的初步估計,他所有的財產不低於八千萬,你跟素芬都可以分四千萬。四千萬啊,一輩子吃喝都不愁了。”
玉珠說:“喂,我說當家的,你是不是看上了他的財產?那你跟錢去睡覺吧,讓錢幫你生兒子吧,以後別碰俺。……”
海亮道:“我就是說說而已,瞧把你急得……咱們脫衣服,睡覺。”
今天晚上靈靈沒有回到酒店來,孩子已經被她小姨拉走了,素芬非常喜歡靈靈,帶着靈靈到處遊玩去了。
海亮跟玉珠決定兩天以後返回大梁山。山裡還有很多事呢。柳編隊,採藥隊,還有建築隊,包括山上的萬畝果園,都要他去管理。
玉珠已經洗了澡,躺在了炕上,王海亮也衝進衛生間,將渾身上下洗了個乾淨。
特別是生兒育女的地方,來來回回用香波打了四遍。直到渾身噴噴香,這才從浴室裡出來。
海亮打算跟媳婦折騰到天明。
現在是他最閒暇的日子,他已經打算跟玉珠再生個兒子了。
哪知道還沒有爬上女人的身,忽然,房門響了,叮咚,叮咚……。
王海亮以爲素芬來了,送靈靈回客房。於是趕緊穿上睡衣去開門。
門打開,想不到外面卻站着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那女人一頭捲髮,身上的衣服很少很少,上面露出了很多皮膚,下面的腿也是光的,渾身那個白,王海亮的眼睛被晃的都睜不開。
仔細一看,這女人好像在哪兒見過。
想來想去,王海亮恍然大悟,她叫莉莉,從前在某家夜總會做小姐。
上次張喜來招待他,去過一次夜總會,這女人衝他拋媚眼,還放電,被海亮推了一個趔趄。
她怎麼到酒店來了?海亮覺得很納悶。
那個叫莉莉的女人也立刻認出了他:“王海亮,怎麼是你?”
王海亮說:“對,是我,妹子,你有什麼事兒嗎?難道你在這裡做服務生?”
莉莉說:“是啊,我在這兒做服務生,是專門爲人服務的,海亮哥,你住在這兒?”
海亮說:“是,你有什麼事兒嗎?”
莉莉說:“帥哥,我需要幫忙,有個字我不認識,你能幫我解釋一下嗎?”
海亮問:“什麼字?”
莉莉拿出一張紙,在海亮的面前揚了揚,說道:“這上面有個字,我沒見過,你能幫我念念嗎?”
海亮接過了那張紙,只見那張紙上寫着一個昆字。
海亮說:“你小學幾年級畢業?這個子念昆,昆字都不認識?”
莉莉接下來問:“那帥哥告訴妹子,這個字是什麼結構,上面那個念啥,下面那個念啥?”
王海亮說:“笨,上下結構,上面的那個念日……下面的那個念……。”
立刻,王海亮一個頭三個大,明白被眼前的女人給耍了。
這個莉莉很明顯是酒店裡的小姐,專門陪着不正經男人做運動的。
說白了,她就是個瑤姐。
近幾年,隨着經濟的不斷髮展,Z市的娛樂業也在不斷興起。酒店裡出現了很多不正經的女人。
這些女人貪慕虛榮,爲了錢肯陪着住店的人睡覺。
莉莉不但兼職夜總會小姐,也兼職酒店裡的陪客。
王海亮多聰明,一眼就識破了端倪,這女人就是想利用這個字,來引誘他。
海亮一愣的功夫,莉莉說:“帥哥,那你能不能跟妹子一起研究一下,這個昆字的上下結構呢?”
王海亮的臉騰地紅了,但是他的腦子非常好使。
海亮說:“妹子,你來的正好,我房間裡有個老師,教語文的,對祖國的文字研究,真是博大精深,你可以問她?”
莉莉一愣:“你房間裡還有人嗎?”
海亮說:“有啊,你進來,她完全可以教你。”
王海亮手一拉,將莉莉拉進了房間,笑眯眯對牀上的玉珠說道:“媳婦,這位妹子要跟我研究一下昆字的上下結構,我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是同意呢,還是不同意?”
玉珠在牀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女人,仔細一聽就知道這是酒店裡的陪客小姐。
女人的眼睛立刻瞪得溜溜圓,說:“好啊,來吧,來牀上研究,姑奶奶看着你們研究,有本事當着我的面研究啊……”
莉莉立刻傻眼,做夢也想不到王海亮的媳婦會在裡面。而且王海亮的媳婦那麼漂亮。
跟玉珠比起來,無論是身材,臉蛋,氣質還是膚色,她都不如玉珠。
女人立刻自慚形穢,說:“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認錯人了,你們繼續,不打擾了。”
女人說完,灰溜溜走出了客房,王海亮咣噹關上了房門。
玉珠怒道:“哪兒來的賤人,竟然勾搭俺男人?”
海亮說:“這就是酒店有名的陪客小姐,我從前跟你說過的。”
玉珠道:“她很漂亮嘛,難道你就不動心?”
海亮說:“你在這兒,我怎麼敢動心?”
玉珠問:“如果我不在這兒,你是不是就跟她一起研究昆字的上下結構了?”
海亮說:“嗯……應該是。”
玉珠怒了,一下子扯起了男人的耳朵:“王海亮!想不到你這麼做作,告訴俺,從前你一個人進城,是不是每次都跟這些女人研究?”
王海亮趕緊求饒,說:“媳婦饒命,每次進城,你都把我給抽空了,我那還有那心思?就算研究,我也只會跟你研究。”
玉珠一下子把海亮抱在了懷裡,說道:“好,你平時是怎麼跟那些女人研究的,今天示範給俺看……”
不等海亮明白過來,玉珠就把男人壓在了身下,兩個人在酒店的房間裡翻滾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酒店裡就傳出一陣嚎叫聲,樓板都要震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