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險是轉瞬間發生的,兩個人誰也沒有料到恬妞會從牆頭上滑下來騎狼背上。
恬妞也想不到自己會掉下去,還被如意抱在了懷裡。
人血,狼血,噴泉一樣,撒了女人一身,紅呼呼的,鼻子裡是濃烈的血腥味,眼前是一條條飛濺的彩虹。
那些狼更加想不到王天昊的嚎叫聲那麼雄壯,爆發力撼天動地,那麼遠的距離,一刀命中狼脖子。
你就是專門切,也不可能切那麼整齊,分寸掌握那麼好。
狼脖子本來就短,很難攻擊,可王天昊那一刀不偏不倚,正是從野狼脖子骨骼的縫隙中滑了過去,一刀將狼頭齊齊斬下。
沒有了腦袋的狼身晃盪兩下,撲通摔倒,三踢騰兩踢騰,也就不動彈了。
這一手對狼羣來說形成了更大的震懾,呼啦一下,野狼羣退出去更遠。全都縮在了牆角的位置。
絕大多數狼都是渾身顫抖,兩股戰戰,甚至忘記了逃走。
就在這時,羊場的外面熱鬧起來,工廠裡的工人拿着武器紛紛趕到了。
野狼羣襲擊羊場,工廠裡的人是不知道的,主要還是因爲夜深了,門衛也睡着了。
工廠裡的機器轟隆隆亂響,大家只顧忙活,沒人關心羊場的動靜。
第一個聽到狼嚎的是憨子,那時候憨子正在門衛室裡睡覺。
憨子對狼嚎聲過敏,聽到狼嚎就尿褲子。
二十年前,黃狼羣襲擊山裡修路隊那會兒,他就被野狼咬傷了,臉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瘌。
第一聲狼嚎聲響起,他就打個冷戰,從門衛室的炕上爬了起來。
立刻意識到,狼羣下山,要攻擊村子了,只是不知道攻擊的是那個地點。
這條大路上有好幾家工廠,王海亮的製藥廠跟飲料廠最大。
其次是羊場,豬場,養雞場跟養鴨場。
不過聽叫聲,距離應該不遠。
於是,憨子穿上鞋子,打算出門查看情況。
腦袋探出工廠的大門,他嚇得就縮了回來,臉色都白了。
他瞅到了嗖嗖的狼影,無數條黑影爬上了不遠處如意的羊場。
羊場裡喊殺聲震天,王天昊跟如意已經跟狼羣幹上了。
憨子嚇得抱頭鼠竄,第一時間就衝進車間,將電閘給拉了。
電閘一拉,工廠的機器就停止了。轟鳴聲也停止了。
然後,憨子將手搭在嘴巴上,形成一個喇叭狀,開始叫人:“狼來了!!大家打狼啊!快去救如意啊!狼攻擊羊場了!”
憨子這一喊不要緊,車間裡的張建國,還有辦公樓裡的王海亮跟帶娣,全都聽到了。
張建國從車間裡抄起一根鋼管就竄了出來,怒道:“憨子哥,狼在哪兒?在哪兒?”
憨子說:“在羊場,如意的羊場,嗚嗚丫丫一大羣,我聽到天昊跟如意和狼羣殺了起來。”
張建國一聽義憤填膺,大手一揮:“所有的男人跟我來!!”
呼呼啦啦,二十多個小夥子站了出來。全都摩拳擦掌,打算跟狼羣放手一搏。
工廠也就二十多個男人,其他的男人根本不在工廠。而是在山上的窯廠跟煤場。
工廠裡都是輕活兒,輕活兒大多是女人在幹。
車間裡七成都是女人,那些女人一聽說狼來了,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嗷嗷大叫。小褲褲都溼了。
而且她們嘰嘰喳喳縮成了一團,誰也不敢動彈。甚至擔心男人們出去。
男人們一走,剩下那些女工擔心狼會衝進廠子裡來。
張建國不管這個,大手一揮,帶着男人們就要衝出去。
這時候,王海亮也起牀了,從辦公樓裡走了出來。
他喝住了張建國:“建國,別魯莽!”
張建國說:“海亮哥,天昊跟如意被狼羣包圍了,咱們不能袖手旁觀!”
王海亮卻笑了,道:“你見天昊吃過虧嗎?幾條狼都對付不了,他還做什麼狼王,幹什麼特警,趁早回家抱孩子去!沒有的我命令,你們誰也不能出去!”
張建國一跺腳:“海亮哥,爲啥啊?難道就這麼看着如意跟天昊被狼咬死?”
張建國同樣跟狼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簡直恨之入骨。
因爲他唯一的女兒巧巧,就是死在了野狼的牙齒下,死前還帶走了閨女肚子裡的外孫子。
這可是他張建國的血脈延續啊,如意也曾經是他的門婿。見到狼他就想拼命。
王海亮說:“你放心,那些狼不會傷到天昊的,也不會傷到如意。我們走了,這些女工咋辦?狼羣攻擊工廠咋辦?”
張建國一跺腳:“那你說,咱們怎麼辦?”
王海亮說:“咱們不能打狼,只能嚇唬狼,將狼羣嚇退爲止。所有人站在牆頭上,用鐵器敲擊臉盆,高聲喊叫,聲音越大越好。狼最害怕鐵器的敲擊聲。”
王海亮是仁慈的,大度的,善良的,也是心思縝密的。
他不想傷害任何一條狼,當然,更不想看着手下的工人受傷。
一旦工人們衝出工廠,跟狼正面交鋒,那些狼就會被逼上絕境。
被逼上絕境的狼會渾然不顧,跟人類同歸於盡,到時候兩敗俱傷。
這種下場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董事長一聲令下,張建國不敢違背,憨子也不敢違背,十多個保安也振奮起來,所有的男人於是一撲而上,紛紛爬上了工廠的圍牆。
大家紛紛拿起碗筷,臉盆,鋼管,叮叮咣咣開始敲響,一邊敲一邊喊:“打狼啊!狼來了!”
男人加上女工,上百人一起喊叫,那聲音真是驚天動地,氣壯山河,十里可聞。
狼真的最怕鐵器的敲擊聲還有人們的吶喊聲,這邊一喊,羊場裡的狼果然亂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天昊衝那些狼瞪了一眼,怒道:“還不快滾!再不走殺無赦!”
那些狼知道不能佔便宜了,一個個扭轉身紛紛跳過圍牆,眨眼不見了蹤影。
牆壁上到處是被狼爪子抓裂的痕跡,地上是一片狼藉的現場。
如意受傷了,羊圈裡的羊被咬死不少。至少十幾只羊被它們咬斷了喉嚨,撕裂了皮毛,拉出了腸子。羊的慘叫聲跟人的吶喊聲一直沒有停止。
王天昊沒有立刻撲向如意,也沒有去關心恬妞的安慰,而是第一時間衝向了恬妞的屋子。
擡腿一腳,鐵門被他踹開了,瞬間撲向天天。
“天天,你沒事吧?受傷沒?”
天天的手腳被捆綁,女人縮在牆角,嚇得花容失色。
“天昊,俺好怕,好怕啊!”
“不怕,不怕,我帶你回家。沒事了,狼走了……。”
王天昊將天天身上的綁繩鬆開,把女人納在了懷裡。
恬妞看到王天昊跟天天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她深深嘆了口氣。
王天昊在遭遇危險的時候,果然第一個想的是天天,是自己的女人。
他根本沒在乎她,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也是條件反射。
潛意識裡,天天就是他的一切,他的所有。
他只是把恬妞當姐,當朋友。
恬妞的眼淚嘩啦流了下來,惱恨地瞪了王天昊一眼。
看來,自己剛纔的一切是白白付出了,包括她的身子,也白白送給了他。
天昊問:“恬妞,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咬傷?”
恬妞怒道:“管你屁事!找你的天天去吧,王天昊!從今天起,我跟你一刀兩斷!!”
恬妞攙起了如意,如意已經不行了,手臂上血流如注,狼腦袋還在手臂上掛着呢。
那條狼真兇狠,腦袋掉了,牙齒還死死咬在如意的手腕上。
四顆尖利的狼牙跟勾子一樣深深嵌在他的皮肉裡。
這時候的如意才感覺到疼痛,爹啊娘啊喊叫起來。
羊場的大門被人撞開了,王海亮,張建國,憨子,還有三十多個年輕人呼呼啦啦衝了一院子。
“如意,怎麼回事?”
“天昊,沒事吧?”
王海亮第一時間是幫着如意檢查傷口,將狼腦袋從如意的手臂上掰了下來。
四個血洞將如意的手臂咬殘廢了,手腕子這邊到那邊,中間穿出兩個血洞,已經被咬穿了。
因爲失血過多,如意的腦門子都是汗,臉色煞白。
“快!送醫館,把他送我爹哪兒去,馬上包紮消毒。”
如意被幾個人擡走了,王海亮大手一揮,讓剩下的人收拾羊場的殘局。
這羊場是如意的心血,他把這兒當做寶,可王海亮卻沒有怎麼心疼。
趕在二十年前,王海亮會心疼地暈過去,現在不在乎了。
因爲他的產業太大,已經突破了二十個億,區區一個羊場,早就不放在眼睛裡了。
他甚至毫不在乎送給瞭如意。實指望拉他一把,幫他實現夢想。可沒想到羊場會一次次遭遇狼襲擊,巧巧的命都搭了進去。
他瞅瞅兒子,王天昊瞅瞅爹老子,父子兩個無言以對。
這次狼羣襲擊村子,沒有給大梁山帶來滅頂之災。
也正是王天昊在家,才避免了更大的損失,挽救瞭如意跟恬妞的命。
可如意跟恬妞根本沒有領情。
如意被人擡進了王慶祥的醫館。王慶祥早就起來了,趕緊幫着孩子包紮傷口,上了最好的金瘡藥,並且輸上了液體。
如意的手臂被吊了起來,也被打了石膏。
斷裂的手臂一時半會好不了,傷筋動骨一百天,至少三個月他才能復原。
恬妞就坐他旁邊,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做夢也想不到,在狼咬向她脖子的瞬間,如意會毫不猶豫撲過來,將他裹在懷裡。
那一刻,她覺得如意的身影好高大,比王天昊還要英武。因爲男人爲了她,可以奮不顧身。
她感動地不行,眼淚都掉了出來。
“如意,你咋恁傻?恁傻啊?難道不知道自己會死?你救我幹啥?讓狼咬死我算了。”
如意說:“那怎麼行。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應該保護女人!”
“可咱倆交情一般,你沒必要爲我這樣做。”
如意說:“我也是身不由己,沒考慮那麼多,所以你也沒必要以身相許。”
恬妞罵了聲:“混蛋!你救我,就是爲了讓我以身相許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如意說:“我不是癩蛤蟆,你也不是天鵝。反正我就是不能看着你死在我前面。”
一句話不要緊,一股暖洋洋的電流從恬妞的心裡潮起,忽然覺得如意是那麼可親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