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在羊場嚎叫的時候,這邊的王天昊跟天天剛剛起牀。
天天在廚房裡做飯,王天昊正在穿鞋子。
天天說:“如意在那邊鬼叫個啥?好像丟啥東西了。”
如意道:“我知道他爲啥砌牆了,走,看看去。”
天昊帶上帽子,穿上大衣,拉着天天走出了屋子。如意還在哪兒罵大街。
這邊的巧巧也從屋子裡出來了,問:“你喊啥子啊?”
如意一跺腳:“又丟了兩隻羊……”
“啥……?”巧巧一邊系圍巾,一邊靠近了羊圈,仔細一瞅,還真是,其中一個羊圈又被人扒開好大一條口子,入口的地方還流下幾滴羊血。
如意怒道:“我今天非要把賊抓住不可!巧巧,你別攔着我,我要到派出所報案去!”
巧巧趕緊攔住了男人:“你等一下,不如先告訴海亮叔,等海亮叔來了再說。”
“再說?還能再說啥?”
兩個人正在拉扯,羊場的大門被人拍響了,啪啪啪:“巧巧,巧巧開門,俺是天天,家裡出啥事情了?”
巧巧打算過去開門,手臂卻被如意拉住了:“巧巧,你別理她,貓哭耗子假慈悲,賊喊捉賊,裝狼不想狼,裝狗尾巴長,還有臉來呢。”
巧巧道:“你別把事情做絕了行不行?人得罪光了,回頭嚎都找不到地方。”
巧巧深明大義,不顧男人的阻攔,上去將院門打開。
王天昊跟天天一起走進了院子。
“天天姐,如意哥……。”
天天問:“如意喊啥呢?大清早的,你們家啥東西丟了?”
“丟了兩隻羊?”
“兩隻羊?咋又會丟兩隻?”
如意皮笑肉不笑,接過了話頭道:“就是,我也奇怪呢,羊怎麼會丟?”
王天昊聽出如意的話不對頭,問道:“如意,哥問你,前幾天,你是不是也丟羊了?”
“天昊哥,你早就知道吧?”
天天怒道:“如意,你把話說清楚。”
“還不清楚嗎?還要我說啥呢?!!!”如意又是一聲嚎叫。
巧巧趕緊按住了男人:“不會說話,你就別說嘛。”
“你給我一邊去,別幫着外人!”
天天胸一挺,怒道:“如意,你們家羊丟了,跟俺家有啥關係?你那麼兇,咋了?還想動手打人了?”
王天昊的怒氣也不打一處來,將天天拉在了身後,衝如意道:“我知道你咋想的,你以爲那羊是我王天昊偷的對不對?……跟你說如意,我王天昊問心無愧!就你這慫樣子,小細胳膊小細腿,還敢跟我動手?”
“你說誰慫樣子?誰慫了?你不要罵人!”
“就你這慫樣子貨,自己兄弟也不相信,好!我王天昊從今以後,沒有你這樣的兄弟。這輩子別想我跟你打交道!”
如意一跺腳:“說的好!我也是這個話!”
眼看着事情一觸即發,巧巧又按住瞭如意:“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你咋不讓他少說兩句?!!”
王天昊真懶得搭理他,拉着天天怒氣衝衝走出了羊場,再也不搭理如意了。
天天一邊走一邊埋怨:“如意咋是這樣的人?簡直是個槓子頭!”
王天昊說:“回,回,咱回!這種人不稀得搭理他。”
如意道:“我還不稀得搭理你呢~!”
如意是真的火了,前前後後,四隻羊丟失,而且都是大羊,那損失就是接近四千,他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他飯也沒吃,就風風火火跑到了工廠,到王海亮哪兒去告狀。
王海亮已經上班了,正在辦公桌前面抽菸。張建國也在。
衝進屋子的時候,天天正在哪兒哭泣,跟王海亮訴苦:“海亮叔叔,你可要管管如意,天昊是冤枉的,根本沒有偷他家的羊。如意從前不這樣的,現在怎麼變得蠻不講理了?”
張建國知道天天向着如意,人家是未婚的兩口子,天天就怕天昊被人冤枉。
王天昊又是海亮哥的兒子,對張建國跟如意可有再造之恩。
他只能說好話安慰天天:“天天,別跟他一樣,如意也是被大癩子陷害以後,脾氣才這麼壞的,一下子損失幾百萬,他是急瘋了!回頭我抽他!!”
作爲老丈人,張建國當然有權利抽如意耳刮子。
小王八蛋還敢沖天昊吹鬍子瞪眼,你膽子不小!就王天昊那巴掌,不一掌將你拍成煎餅纔怪。
“你不知道,他說話可難聽了,指桑罵槐的,把俺氣壞了。”
王海亮說:“行了,行了,如意剛剛甲魚場被毀,現在又丟四隻羊,能不生氣嗎?換上你啊,早竄房頂上罵大街了。”
天天一聽跳了起來,衝王海亮嚷道:“海亮伯伯,你咋胳膊肘向外拐?不向着自己兒子,向着外人,你到底是誰爹?”
王海亮說:“我是就事論事,向理不向人,但是我相信,如意丟羊跟天昊無關。”
王海亮早晚是天天的公爹,天天也不說什麼公爹不公爹了,衝着王海亮嚷嚷道:“你說你到底管不管?俺不能看着天昊哥被人這麼污衊,要不然俺也出去罵大街了哈!”
王海亮一搔腦袋,趕緊說:“管管,我一會兒把如意美美收拾一頓,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這時候,如意已經挑開門簾,進了辦公室的門。
張建國一眼看到如意,那氣就不大一處來,怒道:“如意,你過來。”
發現張建國在,如意立刻蔫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爹,啥事兒?”
“啥事兒?我揍你個龜兒子!你還要臉不?爲啥污衊天昊偷你的羊?海亮伯對你那麼好,天昊那麼有錢,還在乎你兩隻羊?王八犢子,還不跪下,給你海亮伯賠不是?”
張建國擺出一副丈杆子的架勢,將如意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覺得如意不識好歹。
這麼多年,爲了如意一家人,海亮哥付出了多少?
年年給分紅,年年照顧他們,當初大夯哥死的那會兒,又是米又是面,還給他們零花錢。
如意上學的時候,海亮還幫着他聯繫了最好的學校。
一句話,沒有王海亮,就沒有如意跟喜鳳嫂的今天。
這羊場都是人家白送的,不感恩也就算了,還跟天昊吹鬍子瞪眼睛,這不是忘本嗎?
張建國脫掉鞋子,衝如意的腦袋就抽,咣噹咣噹兩下,如意的腦門上起了兩個大疙瘩。
如意是害怕張建國的,誰不害怕自己丈杆子?人家閨女都給你了,打兩下正常。
嚇死他也不敢跟張建國動手。
王海亮在旁邊一瞅,怒道:“建國,你幹嘛?你是打如意,還是打我?當着我的面打如意,就是打我的臉!你給我住手。”
如意不敢做聲,顯得很猥瑣,站在那兒跟霜打的西紅柿藤子一樣。
“他家有錢是他的,又不是我的,我知道海亮叔對我好,可他兒子偷,就是不對!”
王海亮笑眯眯地,說:“如意,你丟了幾隻羊?”
“四隻,還是最大的。”
“那好,從我給你的羊羣總數裡,扣除四隻,你將來還給我的時候,少四隻不就完了嘛?放心,如果天昊真的吃了你的羊,我絕繞不過他!”
“海亮叔,我倒不是心疼幾隻羊,天昊哥想吃,我白送了就是了,爲啥不跟我明說?”
“那是天昊不對,要不這樣,四隻羊一共多少錢,我加倍還給你?”
“這個……算了。”
王海亮和顏悅色,把如意給說的沒了注意,這羊場本來就是海亮叔給的,他還能說什麼?
正在這時候,執拗一聲,辦公室的門又開了,王天昊的身影閃了進來。
王天昊進門就說:“如意,你少血口噴人,你的羊我沒吃,這禍是你自己闖出來的。”
如意一扭頭:“你才血口噴人,我那兒惹禍了?”
“你小子還強辯?早告訴你幾天前抱回來的那只是狼娃子,不是狗娃子……大梁山的黃狼又回來了,你搶了狼崽子,狼拖走你的羊,就是報復。”
“你咋知道?”
王天昊冷冷一笑:“不信的話,你們跟我走一趟,我知道那四隻死羊在哪兒。”
“這麼說你找到了?”
“當然!”
張建國跟王海亮一時間怔住了:“天昊,你說啥,大梁山的黃狼又回來了?”
王天昊點點頭。
海亮一聽,心理忽悠一下,不知道是喜是憂。
喜的是,大梁山十三年的時間看不到狼羣了,狼羣的再次迴歸,將再一次讓大山震撼。爲大山增添無限色彩。
狼是大山的王者,也是大山的靈魂,從此以後的大梁山將不再死氣沉沉,而是充滿活氣。
憂愁的是,萬一真的是狼羣歸來,該怎麼安排?
現在的大梁山可是全國有名的旅遊勝地,如何保證人跟狼和平相處,互不侵犯。
狼萬一攻擊遊客怎麼辦?這些都是問題。
王海亮披上大襖,大手一揮:“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就這樣,王海亮,張建國,如意,天天,還有辦公室的幾個骨幹跟看新鮮一樣,呼呼啦啦涌出工廠,跟着王天昊打算去看狼。
王天昊前面走,大傢伙後面跟,走出工廠,翻過那片荒草灘,又翻過一個山頭,就在山頭那邊的灌木叢裡,果然發現了四隻羊的屍體。
因爲是冬天,四隻羊已經凍得非常僵硬,它們的肚子被劃開了,腸子跟心肝脾胃被呼呼啦啦拖了一地。
後腿上最肥美的肉也被野狼撕扯得血肉模糊,地上是羊毛跟羊血。
四隻羊整整齊齊,一隻也不少,全都在。
一時間,所有人都傻了眼,如意一下子撲過去,抱上羊的屍體,心疼地不行。
王海亮的面色凝重起來,他知道,大梁山的狼終於回家了,它們回家了……
狼羣就像是他丟失的孩子,在外面遊蕩了幾年,終於遊子歸鄉了。
他像是期盼嫁出門的閨女那樣,期盼着狼羣的迴歸。第一次覺得狼是那麼可親可愛。
他的嘴脣抽搐起來:“天昊,天昊!真的回來了,狼真的回來了……哈哈哈,他們都是你的部下,你一定知道回來多少隻狼,對不對?”
這四隻羊,的確是王天昊先發現的。
早上起來,如意的話刺激了他,他沒吃早飯,就衝上了斜對面的山坡。
他的鼻子很好使,狼王的警覺絲毫不減。
只要野狼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果然,他找到了死羊,也知道這四隻羊,是兩隻狼乾的。
他們正是大梁山從前的狼種。而且是一公一母。
不!準確的說是三隻,因爲還有一隻狼崽子,就在如意的家裡餵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