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平復下激動的心情,緩緩道:“當初你們離開之後,我每天都教她立規矩,一開始倒還好,做事也勤快,等我慢慢鬆懈了,她的膽子又漸漸大了,那天我帶她去鎮上買東西,正好現在到處都是流民,許多富貴人家就到街上買下人。
她看到一些貧窮的女孩子被那些富貴人家買走,每人都得了四五兩銀子就動心了。回來的時候他也不說,過了幾天才說要去鎮上洗碗掙錢給留着給寶兒以後娶媳婦用。
我當時以爲她是真的這麼想,還覺得欣慰,不過我沒讓她去,也說了咱家不會少了寶兒成親那點銀子,可惜她聽了似乎並沒有很高興,反而沉默了下來。
正好那天顧珍珠穿金戴銀地回了草籽村被那個丫頭撞見了,那個丫頭竟然跑到顧珍珠面前問她要不要買丫頭,還說她要賣身。
當時不少村民都看見了,我們家簡直顏面掃地!幸好我們追過去的時候顧珍珠還沒答應,我好說歹說她還是堅持要賣身,你爹一氣之下就說了,寶兒不能有一個當奴婢的姐姐,要是趙妮子仍是堅持賣身就和趙家斷絕關係,我們顧家也不認她這個親戚。
我原本以爲趙妮子會妥協,沒想到那死丫頭沉默了一下竟然答應了,還當衆簽了斷絕關係的文書,當着村民的面跟着顧珍珠走了。我這臉算是丟盡了!”
顧水秀聽得咂舌不已,這還是以前那個趙妮子嗎?雖然她覺得趙妮子城府深,並且很會裝,行爲舉止又小家子氣,讓人看了很是不舒服,可她完全沒想到,趙妮子竟然這麼決絕,難道榮華富貴就真的那麼吸引人嗎?爲了錢財她竟然可以連唯一的親弟弟都不顧。
“娘,你不是說顧珍珠和顧老爹他們斷絕關係了?怎麼顧珍珠又回草籽村了?”顧水秀一肚子疑問。
趙氏哼了一聲,顯然提起這家子令她很是不高興,“還不是去年顧來福一家倒黴全都出了事,顧錢沒辦法只好跑去找顧珍珠,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顧珍珠說的,反正顧珍珠給顧錢一筆銀錢,還帶了些補品回來過一趟。
一家子又和好了,今年還頻繁地回來,每次回來都穿得跟只花母雞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我可是聽大牛說了,顧珍珠那婆家在外面欠了不少錢,有人都告到縣衙去了。
後來還了人家銀錢才免挨三十大板,聽說開審那天顧珍珠和她公公婆婆都去了,大牛也是出門要回縣衙的時候看到的,當時他留了個心眼,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出事的是顧珍珠的相公。
而且她嫁的本就是幺子,以後也沒辦法繼承她公婆的那間鋪子,再加上那男的還是個斷袖,真不知道她驕傲個什麼勁兒!”
顧水秀深知顧珍珠的脾氣,那就是個打腫臉都要充胖子的人,就算生活再不如意,她也要在人前表現得極其風光,把別人都壓在腳下才舒坦。
出了這麼個事,顧水秀突然有些擔心,這趙妮子雖然不知道翠竹山的秘密,而且顧水秀可以肯定她一個人走不到翠竹山,但她和顧大牛合資在縣城開店的事情,趙妮子卻是比誰都清楚。
幸好當時她把鹽雞的秘方把控得嚴實,再加上那些鹽的秘密,想來就算趙妮子把翠竹山和店鋪的事情告訴顧珍珠,她們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好了娘,咱們不說這些糟心事了,爹和二牛呢?我一回來就看不到他們的影子。”
趙氏白了顧水秀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爲你爹和二牛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就等着你召喚啊!今年夏天才下了兩三滴雨,眼看着河裡的水一天比一天少,你爹和二牛不得天天去挑水澆地啊。那可是咱們家一年的收成,要是收成不好日子又要難過了。”
趙氏說完又蹙眉神神叨叨地念叨,“這一年年的,都不太平,怎麼就沒有一年風調雨順呢?再這麼下去日子可怎麼過啊……”
顧水秀深有同感,安慰趙氏幾句,便出門叫上董成虎,他們要儘快趕去知水縣,早去早回,省的出現變故。
就在顧水秀和董成虎正要出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顧來福竟然出現了。
只見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董成虎的面前,做出一副和善的長輩模樣,招呼道:“喲,董賢侄這是上門來看岳父岳母嗎?還真有孝心。”顧來福全程都盯着董成虎,壓根沒把顧水秀放在眼裡。
董成虎皺着眉頭疏離地問道:“您有什麼事嗎?我岳父現在不在家,有事的話等他回來您再上門吧。”
“咦?你們不是纔剛來,怎麼就要走了?不多坐一會兒,叔有好長時間沒見過你了,咱爺倆都沒好好說過話。”顧來福狀似驚訝地說道,自來熟地自稱叔,爺倆什麼的。
顧水秀聽了心裡一陣冷笑,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顧來福的臉皮估計比城牆還要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刮下灰來。
董成虎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語氣也冷硬了幾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們還有急事,沒閒工夫在這邊耗着。”
顧來福面色一僵,似乎有些生氣,又忍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叔聽說你們在縣城開了一間賣吃食的店鋪,正好我那女婿家也是開鋪子,他說你們店的生意不錯,叔想着能不能問問你們那雞是怎麼做的?你放心,我那女婿就是在鎮上的鋪子裡賣,絕對不會去縣裡搶你們生意的。
你看,咱們都是鄉里鄉親的,我就是問問,怎麼說當初叔也給你找了一門好親事不是?你看……”
“夠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成虎,我們走!”顧水秀怒不可遏,冷着臉大聲說道。
顧來福被顧水秀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立馬板着臉訓斥道:“我和賢侄說話,你一個無知的婦人插什麼嘴?果然是缺少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