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狼孩沒有動,天天的膽子大了很多,主動摸了狼孩幾下。
狼孩還是閉着眼睛,而且伸出舌頭,舔了舔天天的手掌心。
那股麻酥酥的感覺順着手心傳來,天天格格笑了,說:“靈靈姐,他好可愛啊。”
靈靈道:“俺沒騙你吧?狼哥哥很好相處的,我們是朋友。”
“那,靈靈姐,天天可以不可以跟狼哥哥做朋友?可以不可以叫他狼哥哥?”
靈靈說:“當然可以。”
“那,俺可以不可以給他東西吃?”
“當然可以。”
於是,小天天打開了書包,從書包裡拿出了糖果,將糖果剝了皮,放在了狼孩子的嘴巴邊。
狼孩子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發現沒有危險,這才伸出舌頭舔舔糖果。
舌頭輕輕一勾,糖果就被捲進了嘴巴里,咯吱咯吱嚼起來。
吃完以後,他竟然咧着嘴笑了。津津有味,眼巴巴看着天天的書包,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這是狼孩子長這麼大,第一次吃到糖果,他覺得糖果的味道是如此鮮美,回味無窮。
於是,天天就把書包裡的零食全部翻騰了出來,呼呼啦啦倒了一地。
她把所有的零食都剝了皮,一一送到狼孩的嘴巴里。
再後來,她向着空中輕輕一拋,狼孩就四蹄騰空,跟狗一樣一口叼住,狼吞虎噎。
所有的零食吃完,狼孩子還是眼巴巴盯着天天的書包。
天天沒辦法,只好攤攤手說:“沒有了,狼哥哥,不如明天,明天俺給你帶好多好吃的。”
狼孩子蹲在地上,嘴巴里嗚嗚兩聲,看樣子很失望。
再以後,天天無數次過來,真的一次次帶給狼孩糖果吃。
家裡有啥好吃的,她也次次帶過來,送給他吃。
就這樣,狼孩成爲了天天的朋友。
這種朋友關係,十年以後得到了昇華,成爲了愛情。
糖果的味道,也就成爲了愛情的味道。
每次想起小天天,狼孩子就會想起那甜甜的糖果,甜甜的愛情。
這一年,王海亮的閨女靈靈才九歲,小天天還不到六歲。
靈靈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女娃,將來會是自己的嫂子。
因爲天天長大以後,跟王海亮的兒子王天昊談戀愛,並且成爲了夫妻。
王天昊就是那個小狼人,這一次,是天天跟狼人第一次邂逅。
天色完全黑透了,樹林裡密不透風。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大人的吶喊聲:“靈靈——!天天——!”
“天天——!靈靈——”
兩個孩子戀戀不捨,只好站了起來,說:“狼哥哥,對不起,我們要走了,爹來找我們了,再見,你回你的野狼谷去吧……”
狼孩子也聽到了不遠處大人的叫喊,他無可奈何,只好跟靈靈和天天告別。
他一步一回頭,走一段路,必然會回頭,衝着這邊張望一眼。
他記住了小天天,記住了糖果的味道。
最後,狼孩的身影終於鑽進草叢裡,消失不見了。
靈靈跟天天衝着不遠處的人羣呼喊:“爹——,娘,俺在這兒呢。”
不遠處人影閃爍,燈籠火把,手電筒一起照亮,大梁山的羣衆趕過來了。
不單單王海亮來了,玉珠來了,王慶祥來了,大栓嬸,四妮嬸,還有張建國跟憨子叔叔也來了。
村裡的年輕人手拿武器,來了一大片。
玉珠是傍晚時分發現孩子不見的。
放學以後,他沒有找到靈靈,也沒有找到天天。
她覺得孩子一定是相跟着回家了。
孩子七八歲都開始自立,不願意跟大人一塊走,他們有自己的世界。
可是當玉珠趕回家以後,才發現,靈靈跟天天失蹤了。
所有的孩子全都趕回了家,只有自己閨女跟張二狗的閨女沒回來。
到了吃飯的時候,玉珠滿街亂喊,四妮也滿街亂喊,兩個人感到了不妙。
兩個女人哭哭啼啼,找到了工廠,去見海亮。
王海亮讓張建國到各個村子裡,利用高音喇叭喊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靈靈回家。
他們一起感到了不妙,這才叫上一幫子人,一起上去搜山。
當看到靈靈的第一眼,王海亮的眼珠子瞪的跟牛蛋差不多,怒道:“靈靈!你還知道不知道死活?怎麼上山來了?”
王海亮的巴掌舉了起來,要打靈靈的屁股。
靈靈的身子一扭,躲到了爺爺的背後。
王慶祥一下子將孫女護在了身後,衝兒子怒道:“放肆!你打一個試試?你敢打你孩子,我就敢打我孩子,還反了你了。”
王海亮一聲苦笑,他的手掌拍在了自己膝蓋上:“爹,你把孩子慣的沒樣兒了,早晚惹出禍端。”
王慶祥一瞪眼:“孩子就這樣,天生好動,長大不就沒事了嗎?”
四妮看到天天的時候,女人哇地一聲哭了,一下子扯過孩子的手臂,抱在了懷裡,叭叭親了兩口。
然後她拍了閨女兩巴掌,罵聲:“你咋不做聲就上山了?多危險啊,遇到狼咋辦?娘可咋活啊?”
叭叭,她又親了兩口。
好在是有驚無險,兩個孩子沒事。
天天跟靈靈沒有把遭遇土豹子襲擊的事兒告訴大人。
她們也沒有把狼孩子將她們救下的秘密告訴大人。
因爲怕家裡人擔心,那樣的話,以後就不能跟狼哥哥見面了。
四妮拖着天天回到了家,小天天的臉上跟花臉貓一樣,髒兮兮的,腦袋上,衣服上,淨是草沫子。
兩根羊角辮子也亂七八糟。身上的衣服被刮破了,書包也被刮破了。
四妮倒了水,給孩子洗臉,一邊洗一邊罵:“瞧你那樣子?還像不像個閨女?咋跟個小子一樣?還瘋了你了。告訴你,以後不準跟王海亮閨女在一塊,她早晚害死你。
王海亮閨女野,不學好,知道嗎?”
天天狡辯道:“纔不是呢,靈靈姐姐功夫可好了,俺們倆走進樹林,遇到了豹子,那豹子哇——一聲撲過來,靈靈姐蹭一聲,拉俺上樹了。”
四妮一聽,腦漿子差點嚇出來:“啥?你們倆碰到了豹子?我的天啊!四妮還帶着你爬樹?”
天天說:“是,豹子抓我們,靈靈姐拉着俺在樹上飛,好刺激啊,是狼哥哥救了俺們倆。
娘,你不知道,狼哥哥可能打了,把豹子咬跑了……”
四妮一聽,蹬蹬蹬後退兩步,幾乎坐地上:“你們倆……還碰上了野狼?妮子我告訴你,以後決不能跟靈靈來往,她早晚會害死你。聽到沒有?要不然娘就打你屁股!!”
四妮不得不跟孩子動家法了,她覺得天天長大了,性子野了,再不管就管不住了。
天天如果被野狼咬了,俺可咋活啊?孩子可是四妮最大的希望。
她絕不許孩子受到一點傷害。
不行,以後俺一定要親自送孩子上學,下午接孩子放學,決不能讓她跟王海亮的閨女胡攪蠻纏。
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蒼蠅進廁所,跟着千萬賺百萬,跟着乞丐會要飯。
身邊的朋友,都會對孩子的性格造成薰陶。
四妮問:“天天,你聽着沒?”
天天說:“聽着呢,聽着呢。”
“你以後要跟如意一塊玩,聽到沒?人家如意學習好,對你有幫助,將來咱也考個大學生。”
“娘,俺知道了……。”
小天天極不耐煩,洗完臉,坐在餐桌上用飯。
吃過飯以後,娘幫着她補了衣服,補了書包。
天天也把自己的零食收拾了一下,填滿了書包。
她打算,明天或者後天,再去見一次狼哥哥,喂他糖果吃。
對於孩子,四妮是非常頭疼,她是個沒文化的鄉下婦女,不知道怎麼教育孩子。只能靠老師。
玉珠是老師,可玉珠連自己閨女都管不住,靈靈比玉珠小時候還要瘋野。
靠她是不行了,只能靠自己。
可孩子該怎麼教育呢?四妮也不知道,只能晚飯以後,做了好吃的,送到了紅薯窖,向公爹張大栓取經。
張大栓窩在紅薯窖已經三個月了,他的傷徹底痊癒,跟從前一樣龍精虎猛。
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在地窖裡編制柳框,搓草繩。
有時候,他也幫着四妮納鞋底子。
不是他喜歡勞動,整天坐着,身上閒的發慌。燥得不行。
山裡人勤勞慣了,根本坐不住,坐幾天就會生病。
四妮盛了飯,將飯菜放在了籃子裡,挎着竹籃下去了紅薯窖。
“爹,吃飯了,今天是蔥油餅,小米飯,還有筠子炒肉。”
張大栓喔了一聲,放下了手裡的夥計。
四妮將竹籃放在了方桌上,將竹籃裡的飯菜一疊疊端出來,飯菜還是熱氣騰騰的。
通常,四妮給張大栓送飯以後,都不會立刻走。
一般等公爹吃完,收拾碗筷以後纔上去。
吃飯的這段時間,她會跟爹聊天,告訴他家裡的情況,村子裡所有的事情。
張大栓的話也不多,最多是恩一聲,啊一下,聽着四妮說。
有時候,他會提出家裡什麼活兒該怎麼做。
啥時候要割麥,啥時候要種玉米,啥時候鋤穀子,啥時候打農藥。
他還說:“地裡的莊家收成再好也沒用,因爲糧食不值錢,最好還是到王海亮的廠子裡去打工。”
四妮就把一家三口跟海亮簽約的事兒,跟爹說一遍,張大栓就縷縷鬍子點點頭,說:“真好,王海亮是條漢子,不會因爲他跟二狗的事兒,爲難你的。”
他佩服兒媳婦的聰明頭腦,也佩服四妮的執着。
四妮總是在爭,不但爭自己的幸福,也爭自己該爭的一切。
是她的東西,她當仁不讓,不樂意了,誰的面子也不看。樂意了,所有的東西送人,她也不心疼。
她又把今天孩子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張大栓,說孩子上山了,遇到了土豹子,還被一條狼救了。
她問:“爹,狼不是村民的大敵嗎?爲啥不害人,還救人呢?這是咋回事?”
張大栓捋着鬍子笑了,說:“那不是一條普通的狼,本來就是個人,是王海亮十年前,撿回來的一個野種,後來被野狼叼走了,你應該聽說過。”
“爹,俺聽說過,聽說那狼娃,是王海亮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張大栓眯着眼睛說:“當然是真的,我敢肯定,那狼孩一定是王海亮的種。因爲他跟王海亮一樣,天生有股子霸氣,霸氣側漏,不可一世。
這小子將來一定是條好漢,而且成就只在海亮之上,不在海亮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