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昊惱怒地不行,真想再抽他一耳光。
靈靈說:“哥,你咋恁狠心,如意都這樣了,你還罵他?”
“我恨不得踹死他!是他害死了巧巧,是他害死了親生的兒子。”
“哥,你胡說,分明是野狼害死了巧巧跟肚子裡的孩子,你是如意的朋友,是朋友就該幫着他報仇。就跟當初小珍死了一樣,你應該找野狼算賬,把大梁山的野狼斬盡殺絕!!”
如意怒道:“你糊塗!我不會那麼做!人命是命,狼命就不是命了?”
“那當初小珍死了,你還不是照樣殺了獨眼雪狼王?還有二丫姑姑被咬傷,你一口氣殺了大雪山一百多條狼!
你可以爲二丫姑姑跟小珍去拼命?爲啥不能爲如意報仇?你重色輕友!!”
王天昊冷哼一聲:“你懂個啥?正是因爲我已經錯了兩次,就絕不能再錯第三次!殺了那兩條狼又能怎麼樣?巧巧也不會活過來。”
“你……?好吧,可那兩條狼畢竟殺了人,總要付出代價吧,你就算抓捕殺人犯,也不能讓它們逍遙法外!
哥,妹妹這輩子沒求過你,今天就求你一次,去把那兩條狼殺了,了卻如意的心願,要不然他會死不瞑目的!”
王天昊嘆口氣,將手搭在了靈靈的肩膀上:“傻妹子啊,法律是約束人的,不是約束狼的,它們是畜生,人類不能跟它們講法律的。狼是非常孤傲的,也桀驁不馴,人跟狼之間應該相互謙讓,不能世代爲敵。”
王天昊沒有打算殺死那兩條狼爲如意報仇,爲巧巧討回公道。
血的教訓告訴他,人跟狼羣之間必須要相互敬而遠之,相互不能侵犯。
現在的王天昊已經逐漸成熟,不再是從前那個野蠻小夥子了,也不再是那個窮兇極惡毫無章法的狼王。
他在苦苦尋找一條狼跟人和平相處的道路,最好有個中間的界限,誰也別打擾誰。
大梁山不單單是人類的搖籃,更是野狼的搖籃。
接下來王天昊開始爲如意查看傷勢。
如意的手腕被野狼咬傷了,四個血糊糊的窟窿,十來天的時間還沒有痊癒。
爺爺王慶祥已經爲他上了最好的金瘡藥,也爲他包紮了傷口。
王天昊翻開如意的眼皮看了看,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最後才抓起他的脈搏感受了一下。
“靈靈,如意應該沒事,就是營養不良。巧巧的死讓他觸目驚心,也讓他懊悔不已。他的大腦受到了刺激,一時無法原諒自己,過一陣應該好,你別擔心。”
“哥,那他啥時候能好?”
“或許三兩個月,或許一年半載,或許三五年,總之,他清醒以後就沒事了。”
“這麼說,如意哥不是真的瘋了?”
“當然不是,只是一下子無法接受現實而已,趕上誰媳婦被狼咬死,兒子夭折,也無法承受這個打擊。”
“那接下來咋辦?”
王天昊說:“好好照顧他,讓他多吃點東西,好好休息,還有,別讓他亂走,免得再跟野狼遭遇,再度刺激。我就住在隔壁,有啥事就叫我。”
王天昊說完以後,拉着天天離開了。
對於如意的遭遇,王天昊只有同情。沒有別的辦法。
他這次回家,第一是看如意,第二是查看一下大梁山的野狼。
天昊知道,大梁山的狼羣正在陸陸續續趕回大梁山。回來的狼絕對不止這三條。
他真的很想見一下狼娘踏雪,也想再見一下瘸腿狼王。
他也知道希望是渺茫的,踏雪跟瘸腿狼王回來的機率幾乎是零。
王天昊離開以後,靈靈還是陪着如意住在羊場。
羊場裡顯得死氣沉沉,也冷氣森森,因爲剛剛死過人。巧巧就被野狼咬死在家裡的炕上,靈靈感到頭髮根都發炸。
可她真的不敢離開,擔心如意想不開幹傻事。
日子眼看進入12月了,天氣越來越冷。靈靈只好將羊場交給幾個工人管理。
幾個工人每天早上起來照常上班,然後將所有的羊趕出來,趕上山坡的密林放養。
幾個工人全副武裝,身上帶了武器,有弓箭,也有刀子。爲的就是防止野狼的突襲。
白天放養,晚上的時候,所有的羊被趕進羊場的羊圈,夜裡有專人輪班守護。
這是如意的心血,靈靈不會看着男人的心血毀掉,她暫時告了長假,不得不擔起如意丟下的一切。
她也不敢奢望代替巧巧,再跟如意恢復那段感情。
第一是自己對如意心灰意冷。第二,巧巧剛死不久,對男人勾勾搭搭,是對巧巧的不敬。
大梁山的狼羣終於回來了,山上的狼一天比一天多,那嚎叫聲也越來越頻繁。
幾天以後的半夜,王天昊是被一陣震徹長空的嚎叫聲驚醒的。
他一耳朵就聽出,那是狼羣裡新狼王的吼叫聲。
那聲音雄壯有力,一嗓子嚎出來,聲音從大梁山的這頭穿到了那頭。
王天昊機靈靈打個冷戰,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那嚎叫聲動人的魂魄,彷彿一記重錘,猛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大汗淋漓,虛汗如注,渾身的毛髮瞬間豎立。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天天也被驚醒了,坐起來問:“天昊,咋了?”
王天昊說:“不好,狼王回來了,大梁山狼羣終於全部迴歸了。”
天天問:“你不就是大梁山的狼王嗎?”
王天昊說:“我是從前的狼王,我說的是新狼王。這羣狼離開了十幾年,早就衍生出了新的狼王。這狼王非常厲害,是個很好的對手。我要跟它較量一下。”
天天說:“你瘋了?半夜三更不睡覺,跟狼較量個啥?你想俺跟巧巧一樣,被野狼咬死?”
王天昊說:“我就出去看看,你在家小心點。放心,咱家的院子野狼不敢來。”
“爲啥,爲啥野狼不敢來?”
王天昊微微一笑:“很簡單,因爲我曾經是狼王,我的身上有狼王的味道,那些狼聞到我的味道,立刻會嚇得退避三舍。”
天昊說完趕緊穿衣服,衣服穿好提上鞋子,一下子衝出了家門,然後直奔大梁山。
剛纔,那聲狼王的嚎叫給了王天昊一個警示,那就是,大梁山的新狼羣已經全部迴歸。
也就是說,跟如意爭鬥的那兩隻狼,應該是狼羣的前衛隊,也就是放哨浪,探路狼。
探路狼找到了新的樂園,然後通知狼王,沒有任何天敵危險,大部隊纔敢向前開拔。
或許狼羣早就回來了,一直駐紮在大梁山的那邊,因爲不明虛實,不敢貿然進入。
天昊的心裡不知道是啥滋味,有驚喜,有擔憂,也有恐懼。
驚喜的是,這些狼當初都是他的子民,他的兄弟姐妹。現在,兄弟姐妹要重逢了,子民也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懷抱。狼羣必定會在大梁山建立起自己強大的王國。
擔憂的是乳母踏雪,還有瘸腿狼王,他真的害怕再也見不到母親踏雪,見不到當初的瘸腿狼王。
害怕它們老死在關外,或者被其它的狼羣擊敗,成爲別的天敵肚子裡的美餐。
恐懼的是,這些狼根本不是當初的那羣黃狼,而是當初黃狼羣留下的後代。
這些後代不會聽他的,更加不會任他駕馭。
而想要征服這些狼,就必須要擊敗新狼王。
新狼王的叫聲那麼雄壯,必定是個不平凡的角色,他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對手,更加沒有把握將它擊敗。
王天昊一邊走一邊想,腳步不停,順着狼羣的叫聲,順着狼羣留下的味道,大步流星,直奔幽魂谷的那邊。
他要親眼看看這些似曾相識的狼羣,親眼一睹新狼王的風采。
二十多裡的路程眨眼即到,王天昊披着大襖,踏着積雪,一點點來到了新浪羣的棲息地。
他的腦袋從濃密的灌木叢中探出來,瞄向了山坡下的那條溝壑。
這一看不要緊,他的心裡就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山坡下是一條深深的溝壑,哪兒有一大羣狼,足足五十多隻。迴歸大山的狼羣無一例外,全都在這裡。
王天昊竭力壓抑着激動的心情,瞅着這些可愛的東西,他的心臟在激烈彭拜,熱血在不斷狂涌。
他的眼睛也從每一條狼的身體上掠過。
瞅得清清楚楚,那的確是大梁山從前的狼種,味道跟他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當初,從大梁山離開的狼羣有三百多條,浩浩蕩蕩。可今天,就剩下了這麼五十來條。
而且這五十多條狼顯得疲憊不堪,營養不良,身上的毛髮都打成了卷。
一隻只狼眼在暗夜裡發出綠油油的光芒。有臥着的,有散步的,母狼在爲狼崽餵奶,健壯的公狼在四周巡邏,保護着幼崽跟母狼的安全。
一切跟當初一模一樣。
讓王天昊失落的是,他果然沒有看到乳母踏雪,也沒有看到當初的瘸腿狼王。
從前走出大梁山的狼,一條也不見了,新回來的,果然只是那些狼的後代。
王天昊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它們遭遇了滅頂之災,也遭遇了大飢餓跟大逃亡。
它們輾轉在每一座大山裡,一直在尋找理想的棲息地,可走到哪兒都在被欺負,數量也在一點點減少。幾乎要走近滅亡的邊緣。
在外面遊蕩了十幾年,它們終於想起了大梁山,想起了這個肥美的世外桃源。
它們帶着一身的疲憊,帶着一身的滄桑,尋着祖輩留下的氣味,終於返回了家。
王天昊不知道該接納它們,還是排斥它們,他的心在刺痛,也在流血。
就在所有的狼的正中間,果然臥着一條最大的公狼。那條大公狼的個子讓王天昊看到以後目瞪口呆。
那公狼的身子差不多有一米半高,六尺來長,粗壯的蹄子跟柱子一樣,嘴巴張開,好像一張面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雙狼眼,血紅血紅的。
它全身的皮毛像水段子那樣光滑,尖尖的耳朵不斷轉動,隨時保持着敏銳的警覺。
王天昊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一條剛剛成年的壯狼。在狼的世界裡,它是個美男子,也應該是個童男。
它的魅力讓所有的母狼折服,它的霸氣也讓那些大狼甘願俯首稱臣。
而且他一眼就看出,這條狼王的血統不是純正的大梁山野狼血統。
也就是說,它的一半血統來自於大梁山的母狼,另一半血統應該來自於關外的巨大公豺。
這東西應該是大梁山母狼跟巨豺的結合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