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乘坐開出山外的拖拉機,順着山道一直走了二百多裡。
上去國道,她又乘坐了公交車,公交車在大山裡又蜿蜒盤旋了四個鐘頭,直到天色傍晚纔來到Z市。
四妮是熟悉Z市的,因爲她的孃家,就住在距離Z市不遠處的水窯村。
當年,四妮餵豬,到Z市的大食堂拉泔水。對這一代非常熟悉。
等找到張二狗的傢俱廠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了。
張二狗在Z市有兩個傢俱廠。
其中一個,是他的爹老子發家時候留下的。被他給盤活了。
第二個,是憨子的爹老子高老闆的傢俱廠。
當年,張二狗利用巧計,勾搭了憨子的媳婦芳芳,激起了高老闆的無底憤怒。
高老闆亂了方寸,跟張二狗大打出手,將二狗的傢俱廠砸了個粉粹。
他觸犯了法律,背叛入獄十年。最後氣憤不過,氣死在了看守所裡。
憨子的娘也因爲跟高老闆伉儷情深。用一根麻繩將自己吊死在了一座破屋子裡。
從哪兒以後,憨子變成了孤兒,高老闆的傢俱廠也被張二狗給盤了過來。
這兩個傢俱廠的面積非常大,在Z市的郊區整整佔了五六十畝地。
再加上張二狗的做傢俱的技術精湛,僱用了好幾十個工人,他幾乎壟斷了Z市所有的傢俱市場。
張二狗有錢了,他的資產打着滾向上長。初步估計,他的財產不低於五六百萬,正在向着千萬邁進。
在九十年代初期,擁有五六百萬的財產,絕對是山村裡的大富豪,城市裡的暴發戶了。
但張二狗依然低調。
他沒有跟人炫富,也沒有得意忘形。
他是經歷了大苦難過來的,知道這些東西來之不易。
他貧窮過,窘迫過,做過乞丐,討過飯,二十歲那年,在走出大梁山的時候,差點餓死在原始樹林裡。
他經歷過感情的創傷,家庭的離散,也在生死的邊緣徘徊過。
他知道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所以,他每天穿着工作服,跟很多工人在一塊勞作。
他指導他們每一件傢俱的做法,告訴他們的鋸功跟刨功的技巧。
他帶着安全帽,一身勞動布工作服,穿梭在工廠的任何一個角落。
他跟他們吃一樣的飯,做一樣的事兒,也跟他們談笑風生,打成一片。
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結婚,仍然是單身。
張二狗經歷過很多女人,而且這些女人都有幾分姿色。
第一個是小燕。
當年他從大梁山逃出來,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高老闆的傢俱廠打工。
那時候,他看上了老高的兒媳婦小燕,並且跟女人做下了苟且之事。
最後,一對狗男女被高老闆給堵在了棺材裡,暴打一頓。
小燕跟着他回到了大梁山。女人後悔了,還引發了大暗病。
最後,他成爲了張建國的媳婦。
二狗經歷的第二個女人,就是四妮。
那一年,他淪爲了乞丐,在最走投無路,最飢寒交迫的時候,是四妮到城裡拉泔水,碰到了他,請他吃一碗熱乎乎的湯麪,還給了他一個熱乎乎的白麪饅頭。
他跟四妮同病相憐,兩個人心心相惜,已經成爲了兩口子。可還是被四妮的爹孃無情地拉走了,賣給了小武生。
四妮是二狗一生的摯愛。
二狗經歷的第三個女人,名字叫芳芳,同樣是高老闆的兒媳婦,憨子的女人。
那一次,他完全是在報復,將芳芳當做了打敗老高的工具。
張二狗得逞了,他把老高家搞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還收購了他的工廠。
那時候,芳芳也認清了他的醜惡嘴臉,跟張二狗徹底決裂。
再後來,張二狗千方百計想跟芳芳恢復關係。可芳芳卻再也不理他了。
芳芳最後還是選擇了憨子,跟憨子成爲了一對。
張二狗經歷的第四個女人,就是李老實的女人老實嬸了。
他跟老實嬸沒感情,完全是生理上的發泄。
可二狗是個重感情的人,老實嬸將自己誤殺,死在了家裡的土炕上,渾身爬滿了蛆蟲。
她的死給了張二狗沉重的一擊。
再後來,他爲了報復王海亮,將老實嬸腐爛的屍體從山坡上刨出來,投進了水井裡。
水井受到污染,引發了大瘟疫,半個大梁山的人都差點死絕。
張二狗知道自己是壞人,罪惡累累。
可壞人也有喜歡女人的權利,也有被女人喜歡的權利。
老實嬸死了,芳芳跟了憨子,小燕跟了張建國,四妮又不知去向。目前的張二狗是孑然一身。
他渴望愛情的澆灌,他最愛的人是四妮,他渴望四妮的迴歸。也想親眼看看四妮爲他生下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他望眼欲穿,欲哭無淚,只能把這段感情深深埋在心底。
四妮趕到二狗傢俱廠的時候,工人們早就下班了,張二狗也洗洗手準備吃飯。
剛要放下手裡的墨斗,忽然,身後傳出一句柔美的聲音:“二狗哥……”
一句話不要緊,張二狗打了個哆嗦,他手裡的墨斗掉在了地上。
墨斗裡的墨水也砸在了腳面上,褲腳跟鞋子都變得黑乎乎的。
他熟悉這聲音,而且這聲音在他的腦海裡魂牽夢繞了七年。
這應該是四妮……。
張二狗猛然呼喚了一句:“四妮……”他的身體轉了過來。
這不是做夢,眼前的人果然是四妮。
四妮跟當初不一樣了,女人單薄的身軀變得健壯起來,肩膀寬闊多了,也豐滿多了。
但是四妮依然白皙,細眉大眼,臉蛋上幾粒不顯眼雀斑還在。
她的身體很勻稱,青年發讓她顯得很利索,脖子上是一條圍巾。
她的上身是一件畫格子小襖,下身是一件迪卡褲子。
腳上一雙布鞋,那布鞋也是女人一針一線納出來的。
她往哪兒一站,像一朵半開半合的牡丹,也像一顆青蔥翠綠的小樹。
她含羞帶臊,臉蛋緋紅,欲言又止,兩隻芊芊玉手搓着衣襟。
未曾說話,她先抿了抿嘴,眼睛似笑非笑,終於又喊出一句:“二狗哥……”
張二狗使勁揉了揉眼睛,問:“四妮!我不是做夢吧?不是幻覺吧?”
四妮說:“二狗哥,是俺,是俺啊,俺……回來了。”
“哇——!四妮,俺的親啊!!”張二狗嚎哭一聲撲了過去,一下子將四妮抱在了懷裡。
“四妮,你咋回來了?想死二狗了,想死了二狗了啊!!!”
張二狗一邊哭,一邊將四妮牢牢抱緊,兩隻手在女人的身上拍打。
四妮也滿含熱淚,同樣將二狗抱緊,淚水將男人的肩膀都踏溼了。
“二狗哥,俺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俺回來找你,不知道你還要不要俺?”
張二狗說:“要,我要你啊,四妮,我的妹啊,天天盼着你回來,你可回來了……”
張二狗像個孩子一樣,哭的泣不成聲,他不敢鬆手,也擔心自己是在夢境,就怕手一鬆,四妮像鳥兒一樣飛了。
四妮說:“二狗哥,小武生……死了,俺沒有去處了,俺想回來……跟你過……。”
張二狗說:“好!好!我這兒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男人,你是我女人,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啊!”
兩個人抱在一起,哭了個天翻地覆,天旋地轉。
張二狗使勁掐住了自己的臉*,用力擰,感到了疼,才知道這不是做夢。
眼前的四妮活生生的,女人一點也不顯老,她只是長大了。
四妮也看到張二狗發福了,比從前胖了很多。
哭了很久,張二狗才問:“四妮,咱們的孩子,孩子怎麼樣了?”
四妮說:“是個女孩,叫天天,我已經送回了疙瘩坡,二狗哥,俺找你有事,咱爹他……。”
張二狗一下子抓住了四妮的手,說:“你趕了一天的路,餓了吧,走,咱們吃飯,去吃飯,我請你吃刀削麪。”
四妮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張二狗拉着女人的手衝出了傢俱廠,直奔一家小吃店。
來到攤位的跟前,張二狗把四妮按在了椅子上,特意點了兩碗刀削麪。
四妮也餓壞了,一天沒吃東西,狼吞虎噎吃起來。
張二狗沒有吃,只是看着四妮吃,時不時幫着女人撩一下前額的秀髮。
他說:“四妮,你慢點,不夠的話還有,小心燙。”
現在的張二狗,完全表現出了自己柔情的一面。
七年前,也是在這裡,是四妮請他吃的刀削麪,那時候,女人也是這樣含情脈脈看着他。
分別了七年,他不知道怎麼彌補她,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刀削麪。
看着四妮吃完,二狗問:“飽了沒?”
四妮擦擦嘴說:“飽了,二狗哥,俺找你有事,你爹他……”
張二狗沒等女人說完,一下子把她納在了懷裡,頭一低,親在了她的嘴巴上,將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四妮被親地喘不過氣來,竭力掙扎,說:“二狗,別,俺找你真的有事……”
張二狗不由分說,一下子把四妮從椅子上抱了起來,他的嘴巴還是堵着她的嘴巴。
他把女人抱在臂彎裡,大步流星趕回傢俱廠。
四妮的臉紅的像塊綢子布,掙扎不是,不掙扎也不是。
地攤上很多人,大家都不吃了,看着他倆親。
有一個吃飯的,麪湯撒腳面上,腳被燙出一個大水泡,也沒感覺到。
張二狗就那麼把四妮抱走了,四妮趴在男人的懷裡,像一隻溫順的貓。
她所有的擔心全都煙消雲散,本來還擔心二狗是不是嫌棄她,會不會拒絕她。
現在,所有的擔心都沒有了,二狗還跟當初一樣,一如既往喜歡她。
張二狗抱着四妮,從Z市大街的這頭走到那頭。
他沒有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他的目光也一直沒有離開四妮的臉龐。
他就是要告訴全世界的人,這就是我的女人,失而復得的女人,我要一輩子保護她,珍惜她。誰也不能把她從我的懷裡搶走。
回到傢俱廠,二狗踹開了傢俱廠的門,抱着女人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把四妮放在了土炕上,然後豹子一樣撲了過去。一口吞在了四妮的臉上。
他瞬間將女人按倒了。
四妮發出一聲清脆的呢喃:“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