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人聞言,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說皇上和皇后打算嫁公主?之前不是還說…。”
之前董成虎可是當着他們的面說過想要留公主到十八歲的,如今公主不過虛歲十七,而且不到生辰,怎麼皇上竟然要在這個時候提出給公主招駙馬的事情呢?難道是……
妙人在鴛鴦耳邊嘀咕了兩句,鴛鴦卻是搖搖頭,“不會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肯定不是因爲擔心沒人選,剛剛在明秀宮的時候,我聽着這裡面似乎有些隱情,只是究竟是何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知道,只能去問公主了。”
妙人氣結,她要是有這個膽子,又何必在這裡和鴛鴦廢話。
見鴛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妙人只好端着托盤試探着敲門,“公主,奴婢給您短了燕窩粥。”
一陣沉寂過後,屋內才傳來董沁妍的聲音,“進來吧!”
妙人心下一喜,當即端着東西款款進屋。
董沁妍朝她吩咐道:“東西先放下,把本宮的鳳棲琴拿出來,本宮要彈琴。”
“彈琴?”妙人一時反應不過來,趕緊扭身出去取琴。
鴛鴦見她進去不過半會兒就出來了,更是好奇,妙人用口型對她說道:“鳳棲琴,公主要彈琴。”
這下連鴛鴦都吃驚了,要知道自從宮宴那次,董沁妍就好像忘了這鳳棲琴似的,決口不提彈琴之事,就連前些天沈家小姐進宮讚美公主的琴技,公主也沒說過給衆人彈琴,今天怎麼這般反常?
鴛鴦和妙人想不通,心下更加不踏實。
鳳棲琴取來的時候,董沁妍先是淨手,爾後讓鴛鴦焚香,這才緩緩撥動琴絃,一曲閨中怨彈完,董沁妍的心手都在顫抖,她有多少年沒有用這把琴彈這曲子了,時光兜兜裝轉,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地,只不過這次她的命運不像上輩子那般不由自主罷了。
鴛鴦和妙人見董沁妍彈了一支曲子便不再彈了,面面相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董沁妍已經緩緩起身,朝兩人說道:“我想出去散散心,你們跟本宮出去走走吧!”
兩人不敢怠慢,當即跟着董沁妍出去,主僕三人在宮中走了許久,越走越偏,這會兒妙人和鴛鴦才發現不對勁。
妙人趕緊出聲道:“公主,再往前走就是冷宮了,咱們還是往回走吧!”
妙人還記得上回董沁妍鬧着去冷宮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現在冷宮在這兩個丫頭心裡就是宮中禁地,連靠近都不想靠近。
董沁妍停下腳步,看了看兩人,正在沉思,正好見到董義領着一隊御林軍迎面而來。
董沁妍當即笑道:“董義叔叔,您怎麼還在御林軍中?”
董義一直把董沁妍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此時看到董沁妍,冷峻的臉龐都柔和了不少,慈愛地說道:“見過公主,公主怎麼到這裡來了?可是走錯地方了?臣帶你出去可好?”
董沁妍輕笑着搖搖頭,“董義叔叔,我就是想到冷宮來走走,之前見到冷宮有一株瓊花長得還不錯,想着過來賞花。”
董義一愣,旋即笑道:“公主,瓊花的花季已經過了,這會兒過去只怕只能看到一樹的綠葉。”
董沁妍愣怔了一會兒,悵然地喃喃自語道:“原來花季已經過了,還真是可惜。”
董義見不得她這般模樣,當即轉身道:“公主若是想看,臣帶您過去瞧看便是。”
有了董義的陪同,鴛鴦和妙人也放心了不少,這下兩人不再開口阻攔了,乖乖地跟在衆人的身後,往冷宮走去。
等他們全都進了冷宮,暗處才走出一人,癡癡地看着董沁妍消失的方向。
一行人來到那株瓊花樹下,董沁妍看着這顆樹,難免又想起前世的一些人,一些事,眼淚無聲地滑落。
董義見董沁妍許久不曾開口,扭頭看向她,正要說點什麼,卻見董沁妍已經淚溼臉頰,眼中有着深深的傷痛和恨意,配上那絕美的容顏,竟是令他瞬間產生窒息的感覺。
董義擔心地開口道:“公主可是心中不痛快?若是公主有什麼心事,不妨跟臣說說,臣雖然不善言辭,但做個傾聽者還行。”
董沁妍被董義的話打斷思慮,這次抽泣着擦了擦眼淚,緩了一會兒,平復了心情才說道:“董義叔叔,我沒什麼事情,今天的事情還請叔叔不要告訴父皇母后可好?”
董義猶豫了一下便點頭應下了,董沁妍知道董義的脾氣,只要他答應了便不會反悔,這才露出一抹笑容。繼續盯着瓊花樹瞧,“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日日復日日,月月復月月,年年復年年,時間似乎走得很快,舊人去了新人來。董義叔叔,你說這樹看盡了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它爲何還能如此與世無爭,兀自開花,兀自枯敗?”
董沁妍的眼中全是迷茫,還有深深的傷感,那樣子,彷彿經歷了許多悲苦過來,身心已經千瘡百孔。
董義眉頭已經快皺成死結了,他的年紀都比董沁妍多了一倍了,還有那麼悲慘的曾經,他都沒辦法感受到董沁妍的哀傷,也不知道一直被他們寵着長大的董沁妍,臉上怎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董義想不明白,卻知道此事不是過問這事的時候,只能蹩腳地勸道:“公主,您是金枝玉葉,您還有疼愛您的皇上皇后,太子,文王,武王,這些悲傷並不適合您,退一萬步說,就算皇上給您找的駙馬不如意,您還有合離再嫁的機會,不管怎麼樣,皇上他們肯定不會讓您受委屈的,若是讓他們知道您這般傷心,只怕他們要擔心了。”
董沁妍知道董義說的這些道理,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她上輩子經歷了什麼,不能體會到她的悲傷,又怎麼知道有些事情豈是想放就能放得下的,有的傷已經刻進了骨子裡,痛到了骨髓裡,連做夢都那般清晰,想忘都忘不掉,又如何釋懷?