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梨胸一挺,腰一叉,怒道:“他敢?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是喜鳳勾搭你,又不是你勾搭他,怕個茄子?你躲在我身後,老孃來對付他!”
張大毛一聽,趕緊躲在了媳婦的後面,嚇得跟鵪鶉一樣。
大白梨準備打開門,哪知道門沒有打開,大夯卻跳牆頭進來了。
大夯翻過牆頭,身子好比一條餓狼,直撲張大毛。
張大毛躲在大白梨的身後根本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被大夯撲倒了。
大夯年輕,身手十分地靈活,一下子將張大毛騎在了身下,揮起拳頭就揍。
叮叮咣咣一頓捶打,拳頭雨點一樣打在了他的身上,差點將他揍回姥姥家去。
眨眼的時間,張大毛就是鼻青臉腫,嘴歪眼斜,打得他七竅流血爹呀娘啊地慘叫,腦袋上也削了幾個大疙瘩。
大夯憤怒到了極點,早些年村裡人都說張大毛是個老無賴,經常跟村裡的女人發生關係,他還不信。
今天事情降臨在了自己身上,他立刻升起一股強烈的仇恨,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後果也顧不得想了,非把這老無賴打死不可。
大夯一邊打一邊罵:“狗日的張大毛!我的女人也敢碰,你活得不耐煩了,打死你,我去抵命!!”
張大毛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根本不是大夯的對手,再說大夯也不給他分辨的機會。
他無處藏身,也躲閃不及,實在沒有地方躲,擡眼看到了旁邊的雞窩。
於是他顧頭不顧腚,一腦袋扎進了雞窩裡。
那雞窩好像專門爲張大毛腦袋設計地,剛好鑽進去,大小正合適。
可惜張大毛的運氣不怎麼好,雞窩裡正好有個老母雞,老母雞在抱窩孵小雞。
猛地發現有人入侵了自己的領地,雞窩的裡的老母雞急了眼。
嘎嘎咕咕一陣亂叫,翅膀來回地撲棱,竄了張大毛一腦袋雞屎。
這還不算,老母雞吭哧就是一口,一口叼在了張大毛的眼睛上。張大毛的眼睛差點被啄瞎,他叫喚得更厲害了。
莊戶院裡熱鬧非常,雞飛狗跳,人聲嘈雜,吵嚷聲將整條街的人都驚動了。
疙瘩坡的村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爲張大毛兩口子在打架。
好心的村民一窩蜂似得奔了過來,仔細一看,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不知道大夯跟張大毛之間有什麼怨仇,非要幹仗不可。
大家擔心搞出人命,七八個壯漢一撲而上,將王大夯從張大毛的身上拉扯了起來。
“大夯哥,咋回事?有話好好說,咱別動手啊,小心搞出人命。”
大夯的眼珠子都紅了,怒道:“放開我!我要宰了他!他……欺負我老婆!”
大家一聽全都明白怎麼回事了,不用問,張大毛偷大夯的媳婦喜鳳,被大夯給捉住了。
大白梨在旁邊一聽,立刻不幹了,氣得她將腰一叉,雙腳一蹦,身子一竄,猴子一樣跳在了大夯的前面,指着男人的鼻子就罵。
“王大夯你放屁!什麼俺男人欺負你女人,分明是你家喜鳳不正經,勾搭俺家男人。你老婆整天塗脂抹粉,臉蛋擦得像個猴屁股,前胸像兩個豬尿泡,整天在村裡男人面前臭顯擺。
俺家大毛就是被她勾搭的,一滴精十滴血,那東西多金貴啊,吃多少好東西也補不過來。吃虧是俺家大毛,不是你家喜鳳……”
在大白梨看來,今天的事兒根本不是張大毛的錯,完全是喜鳳的責任。
再說她跟張大毛是兩口子,夫妻共同進退,當然要維護自己男人了。
王大夯笨嘴拙腮,吵架根本不是大白梨的對手,他也沒有打女人的習慣,還是將所有的怒氣發在了張大毛的身上。
他氣得幾乎瘋掉,不知所以,努力甩開了衆人,飛身撲向了張大毛家的廚房。
只一閃,他就輪着一把菜刀從廚房裡衝了出來,大喝一聲:“張大毛!有種你別走,今天不削掉你的腦袋,老子就不是個男人!”
一看大夯準備動刀子,好心的村民更害怕了,紛紛撲過去攔住了他。
大白梨在張大毛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說道:“大毛,快跑,快跑啊!”
張大毛早就意識到不妙,眼睛雖然被老母雞啄腫了,可耳朵還很好使,趕緊將腦袋從雞窩裡拔了出來,就像拔出一個胡蘿蔔。
張大毛的腦袋從雞窩拔出來以後,狼狽的樣子讓村民哭笑不得。
他不單單眼睛腫了,而且臉上到處是雞糞,頭髮蓬鬆,鼻青臉腫。
恍惚中,張大毛也看到了大夯手裡的刀子,嚇得他顧不得疼痛,撒丫子就跑,門都不敢走,翻過牆頭不見了,好像一隻被野狗追趕的兔子。
張大毛這一走,半年多沒回來,去了那裡,沒人知道。
發現張大毛跑了,大夯的氣還是沒消。
他孃的,不讓老子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我一把火燒了你鳥窩。
大夯扔掉了手裡的菜刀,轉而掄起了張大毛家的一把鐵鋤,見東西就砸。
首先砸裂了院子裡的水缸,咣噹一聲,水缸被砸了個稀巴爛,然後衝進了張大毛的屋子裡,直奔米缸麪缸撲了過去。
叮——當!啪!咣噹!稀里嘩啦……米缸麪缸被砸了個粉碎。
打爛了這些還不算,他又衝進了廚房,將大白梨的竈火給搗了,鍋碗瓢盆也沒有放過,統統砸得一個不剩。
大白梨發現大夯搗她家的竈火,也瘋了一樣過來跟大夯拼命。
女人一頭一頭在大夯的身上撞,一邊撞一邊嚎:“王大夯你不是人!要殺就殺了我吧,我不活了,打死我算了,老孃跟你拼了!”
院子裡塵土飛揚,大夯的手裡有傢伙,村民也不敢上去阻攔。
大白梨哪裡是大夯的對手,沒爭執幾下,被大夯一肩膀抗在了地上。
女人爬起來哭天喊地嚎啕起來:“蒼天啊——!大地啊——!這日子沒法過了,俺地命好苦啊!王大夯你個天煞的不得好死啊——!”
大夯砸的正起勁,忽然,一雙健壯的大手從後面抱住了他,那人怒道:“大夯哥!你瘋了?放手,再不放手我不客氣了!”
大夯看的清清楚楚,那雙大手是王海亮的。
王海亮終於匆匆忙忙趕來了。
大夯哥在張大毛的家裡一陣亂鬧,弄得雞飛狗跳,四鄰不安,天昏地暗,早已驚動了疙瘩坡所有人,自然也驚動了玉珠。
玉珠起的比較早,聽到外面亂吵吵,女人走出門去查看。
一眼看到了大夯在張家砸東西,她嚇了一跳。
海亮還沒起牀,昨天回來的比較晚。喜鳳嫂挑逗他的事兒,他沒放在心上。
現在的王海亮很忙,忙得精疲力盡。
一邊要忙着收割五月的麥子,一邊還要規劃大梁山小學修建的圖紙,後半夜才睡覺。
睡得正香,玉珠急急忙忙衝進了屋子,一下揭開了男人的被子:“海亮,快起來,快點,外面翻了天,大夯哥跟大毛叔打起來了。”
王海亮嚇一跳,趕緊睜開了惺忪的雙眼:“怎麼回事?誰跟誰打起來了?”
玉珠說:“是大夯哥,跟張大毛打起來了,外面好熱鬧,快出去看看!!”
王海亮發出一聲悽苦的微笑,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
不用問,昨天晚上喜鳳嫂勾搭他沒成功,一定又去勾搭了張大毛。
女人想兒子都要想瘋了,都有點飢不擇食。
這娘們真是彪悍,會不會他們正在快活的時候,被大夯哥逮個正着,東窗事發,大夯哥纔跟張大毛拼命的?
海亮知道,如果說在大梁山只有一個人可以降服大夯,那個人一定是他。
大夯非常有力氣,是個粗魯的漢子,脾氣也暴躁。
但是他就服王海亮,大夯不敢爬的山,海亮敢爬。大夯不敢走的山道,海亮來去自如。
大夯看到野狼就打哆嗦,海亮每次遇到野狼揮刀子就跟野狼搏鬥。
大夯不單單佩服海亮的膽量跟豪氣,也羨慕他的一身功夫。
海亮的功夫是祖傳,來自於他的父親王慶祥,王慶祥年輕的時候就是練武的好手。
別看王慶祥三腳踢不出一個屁,被人欺負的時候忍氣吞聲,那是人家低調,真的動起手來,三五青壯年好手都走不到他跟前。
王慶祥從小就教會兒子練武,海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身手早已超過自己的父親。
海亮是不會看着這兩個人打架的,一個是從小親如兄弟的大哥,一個是二丫的親爹,傷到誰也不好。
他擔心出人命,趕緊穿起衣服,匆匆忙忙衝出了家門。
走進張大毛家的時候,眼前的一切讓他驚的目瞪口呆。大夯哥義憤填膺,正在砸東西。
大白梨一身泥土,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冷風吹亂了女人一頭斑駁的頭髮。
最近的大白梨非常可憐,自從二丫死了以後,女人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年。
王海亮大喝一聲:“大夯哥,你給我住手!再不住手我不客氣了!”
他一撲而上,有力的雙臂抱住了大夯的腰,大夯立刻動彈不得。
大夯看到了海亮,怒道:“海亮,你放開我,讓我一把火燒了張大毛的鳥窩。”
王海亮怒道:“爲什麼?到底因爲啥?”
大夯怒道:“他……欺負你嫂子喜鳳。叔可忍,嬸不可忍……。”
果不其然,被自己猜對了,王海亮苦苦笑了。
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張大毛,喜鳳也不是什麼好鳥,更不是省油的燈。
爲了孩子,女人的精神都要瘋狂,幾乎到了完全癡迷的程度,她選擇了一條錯誤的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