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亮剛要發作,還是素芬姑娘機靈,一下子拉住那人,把話題岔開了。
回到家以後,王海亮將公事包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怒道:“素芬,你別忙活了,這礦我不挖了,我不挖誰也不能動!看誰敢走進大梁山,老子就敲斷他的腿!!”
素芬微微一笑問:“海亮哥,你咋了?”
“咋了?我不舒服,身體不舒服,心裡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
素芬道:“我看你不是不舒服,是氣得,你看不慣他們這些人對不對?”
王海亮說:“是,一羣他麼什麼玩意兒,說人話不幹人事兒,吃人飯不拉人屎的東西!老實人就沒法活!”
素芬說:“海亮哥,你怎麼氣餒了呢?你不是最崇拜大梁山的狼嗎?你說過,狼最兇狠,最護食,最霸道,狼也最聰明,最有耐性。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你的狼性呢?你怎麼跟當初不一樣了,怎麼心煩氣躁了?”
海亮道:“不是我心煩氣躁,掄打架,我全都不鳥他們,可他們耍心眼,撈好處,這是違法的。”
素芬說:“世界就這樣,你不能改變這個世界,就要想辦法適應這個世界,商場也是戰場,只不過是沒有硝煙的戰場。你不能當逃兵啊。把你的狼性拿出來,跟他們拼一拼。”
海亮苦笑了:“怎麼拼,難不成我用槍押着他們給我按章?我做不到!”
素芬說:“哥,世界是在變,可人也要變,而且要順應社會的潮流,你不能太歐特了。”
“歐塔?什麼意思?”
“就是落後,落伍,被淘汰的意思,你在山上生活太久,根本不知道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
海亮說:“無論怎麼變,可有一樣不能變。”
“啥不能變?”
海亮說:“就是真善美,這個永遠不能變,他們這樣是要出問題的?”
素芬也苦笑:“被抓到就有問題,抓不到就沒問題,咱們是爲了生意,不能跟他們較真。你不想法拿到開採權,很多人都等着呢,你必須要跟他們爭!”
王海亮無語了,他不得不向那些人低頭,這或許是他第一次跟人低頭。
他覺得自己確實是歐特了,這種歐特不是他趕不上時代的潮流,是人心變壞了。
他太善良,而現在人的善良是不吃香的,拼的就是實力,就是後臺,就是人的應變能力。
這種勢力,後臺,應變能力,是不擇手段,把人變得跟狼一樣,你不吃掉別人,別人就會吃掉你。
海亮說:“好,咱們可以花錢,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可有一樣,誰也不能動我們大梁山的姑娘。”
素芬噗嗤一笑:“他們就是爲了錢,也就你稀罕大梁山的姑娘,大梁山的姑娘有什麼好?”
別管怎麼說,該爭取還要繼續爭取,論實力,海亮不比任何人差。
同樣這次是下了血本,非要把開採權拿到手不可。
一個月下來,又是請客,又是送禮,王海亮的審批按了十多個圖章。
還有最後三個圖章,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是國土資源局的圖章。
因爲老局長被調走,新局長沒有走馬上任,所以海亮的審批被壓在了資源局。
接下來要等,足足等待半個月,新局長上任,圖章才能按下去。
這段時間,王海亮一直在Z市轉悠。
他是個閒不住的人,也不是漫無目的在轉。同樣是爲了生意在奔波。
現在的王海亮已經徹底打開了Z市的市場。
大梁山的藥材,幾乎壟斷了Z市的中藥行業,蔓延到了外省。
大梁山生產出來的飲料,也走進了Z市的千家萬戶,蔓延到了幾百公里外的省份。
再就是柳編,走在Z市的街道上,每個五金商場的門口,幾乎都可以看到大梁山人的柳編。
菜市場,花鳥市場,也可以看到那些巧手婦女們編制的花籃跟蟈蟈籠子。
單單這三項,就足以讓山裡人過上富裕的日子。
大梁山在Z市佔有了一席之地,是王海亮十幾年辛苦運作的回報。
現在的大梁山,王海亮所有生意加起來,足以獨霸一方,被人稱作大梁山企業集團公司。
他沒數過自己有多少錢,有人說他的財產已經過億,有人說,最少七八千萬。
錢對他來說,只是個數字。
Z市有很多營銷部,中藥營銷部在Z市醫藥大廈。有小燕做經理。
還有飲料營銷部,在Z市貿易大樓。哪兒有很多營銷公司的辦公室。
海亮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
他首先走到了醫藥大廈,在辦公室裡看到了小燕。
現在的小燕跟過去不一樣了,再也不是那個哭哭啼啼的妹子。
當初,跟着張二狗從Z市走進大梁山,女人幾生幾死,經歷過大暗病,經歷過大瘟疫,也經歷過大狼災。
她患病的時候,被丟在村南的土窯裡,土窯被大夯哥炸塌,女人差一點就被活埋了。
是張建國挖開一條通道,將女人生生拖了出來。
嫁給張建國以後,她又被張二狗逼走,遠走大西北,做過土工,幫人摘過棉花,最後又回到大梁山。
小燕跟張建國是海亮的左右手,也是他手下的股東。
兩口子兢兢業業,跟定了王海亮,幫着他一點點將工廠建立了起來,讓大梁山的產品遠銷國外。
小燕成功了,事業有成,家庭溫暖,孩子也一點點在長大。
小燕的孩子叫巧巧,五六歲了,正在城裡上幼兒園。
她跟張建國分居了,因爲張建國要管理工廠,管理煤窯,他們一個是副廠長,一個是銷售部總經理。
隔三差五的,小燕也回家一次,跟建國團聚,兩口子耳鬢廝磨一陣,乾點不三不四的事兒。
有時候建國想她了,或者到城裡出差,也住小燕哪兒,兩口子巫山一陣。
小燕是幸福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風雨過後,終於見到了燦爛的彩虹。
王海亮走進辦事處,小燕看到他非常驚喜,一下子撲了過來:“海亮哥,你咋來了?難道要視察?”
王海亮說:“我視察個毛?對你我還不放心?我是過來拿開採權的,過來看看你。”
小燕說:“歡迎領導參觀視察,我把所有的員工叫出來,讓他們見見你。”
海亮說:“我有啥好看的,還不是個人?有鼻子也有眼睛。”
小燕噗嗤笑了,說:“這裡很多員工對你很膜拜啊,總想見見咱們董事長,從前是在報紙上,現在終於見到活的了。”
海亮說:“那你還不把我抓住,關在鐵籠子,當國寶讓他們參觀一下。”
小燕一聽笑的更厲害了,說:“哥,你總是這麼幽默。”
小燕把公司的所有人都叫了過來,聚集在一起。
這個營銷團讓王海亮驚訝,小燕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然把一個營銷部弄成了一個大公司,裡面的員工足足五六十個。
他們都是一水的大學生,最低的學歷也是大專生,還有博士碩士生,年紀都在二十來歲,一水的年輕人。
他們工作的地方叫寫字樓,工具不是扳子鉗子,也不是鐵杴掃把,而是電腦。
他們用電腦,就可以做生意,在互聯網上跟客戶聯繫。
隨着時代的發展,山裡人也僱傭了大學生,學會了用電腦,電話機,送貨,發貨,洽談,在電腦上,電話機前都可以完成。
小燕的營銷團隊,讓王海亮感觸良多。就是在這幾間寫字樓裡,他們把大梁山的籮筐,花籃,蟈蟈籠子,煤炭,飲料,中藥,銷售到全國各地的。
王海亮的出現,讓營銷部的員工吃驚不小,大家紛紛過來跟他握手。
最後,小燕還要讓海亮哥發表講話。
海亮心說:“說點啥好呢?”最後乾咳一聲,終於說道:“大梁山變了,真的變了,越來越好了,你們加入這個團隊,就是我們大梁山的一份子。
我王海亮答應你們,只要你們好好幹,你們的房子,車子,娶媳婦,嫁漢子,生兒子,我王海亮全都包了。看的起我王海亮,那就是我的朋友。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兒子們的,但最終還是那幫孫子們的……。”
王海亮沒有說完,前面的員工就是一陣鬨堂大笑。
小燕怒道:“笑啥啊笑,都給我嚴肅點,別對董事長嬉皮笑臉的,董事長說的多好啊。”
可那些男女員工還是止不住,笑的肚子都痛了,彎着腰爬不起來。
海亮問:“我是不是說的不好?”
小燕說:“挺好啊,海亮哥,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樸實的發言。”
王海亮紅了臉,他是實幹派,不是語言派,向來是多做少說,講話都不是那麼精彩。
上次縣裡的大會上,讓他發言,他一流的方言,一流的土話,也是弄得下面的羣衆鬨堂大笑。
海亮離開以後,那些員工都在竊竊私語,不但沒有看不起他,反而覺得董事長真好,沒有一點架子,可親可敬,像個大哥哥。
從小燕哪兒出來,海亮又到王三嫂哪兒看了看。
王三嫂目前管理的是大梁山的飲料營銷。跟小燕哪兒遙相呼應,相輔相成,也互幫互助。
他們本來就是一回事。
王三嫂就是那個跟張大毛約會,懷了張大毛孩子以後墮胎的那個女人。
她是王家莊王三哥的媳婦。
王三哥死了以後,三嫂就成爲了孀婦。女人守寡七八年了,憋得難受。
她禁不住張大毛的引誘,於是就跟男人好了。
她當初跟張大毛好,是一隻大黑熊做媒。
因爲那天加班,夜色深了,工廠的工人走完了,三嫂上廁所,沒趕上人羣,被黑熊堵在了工廠裡。
跟她一起被黑熊堵在工廠的,還有門衛張大毛。
也就是那一晚,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一切。
張大毛拉了三嫂的手,親了三嫂的嘴巴,摸了三嫂的胸,也解下了三嫂的三角衣服,將她按倒在了門衛室的土炕上。
兩個人相好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三嫂懷孕,孩子滑胎,村裡人才知道了這個秘密。
三嫂在村子裡沒法呆了,村裡的風言風語壓得她擡不起頭來。
最後,還是王海亮慷慨,給大毛叔擦了屁股,將三嫂調走了,做了城裡銷售部的經理。
三嫂的一生也從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